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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秦之翔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沉声说道:“你还是别去找了,你我都该心知肚明,就算是找到了,也不过是青冢一座了。”
啪的一声脆响登时响起,白瓷的茶杯顿时被青夏生生捏碎,锐利的瓷片插进她白皙的手掌之中,鲜红色的血缓缓的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亚麻衣袖。
秦之翔眉头一皱,刚想为她包扎,却听女子声音低沉的冷冷说道:“出去。”
女子的眼神顿时凌厉的可怕,带着不肯面对事实的倔强,秦之翔叹息一声,缓缓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
青夏坐在桌子旁,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保护皇帝的暗桩全部走远,她的眼泪才一行一行的流了下来,在苍白的脸上划过蜿蜒的痕迹。
秦之炎,他们多坏,你才走了不过五年,他们就将你完全忘记了。你明明是去治病了,他们却总是说你已经死了。
秦之炎,全天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知道你总会回来的。
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明阳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彭阳的禁地了,很少有人涉足,安静的像是一片死寂的沙漠。第二天,青夏收拾了东西,锁上门,牵了马又去了如云楼。
上次回来的时候,程筱就已经成了亲,连舟和程筱毕竟认识不到半月,然后就那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杳无音讯,天涯海角,终于还是没有了这个缘分。
程筱看到青夏的时候,很是兴奋,拉着她的手说个没完,她挺着大肚子,身形也丰腴了不少,这是她第二个孩子,之前的一个儿子现在已经会走了,一直在她们两人身边玩着弹珠。前面酒楼的生意仍旧很好,程筱的丈夫姓杜,是个很忠厚老实的男人,每次看到青夏,都会腼腆的笑,然后很是热情的去后厨张罗饭菜。
听程筱叽里呱啦说了大半个时辰,青夏始终淡淡的笑。见到老朋友的感觉真的很好,在关外的这些年,即便是见到汉人的几率都很小,更不要说相熟的人了。
说了半天,程筱终于停了下来,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别怪我啰嗦,实在是太久不见你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经常寄封信回来,让我担心。”
青夏笑,说道:“在关外经常一连几个月见不到一个人影,到哪里去寄信啊?”
“哎!”程筱叹了口气,说道:“你一个孤身女子,万里迢迢的走那么远,多危险呐。听我说,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就在我这里好好的等着,秦公子他若是办完事,一定会回来的。你看你,眼角都生了皱纹了,年纪也不小了,还要这样东奔西跑吗?”
青夏摇头笑了笑,说道 “程筱,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
“什么?你还是要走?”
“恩,”青夏点头说道:“这一次,我可能不会很快就回来,若是他回来,你将这个交给他。”
一封厚厚的信封放在程筱的手上,肚子圆圆的女子眼眶突然就湿了,不忍的说道:“这一次你又要去哪里受罪?难道就不能休息一下吗?你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又真能找得到他吗?”
“也许很难吧,”青夏突然展颜一笑,抬起头来,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有着恍非人世的一种瑰美,“但是到处去找一找,总会有一线生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我在找他,他早晚就可以听到消息。那么,也许他一不忍心,就会回来见我。”
“程筱,谢谢你,我就要走了,你多保重。”
说罢,青夏就站起身来,带上风帽,宽大的披风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一身乳白色的亚麻长袍,将她娇小的身体衬托的越发消瘦。程筱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起码告诉我你要去哪吧,还要去关外吗?不是已经走遍了吗?”
我要出海了,也许会是很远的路,但是我总是会回来的,这里毕竟是我的家啊。”
女子灿然一笑,转身离去,穿过嘈杂的大堂,一身白衣显得是那般的普通,转眼就隐没在喧闹的人群之中。
青夏骑马走了半个多月,才到了东齐的商贸港口次海市。
海市是东齐的首都,这里却是东齐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被东齐百姓称为次海市。即便是如今东齐皇子叛乱,各方政权林立,但是仍旧无损这里的繁华。
四年前,蓬莱仙谷就已经打通了一条秘密通道,祝渊青带着一批忠心可靠的蓬莱弟子出了谷。清鹏七部虽然名义上已经认青夏为主,但是目前看来,也只有蓬莱工部一部为青夏之名是从。其他各部,在数千年的尘世历练之下,大多都已经生了二心,暗中投靠归顺权贵,像是南疆巫咸毒部就一分为二,分属于东齐和南楚,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其余不为人知的更不知凡几。
青夏对天下毫无野心,也不计较,祝渊青为人机警,高瞻远瞩,自然深明其中的原因,是以也不强求。只是安分守己的在大陆上认真经营自己的势力,蓬莱毕竟久居地底多年,即便掌握着一些高新技术,也很难成为一方豪强,没有上百年的时间积淀,是很难有能力和各方权贵一较长短的。
到了港口之后,蓬莱的弟子已经等候已久,三年前青夏离开的时候,曾经求祝渊青为她建造一艘适合远洋出海的大船,此刻,不但大船已经造成,青夏更从蓬莱弟子的手中得到了一张航海图。见了这张图,青夏更加肯定那个所谓的梁思还是来自于现代的人了,看着这张大明用了无数的银子和生命淌出来的郑和航海图,青夏不由得低低一笑,世事的奇妙无以言表,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拿着郑和的航海图,在郑和之前远渡重洋呢?
