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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凰极快速的起身,束发,将自己收拾妥帖之后,提了长剑,就出了营帐。刚刚走出营帐,就远远的看着殷嫣歌被围着,她大步上前去,士兵们看见澹台凰来了,一个一个的让开一条路,让她过去,但手中的长戟,却还是对着殷嫣歌的方向,免得这个妖女跑了!
他们可个个都知道,就是这个妖女,弄出了那些古怪的阵法,才害死了他们漠北那么多孕妇!
澹台凰并未在意士兵们那猩红的眼神,抬步过去之后,略有点审视的看着殷嫣歌,不冷不热的开口:“不知道殷家家主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怎么?是不是西武那边容不下你了,所以你来求我收留你?”
这话,很纯粹的就是为了奚落她,或者也可以被解释为纯属侮辱嘲讽。
殷嫣歌听了这话,倒并未在意,却冷着一张脸看她,恨声道:“澹台凰,你真卑鄙!”
澹台凰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这所谓卑鄙,到底是何意!她从来光明磊落,做任何事情都坦荡荡,是如何能跟卑鄙这么高端的词汇沾边?但她也没那心情去问问殷嫣歌自己是哪里卑鄙了,只抱着剑冷声道:“难道你就不卑鄙?你弄出那什么饕餮大阵,杀我漠北这么多人,阴狠毒辣。还好意思说我卑鄙?”
这话,令殷嫣歌完全沉默下来,饕餮大阵!她原本并不想用,也根本不是她主动找女皇提出来保住殷家的,而是在澹台凰胁迫之下,要女皇在他们殷家和五万大军之中做选择,那时候女皇传了信件过来,说不日之前查到他们殷家知道饕餮大阵的用法,作为女皇,命令她将阵法拿出来对抗敌人,也可以顺便饶了殷家一命!
女皇有命,她就算不赞同,却也不能抗命。她心中同样有过不忍和犹豫,但,她有什么办法?她不过奉命行事,不过是忠诚于自己的国家和君王!可,她心里也清楚,她做的事,的确不对!但,绝对不会比澹台凰和独孤渺这两个人更加卑鄙!
这般想着,她的眼眸突然染红,毫无预兆的拔剑而出,对着澹台凰攻击而去:“你不是想给陈轩画报仇吗?来啊!”
澹台凰本来就想弄死她,虽然不知道这女人为毛来说这么多话,还骂她卑鄙,但见对方出手,她自然也毫不犹豫的拔剑,回击!殷嫣歌只用了剑术,没有带来乐器,故而也没有用音杀。澹台凰前世没什么内功,但在家族那些老爷子的压迫之下,剑术也是很好的!
如今殷嫣歌不用内力,她也不用凤御九天,只单纯比剑术,很公平!她冷声开口,同时对着自己的士兵们吩咐:“我要亲手杀你,任何人不得插手!”
“是!”士兵们齐齐应了一声。
先公平的比剑术,剑术比不过就拼内力!总之她今日定要杀了殷嫣歌不可!
飞天剑舞,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在半空中极快的交战,兵器互相撞击,声音极为清脆,也让下头的人看得胆战心惊,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清这两人出剑的招式,只看得眼花缭乱!
而这番打着,越打澹台凰越是感叹,倘若她们不是敌对的两方,一定能是一起煮酒论英雄的好友,不仅对责任和忠诚的看法相若,就连剑术也差不多!然而命运弄人,她们注定只能斗得你死我活,然而……殷嫣歌做下了太多不可原谅的错事!
澹台凰长剑侧过,一个回身,一剑对着殷嫣歌刺去,而也就在此刻,殷嫣歌忽然顿住,她原本能挡,却笑了声,没挡!
“噗!”的一声,长剑没入她的体内,从腹部穿过。
澹台凰又愣了一下,她觉得很奇怪,但也并不后悔就这样杀了这个女人!只是收了剑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她自愿死,为什么?自己那一剑,她明明是能挡下的!
“砰!”的一声,半空中的殷嫣歌砸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她看着澹台凰,苦笑了起来:“为什么?怪我不该爱上,他要我死,我如何能不死?”
怎么回事?澹台凰有点搞不明白状况,殷嫣歌喜欢的人是独孤渺,而独孤渺早已说了不再管关于殷嫣歌的事情。那殷嫣歌这时候的话,是何意?
独孤渺要她死?
就在澹台凰十分诧异之间,远远的,看见独孤渺飞身过来,他见到殷嫣歌的一刹,瞪大了双眸,随即狠狠的瞪着澹台凰,似要将她活剐!这让澹台凰蹙眉,不明白他这眼神,到底是为何!
独孤渺飞快跑到殷嫣歌身边,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伸手给她擦唇边的血迹,慌慌忙忙也近乎语无伦次的开口:“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这番情态,澹台凰更不明白。什么不是他?
