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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脱下面罩,不是旁人,正是盘蜒。他先前去找俦国夫人问话,待得知方位,立时赶来,见到断气侍卫,招魂一问,方知出了乱子,这才匆匆前来救援。他害得东采英妻离子散,九死一生,一直心中有愧,对东采奇自然生出极强烈的照顾保护之意。此时见她生死未卜,暗暗悔恨,一剑将那大缸劈碎,血水尸骨猛然哗啦啦流出,盘蜒双手又挖又掘,将东采奇从中拽了出来。
他一看东采奇模样,顿时脸色惨白,她此时双目血红,浑身上下皆是伤口,伤口中血肉发黑,已中了极深的邪法。盘蜒急忙思索:“这大缸定是这苦朝派恶人习练高深邪法时所用,他本想将师妹化作缸中冤魂,供他自己吸入采用。她已被缸中冤魂恶念侵蚀,实乃是。。。乃是行尸走肉。”
他大骂自己急躁坏事,若他多在酒楼留上片刻,岂能出这样的乱子?但他性情沉着刚毅,瞬间已隔绝自责心意,思索拯救之法。
他心想:“当年天心被刺中心脏,得亏虚度光阴剑灵相救,采奇有寒星剑,可否依法施为,救她一救?”但稍一思索,便知不可,天心练得便是这剑灵剑意功夫,而东采奇不过借助寒星剑之威,关系不近。况且寒星剑上乃是她哥哥残魄,一旦侵占东采奇身躯,即便活转,也不过是一具僵尸罢了。
东采奇身子抽搐,口中吐出零碎事物,乃是她先前吞咽的眼珠、碎骨。盘蜒咬牙想道:“我欠蛇伯城太多,如今偏要救她,非但要将她救活,更要让她完好无损。”一手按住灵台穴,一手按住天灵穴,施展仙殇魂魄转变之法,又使太乙招魂之术,急急搜寻她体内灵知。
苦朝派所习功夫,本是一门极博大精深的古代仙法旁支,唤作“血肉纵控念”,若练得粗浅,不过改变肢体五官,逆转血肉经脉,然则练到极高境界,便可通灵异界魔神,借其躯壳异能行事,而保全自身灵魂不失。
东采奇被方华扔进这血肉大缸,自身魂魄被冤魂挤压,本该顷刻间不复存在,与众冤魂融于一体。幸亏她曾经历一场魔猎,心智坚毅,而又会运用太乙玄学的逃避之法,在危急关头,灵魂藏在脑袋角落,逃过一劫。盘蜒将心神探入她脑中,与一众恶灵交锋,一个个儿的降服制止,花了数个时辰,终于将她原本灵魂找了出来。
盘蜒松了口气,哈哈一笑,转念一想:“为何不迫她魂魄提升,统领体内一众冤魂,如此便算练成了这苦朝派的内力,她亲友被我所累所害,我岂能不设法照顾她?维护她?报答她?”
他想到此节,心头一喜,便在她脑内布下血脉迷心咒阵,当年他曾用这阵法击败尸海阎王,此时这庙中诸物齐备,都是现成,心念一动,已然成形。盘蜒将众冤魂牢牢束缚,训为奴隶,一个个儿皆听东采奇号令。东采奇魂魄懵懵懂懂,毫无察觉,好奇的观望盘蜒大动干戈,肆意妄为。
如此又忙活一个时辰,盘蜒布置妥当,心知万无一失,又寻思:“她掌握这许多冤魂,得大缸中血肉气力,内力已增长数十倍,今后修炼飞升隔世功时,内力便随之激增,原来如此,原来这苦朝派功夫竟有这许多妙用。”
他心下自豪,借此机缘,自己也已深明其理,修为大有长进,又想:“须得设一中枢,以防不测。”便在寒星剑上一拍,那寒星剑瞬间冰消雪融,汇入东采奇脑中,这寒星剑也是古代神兵,足以镇守阵法,防止变数。当年盘蜒便是以此法隐藏仙殇剑,如今依样画葫芦,倒也十分顺当。
东采奇伤痕渐渐愈合,突然低哼一声,身子巨颤,骨碌碌打了个滚,挺腰坐起,她目光恍惚,双眼仍看不清事物,隐约知道身前有人,问道:“妹妹呢?妹夫呢?他们可还安好?”
盘蜒见她不顾自己安危,反挂念亲友处境,心中钦佩,粗声粗气的说道:“他们可不怎么好。”
东采奇流泪道:“他们。。。他们如今怎样?我求你放过他们。”
盘蜒笑道:“他们如今回到宫中,太平无事,睡得安稳,却不念我救命之恩,自然不算甚么好人。”
东采奇“啊”地一声,死命擦眼,看清来人面貌,霎时欣喜若狂,喊道:“盘蜒师兄?”
盘蜒见她神完气足,言语如常,便如欣赏自己一件耗尽心血的杰作一般,委实自豪满意,爱不释眼,点头道:“师妹,你好。”
东采奇道:“师兄,是你救了我么?那方华恶人呢?唉,我真。。。。真糊涂了,除你之外,哪儿还有旁人呢?师兄,多谢你啦。”
盘蜒听她唧唧喳喳的,显然兴奋过头,微微一笑,说道:“方华已被我杀了。”说着指了指一旁。
东采奇见方华死的极惨,身躯断成几截,吓了一跳,但想起自己刚从血腥可怖的血水中出来,立时又不再害怕,恨恨说道:“这大恶人杀人无数,罪该万死。师兄替天行道,做的乃是善事。师兄放心,此事我定替师兄作证。不过师兄武功真高,连这般厉害的敌手也。。。。也能铲除。”
盘蜒拍着胸脯道:“我乃万仙少门主,若连这清理门户的本事也没有,将来岂能服众?”