然后就是招募水手,这个比较麻烦,青夏很难找到愿意去那么远,很多年回不了家的职业水手。倒是有一些海市里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听说有这么一艘大船要出海游历,一个个都疯狂的想要搭乘这只思缘号出去一见世面。
青夏就这样在海市滞留了半个多月,半月以来,东齐的内战越发的火热,听说济南王齐雨和太平王齐言联军,并策动京都奸细谋反,逼得正在京城留守的太子齐安阵脚大乱,大军打进了海市城,齐安一路溃败,已经向着次海市而来了。
青夏听了微微皱了皱眉,经历了当初楚离和秦之炎的那些过往,她已经很难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了,况且齐安为人低调,却心思缜密,绝对不至于这般凄惨的溃败。相比于其他海市人的人心惶惶,青夏这个齐安当日在北秦太和殿上公然承认的妹妹反而没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况且,就算是他真的有什么,也不是她能够阻止的。成王败寇历来如此,她也范不着杞人忧天。
就在战火直抵次海市的时候,瞎了很多年眼睛的老天爷却陡然开眼了,青夏早上在马头上招人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五年前在彭阳街头遇到的四名西方传教士。
原来这几个家伙在中国传教战果一塌糊涂,游历几年一个信徒都没发展起来,生活又极尽落魄,于是就萌生了回到上帝身边的念头,想要搭船回国。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些家伙在中国这几年,为了生活吃饭,几乎将身上的东西全都变卖,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已经太过于破烂,这几个家伙可能早就将最后一条内裤拿去换面条吃。就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文钱的几人想要偷偷潜上出海的货船,却被船主发现给赶了下来。就在一群膀大腰圆的水手要对几人老拳相向的时候,青夏横空出世,将几人带走,于是就有了这几个经验最为老道,并且不要工钱,态度狂热的免费劳力。
第二天一早,一名船长,四名舵手,三十多名水手的思缘号大船,终于在城门处隆隆的战火声中开启,扬帆远航驶向苍茫浩瀚的大海。
济南王齐雨一身金色长袍,得意洋洋的走在次海市的大街上,心头别样的开心高兴。他一生被长兄压制,父亲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今终于熬到老东西大去,又凭借外力打败了自己的大哥,怎能不心怀大放。
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时候,一名藏蓝色衣袍,南楚帽冠的年轻男子突然打马上前,沉声说道:“济南王,我们大皇吩咐的事情,你可要好好的记在心里。”
低沉的话语登时好似一盆冷水浇在齐雨的头顶,他连忙唯唯诺诺的说道:“那是那是,我一定谨记,丝毫不会忘却。”
“那就好,”徐权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在下就不妨碍济南王入主次海市,成了东齐新主了。”
齐雨一笑,说道:“徐大人请便,次海市富庶不亚于海市帝都,徐大人不妨去我们的海市坊一转,尝一尝我东齐女子的娇媚。”
“多谢殿下美意,徐某自然不能让自已白来一趟。”
两人会意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却隐藏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风暴。
刚刚离开主街,徐权笑着的脸孔就沉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钻进了属下抬着的轿子,不一会的功夫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衣衫,夫摇大摆的走出来跟着一群下属向着海市坊而去。
四周渐渐安静,不久之后,只见一名只有三分像徐权的长须男子垂着头,穿了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从轿子里走出来,一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记下就闪入喧嚣的人群之中。
海市港口的马头上,长须男子若无其事的走进一只小小的船坞之中,不一会的功夫,小船就飘飘荡荡的划动,船头上,还有渔人在悠闲的撒网,一副渔家百姓的样子。
小船开了一会,最后在一处稍稍僻静的海湾处停了下来,几名撒网的渔民,登时四下查看,那姿势身手,哪来还像是普通的渔家百姓?
一名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缓缓的从船坞里走出,眼神仿若镜湖封冻,隐隐的都是含而不露的锋芒,周身上下气势内敛,可是仍旧可以看得出他经常居于上位的凌厉和果敢,剑眉星目,丰神玉郎,赫然正是兵吞四方八荒之地,手握天下一半刀兵的南楚大皇,楚离!
化了妆的徐权上前恭敬的说道:“陛下,一切如您所料,齐雨果然上当。比起他哥哥,他真是差得太远。”
五年的时光磨砺,楚离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锋芒毕露果决孤傲的王者。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权倾天下的皇帝,一切尽在鼓掌之中的沉着淡定,声音低沉,缓缓说道:“齐安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