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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愁眉不展的时候,离落凤镇五里远的一处山坳子里,有人也正在烦恼不已。
当初摄政王深夜冲出了京城,到离落凤镇西南角三十里远的虎翼大营里调兵遣将,连夜开拔到离落凤镇五里远的一处山坳子里驻扎下来。
这虎翼大营历来都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人主事儿,这次他和皇上撕破面皮,自然要用到这支队伍。
和皇上云浩天下了战书之后,他以为那位小皇帝定会吓破胆,乖乖地束手就擒,没想到他还和自己来硬的,竟然让他的亲弟弟庆王领兵和他交手。
这个弟弟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一辈子懦弱不堪,没想到到老还和他反目成仇了。上次他只身带了几十个亲兵来到他的大营里,劝说他不要反水,被他气得踹了一脚。
他那一脚可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踢过去不死即伤,反正这个弟弟迟早也是皇上的人,留着也是他的祸患,以为他回去定不会活过一个月。
谁知道后来也不知道被谁给救活了,竟在战场上和他兵戎相见。这让他怎能不恨得咬牙切齿!
更何况交手以来,双方各有伤亡。他这边死伤了不少,随行的医官们也都日夜忙碌着,拼命地治疗,可还有一些伤了的兵士们治不好。虽是寒冬天气,那伤口也已经化脓,慢慢地坏死了。
这一日,他正为此事愁得坐卧不宁,就见义子张忠义匆匆地从外头进来了。
见了他,行过礼之后,退到一边。
摄政王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才问:“上次你那疟疾的根儿都好了吗?最近好像没有犯病啊。”
“回父王的话,儿子都好了,是镇上一个神医姑娘给治好的。”张忠义想起那位医术高明的小姑娘,心里就是一阵温暖,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啊!
他的这个病根儿还是那年流落在外头,冬日里没吃没喝的,硬是冻出来的。大雪天里,他晕倒在雪地里,那一年,他才九岁。要不是摄政王路过救了他一命,现在他早就是黄土一抔了。
可怜他那妹妹。才五岁,就被他爹给卖到青楼里,再也找不到了。这一生,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妹妹。
回想往事,不由一阵心酸,可他在摄政王面前,愣是忍住了,这个心事,他从来都没和任何人说过。
后来随摄政王到了京中,摄政王请来名医为他百般疗治。命倒是保住了,只是落下一个病根儿,一遇到时节不好的时候。他就会犯病。
摄政王是知道的,听说他已经根除了,自然也惊讶异常。
张忠义见摄政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点儿不自然起来,就问他:“不知道父王叫孩儿来有什么吩咐?”
“哦。是个烦心的事儿。”摄政王转身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一张楠木鸡翅椅让张忠义坐了,才道:“军中那十来个重伤的,随军的医官都束手无策,成日里嚎叫,吵得我心烦,你看。能不能想个法子处置了?”
张忠义这几年一直跟在摄政王身边,摄政王膝下无子,就收他为义子。请来名师教他武艺,着力培养他。
张忠义也不负所望,学得一身高超的功夫,又在军中历练了两年,这一次。担的是先锋的角儿。他是深深了解摄政王的脾性的,虽然身为他的义子。可从来不敢有一丝疏忽,不然就什么也不是了。
冲锋陷阵的事儿,他从来都是当仁不让,这样,摄政王才能对他刮目相看,才能保住这个义子之位。
他听了摄政王的话,眼中的目光霍地一跳:摄政王这是要他密地里杀了这些伤号啊。只是他做不来这么缺德的事儿,人家卖命地打仗,受了伤还要落得这个下场,时间久了,人家知道了摄政王是个什么人,谁还会为他卖命呢?