东采奇听出他言下自嘲之意,哈哈笑道:“少门主救命之恩,师妹毕生难忘。今后少门主有何差遣,师妹我绝无二话,俯首听命。”
盘蜒点点头,问她方华所言所行,东采奇凝聚精神,如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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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奇门将女拜仙师
盘蜒越听越奇,心想:“原来苦朝派碰巧遇上陆扬明夫妇,已逼问出那玉盘下落,此人幸亏已被我所杀,料来不至泄密。而那玉盘竟成了此次盟会奖赏,这可真做梦也想不到。如此一来,这盟主之位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非得设法夺得不可。”
东采奇见自己浑身尸骨碎肉,满是鲜血,大感恶心,暗想:“我得找一池水洗洗身子。”手在地上摸索,却不见寒星剑踪迹,她霎时慌了神,问道:“师兄,我哥哥那宝剑呢?”
盘蜒指着东南处道:“那儿有一泉湖水,你可先去清洁一番。我稍后帮你找那长剑。”说罢递来衣衫长裤,乃是以幻灵真气凝成,以他此时功夫,已可凭空变化衣衫,持续许久而不消。
东采奇微觉娇羞,却又暗赞:“他为人当真体贴,师妹这丫头果然好福气。”照盘蜒指示行了片刻,果然眼前一亮,只见湖光粼粼、水烟如梦,黑夜中出奇平寂静谧,与不远处那残忍恐怖的小庙,当真有天壤之别。
她步入水中,冷冽的湖水染上肌肤,舒适异常,似乎感觉比以往敏锐许多,身子也轻盈不少。她仍不知此时已习得上乘仙法,若巧加使动,足有玄微奥妙之能,只当是死里逃生之后,心里更易喜悦罢了。
她玉手搓洗身子,忽然想道:“当年我去雪山中找大哥,被师兄与师父所救,我也是这般在温泉中洗·浴,他当年没羞没臊,性子张扬,吵着要偷瞧我洗澡,却被师父远远拉走了。眼下他已脱胎换骨,好似超脱的仙人一般。。。。我怎地又来这么一出?这可好生丢人了。”
她心下忐忑,不免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可仍忍不住忆起当年两人初遇时比武招亲的场景,那时她甚么都不懂,盘蜒也是个英俊又调皮的少年。她迷迷糊糊想了一会儿,一咬银牙,抽自己一耳光,暗道:“千万莫要朝三暮四,胡动心思,振英师妹待我亲厚,我若有这等念头,岂非猪狗不如?”
她梳理完毕,穿戴整齐,在水中一照,杏目桃腮,长发湿滑,真如出水芙蓉、朦胧诱人。她又忍不住拍拍额头,斥道:“妖魔未灭,何以为家?尔乃将门虎女,正要继承二哥遗愿,岂能耽于儿女情长?”
她连打自己三、四个耳光,昂首挺胸,返回原处,月光之下,盘蜒盘膝打坐,如坠睡梦之中,更衬得他容光焕发,英气勃勃,东采奇情难自已,连忙大喝一声,在自己额头一拍,制住萌动。
盘蜒道:“师妹收拾妥当了?”
东采奇笑道:“是啊,是啊。”一边打自己额头,免得乱了心境。
盘蜒道:“先前你中了苦朝派邪法,伤势沉重,我用你那寒星剑救你性命,故而此剑不在此处,事出突然,我能耐不足,还望师妹见谅。”
东采奇大感惋惜,想起亲人,难免悲伤,但无丝毫怨言,笑道:“那毕竟是身外之物,还是性命要紧。师兄救了我,我道谢还来不及呢,你这般客气,可让我好生为难。”
盘蜒忽然低声道:“此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说罢手一扬,东采奇眼前白光挥荡,她那寒星剑赫然就在身旁。
东采奇惊喜的大呼起来,捧住寒星剑,问道:“师兄,这是甚么功夫?”
盘蜒道:“此乃太乙幻物之法,口诀我可传你,但旁人问起你来,你不许说是我教你的。”于是说了一段数百字的诀窍。东采奇与太乙神术天生投缘,又经受那死人缸吞噬之苦,心智开明,脑中蕴含强劲灵气,当真一点就透,一学就会。
盘蜒将那寒星剑消去,让东采奇自行试演,她试了十来回,终于将寒星剑招出,握在手中,招式频出,惊觉一举一动皆如乘风顺水,气力倍增,速度奇快。似她这等习武之人,身子稍有异样,立时便能察觉,此时知道自己武功大进,又是欢喜,又是迷茫。
盘蜒瞪着她瞧,连连点头,甚是欣慰。东采奇脸上一红,拍打脑袋,一松手,寒星剑便遁入无形。她凝立片刻,喝道:“寒星剑来!”张开手,长剑已在掌心。她少女心起,顽皮一笑,又道:“寒星剑去!”那剑便又无影无踪。
盘蜒道:“师妹想必已知道自己武功精进了?”
东采奇点头道:“是啊,师兄,我实在难以明白,为何莫名其妙间有了这般功夫?”
盘蜒心知时间紧迫,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只道:“也是你运气极好,那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