而殷嫣歌听了这话,先是咳嗽了一声,旋即顿了顿,抬眸看他,终于是笑了:“你说不是你,我就信!独孤渺,我……我一直没对你说,我喜欢你。可我一生被慕容馥救我一族的恩情所困,被家国大义束缚,我作恶太多,如今如此……如此,也不过是我的报应!我盼望能摆脱这些征战,离开这里,我盼望能放掉国家大义,一心一意,好好……好好爱你。但终究盼望成空,独孤渺,我这样的人,坏事做尽,是不会有来生的,我只能在奈何桥等你,等你百年之后……来见我。独孤渺,你要记得我,你一定要……要记得我!”
“我会记得的,我一定会记得的!”独孤渺攥紧了她的手,已然泪流满面。
澹台凰沉寂,殷嫣歌不讨她喜欢,但为家族恩情、家国大义而死,却值得尊重,他们不过立场不同。只是她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什么不是你,不是我的,还有独孤渺看她的眼神……这真的令她极不明白!
澹台凰这一剑穿透了殷嫣歌的腹部,她终究是死了,死在独孤渺怀中。
到她身体已经逐渐冰凉僵硬,独孤渺才抬起头,怒骂澹台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枉我那么帮你,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样利用我!你这样的人,不得好死!”
澹台凰蹙眉,也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怒火,她从来脾气不好,他这样无端端的骂人,她自然所也生气!却还是皱眉询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初殷嫣歌给我的玉佩——那时候半城魁告诉我他们是殷家的人,我担心你们被算计,将玉佩交给你,给你看看是不是殷家的,后来那玉佩我拿回来了几次,也交给了你几次!如今玉佩呢?”独孤渺恨恨的询问。
澹台凰听了,飞快的摸了一下腰间,又掏了一下袖口,那玉佩的确应该是在她身上的,因为那玉佩的原身是殷嫣歌送给独孤渺的,所以她不能使用,而她在太子府养胎那几日,凌燕提议是不是照着伪造一块,来陷害一下殷家那些人,她深表赞同,于是找独孤渺借了。但是借了几次,最终制造起来都失败了,因为那玉石太罕见,而且是几百年前的玉,根本找不到第二块,所以她放弃了。
可是玉佩一直在她手上,没有还给他,因为忘记了还。
她在自己身上极认真的翻找,却没有找到那块玉佩,猛然一惊,想起昨日自己在战场上,飞身去抓殷程的时候,好像是掉了什么东西,听到了“咚”的一声!但是那时候报仇就在眼前,她没有在意。难道那时候掉落的就是那块玉佩?
这样一想,她脑中很快的串连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忽然有点发晕,难不成……
她没找到,独孤渺冷笑:“就是你因为你故意将那块玉佩遗落在战场,被人认出来是殷家之物,加上上次我分明被抓了,又不知道莫名其妙的被谁放走。东陵那边的人,早就怀疑了殷家,此番敌国女皇的身上又掉出了殷家的信物,最终窦成武判定殷家通敌叛国!那玉佩是她给我的,她自然以为是我向你献策,让你这般陷害他们,她万念俱灰,今日才会来送死。澹台凰,我信错了你!”
澹台凰有口难辩,其实殷家人必然会死,就算没有她掉落玉佩,慕容馥也不会放过殷家人,因为饕餮大阵的失败,而且他们对慕容馥已经失去了价值!慕容馥未必就真的怀疑殷家通敌叛国,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处死他们契机罢了!
更何况,那玉佩自己当真不是故意掉出去的!她努力想解释,实话实说道:“我不是故意,你现下不说,我根本都不知道玉佩丢了,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们皇家那些龌龊事,我们独孤家见得多了,这就是我独孤渺宁愿做神偷,也不愿去学什么谋算之术辅佐君王的缘由!只恨我明白太晚,以为你是不一样的,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让我恶心!”他说完,抱起殷嫣歌,大步而去。
一边走,一边开口:“以前帮你是我蠢,这是我自己做错事付出的代价。从此我们两不相干!至于慕容馥代表王权的凤令,我的确偷到了,但是澹台凰你给我听好了,我就算把它扔给一条狗,我也不会给你!你想要,就来我手里抢吧,哈哈……”
他就这般大笑着,抱着殷嫣歌离去。
独孤渺走了,澹台凰没再解释,也没有派人追他,去抢那什么凤令。因为她知道不论怎么解释,他也不会相信,而他帮过他们,她自然不能去抢他的东西。人生里总会被人误解,总会百口莫辩,有人说时间会证明一切,而时间带给我们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更深的误解之后迸发的恨意。
这是无数人生命中都会面临的情景,没办法解释,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信。最终只能苦涩而无奈的看着误会蔓延,只能难舍却委屈的看着对方从此离开。
她一生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那些聪慧计谋,会变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没办法来解开这个误会!殷嫣歌已经死了,不论她是不是故意的掉落那块玉佩,结果也已经如此!独孤渺不会原谅她,也不会愿意听任何解释。甚至他说,那凤令扔给狗也不给她,这已经恨极了!
既然这样,不能解释,那就不解释罢。
独孤渺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之后,澹台戟在她身后开口:“刚刚探子传来消息,有人看见玉佩从你身上掉出来,随后被敌军的人拾回去,殷家被判定通敌叛国,长老们因被你的内功所伤,无力反抗士兵的擒拿,已被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