这种事儿交给他来做,这是让他当替罪羊啊。
张忠义脑中飞速地转了一圈,有了主意,乍着胆子提议道:“父王,人家拼死拼活的打仗,受了伤不能治疗就罢了,要是密地里处置了,怕人心不服啊。”
“这个道理本王怎么不懂?只是行军打仗,机动性很强,那几个人动弹不得,万一留在这里被他们擒了去,泄了密不更麻烦了。大不了多给他们家人几两抚恤银子罢了。”
张忠义暗中听得摇头咂舌的,这话说的那么轻巧,你自己怎么不亲自做去?还要他背黑锅?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不过有个主意却是不坏。于是他忙笑道:“这些小事父王也别劳心了,交给孩儿来做就好了。上次济民堂里的那个小神医医术非凡,抬去让她试试可好。能治好了是他们的造化,治不好只能是他们的命了。”
摄政王成日里听着杀猪般的嚎叫,早就烦透了,听了这话就摆摆手:“这事儿你看着办吧,只是一定要保密,不能泄了行踪。万一不行,就……”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张忠义自然心领神会,点头保证之后,起身离开了。
第二日,筱蓉一大早起来转了一圈儿病房,一切正常。她回到自己屋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泛黄的医书,盘算着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银子。
就听外头余扬娘子惊喜的叫声:“姑娘,姑娘,又来病人了。”
这叫声不啻于一道福音,病人就是银子,她还从来没见过筱蓉这么赚钱拼命的大夫呢,所以一见了病人,就像看见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一样,三十多岁的人了,连蹦带跳地跑向筱蓉的房间。
筱蓉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从窗外望过去,顿时喜得眉开眼笑的:原来不是一个两个,足有十来个,都是用门板儿抬着。
看那衣着,都是寻常百姓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这百姓们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受伤的。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零二章 针尖麦芒
别人看了这么多伤病的人,定是吓得腿肚子发软。因为这些人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儿好的地方,不是腹部血肉模糊,就是腿上鲜血淋淋,往下滴血。
那血都泛着恶臭味,在这寒冬季节里都令人作呕,看更是不敢看。那几个才来的小丫头都纷纷往后退,看不下去。
筱蓉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这些人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不管他是断腿还是烂胳膊,伤得越重身价越高。越是难治,到她这里银子就得越多。
也不管那些人腥臭难闻,也不管伤在什么地方,筱蓉伸手就在他们的身上摸来摸去的,找那些模糊血肉覆盖下的伤口。
张忠义低了头,一定宽沿黑边的大帽子遮盖了他大半个脸,让他的神情神秘莫测。不过眼前这个头几天才见过面的小神医姑娘,一张蒙扎面纱也能感觉到兴奋地几乎发光的小脸,却引起来他极大的兴趣。
望着那双被腥臭的污血染得红红的小手,他莫名地就觉得没来由地亲切。这小姑娘真是太有意思了,不像那些大家子的柔弱小姐,甚和他的心意。
而云书岳正和冯将军在屋子里说着什么,就看到外头呼啦啦闯进一大群人,接着就见掌柜娘子像疯魔了一样又颠又跳地跑到神医姑娘的屋子里大喊大叫着,嘴角不由就带了一丝讥笑:这乡下妇人,到底没见过世面!来几个病人就把她给吓成那样!
他没见过筱蓉和余扬娘子数银子的那副神情,自然会这么想。
看到神医姑娘几乎是连窜带蹦地也从屋子里跳出来了,他顿时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一样:莫非有什么极重的病人来了?不然她那么急干什么?
想着,不由就站起身子来。冯老三也伸长了脖子透过窗户往外看,一边看还一边唏嘘:“这都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病人?怪不得神医姑娘这么急呢?”
云书岳站在窗户边看了半天,才喃喃自语:“奇怪了,好端端的这周边哪来这么多受伤的百姓啊?”
冯老三也纳闷:“是啊。我们打仗的时候可没有伤及无辜啊。再说了,老百姓们好像都逃走了,这怕是一个村子里的吧,怎么一下子全都伤着了?难道附近有野兽出没?”
两个人正猜测着,就见筱蓉已经跑上前用小手一一地摩挲着什么,看得云书岳一阵头晕目眩:天啊,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啊,这些人身上那么脏的。
转眼就见筱蓉指挥着那些人一个个往屋里抬。那些人走过的时候,门板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血,让云书岳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头: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待张忠义从那群人后头露出带着宽大黑帽檐的身子时。冯老三忽然就扯了扯正沉思着的云书岳:“世子爷,那个人好像见过,身影那么熟悉!”
云书岳也被张忠义那高大的身材给吸引过去了。这个人,走路虽然沉稳,但是步履很轻,走过的地面上竟然连个脚印都没留下。固然好多天没下过雨,冬日里地面又冻得结实。可其他的人一走就抖起一地的浮沉,走过去时,会留下一个白印子。可他呢,什么都没有。
练过高深内功的云书岳顿时明白了什么,身子不由往里退了退,省得被他发现了什么。
“世子。您看那个人是不是有些熟悉?属下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冯老三眼睛紧紧地盯在张忠义身上,一眨不眨地直到看着他进了屋。
“你当然认识他了,你们可是老朋友了。”云书岳冷笑一声。身子已经往门口那边转过去。
“什么?属下的老朋友?”冯老三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世子爷,属下在这落凤镇可是没有朋友的。”仿佛害怕云书岳不相信,他还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嘿嘿,你身上的伤可就是这位老朋友留下的呢。”云书岳笑嘻嘻地丢下这句话。就出了门槛,朝筱蓉的房间走去。身后传来冯老三意会过来的吼声:“什么。他还敢在老子面前露脸?让老子去杀了他。”
“你还是养好了伤再说吧,在神医姑娘这儿动手岂不搅黄了她的生意?”风中飘来云书岳抑制不住快活的声音,冯老三暴躁的气焰顿时矮了下去。
云书岳踱进了筱蓉的房间,只见小小的房间停了四五个病人,连外头廊下都挤满了,那些重伤的病号们哀嚎连天,叫得人甚是心烦。
筱蓉正一一地检查着伤势,分出轻重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