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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还是回去吧,照顾孙子要紧!”
李氏见众人都说开了,也不理会刁氏,拉了两个孩子就进了屋,经过刁氏身边时,还朝她哭道:“娘,不管怎样,我都是张家的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能有什么错?你见天地来找事儿,难道不想让你大儿子家好过吗?”
说完就“哐当”一声甩上了那扇破门板,众人只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好像李氏伤心地不敢面对大家一样。
刁氏仿佛也被这摔门声给惊醒了,头颤了一下,浑身就能动弹了,甩了甩手,上下左右都看了看,发觉什么都没有少,这才放了心。心中也不由纳闷: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能动弹说话了呢?莫非是中邪了?难道我冤枉她,老天真的看见了?
想到这儿,她吓得脸色发白,听见里头的哭声,满肚子想骂出来的话也憋了回去。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跳脚拍了两下门板,就悻悻地掉头回去了。
一众人嘻嘻哈哈地奚落她几句,也就散场了。
筱蓉和铁牛儿趴在门缝里看了半天,才回头对李氏说道:“娘,那个瘟神走了。”
李氏擦干了脸颊残存的泪水,长叹一口气,打开了门板,亮光照进来,屋子里亮堂了许多。她蹲下身来,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了。
娘三个扶起了那张已经支离破碎的桌子,李氏坐下去就长叹一口气:“哎,真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恶婆婆。”
“娘,别怕,有我呢。”筱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李氏,里头满是爱护。
“刚才她那样,是你暗地里捣的鬼吧?”想起刚才刁氏那瞠目结舌的样子,李氏心里一阵痛快,点着筱蓉的脑门笑道:“你这鬼丫头,就是有法子。不过你爹若是知道了,怕是饶不了我!”
李氏脸上就带了悲戚之色,筱蓉也低头无语,她能让刁氏欺负不成她,也能让张顺不打她,可这夫妻之情,她没有法子替她修复。按说,张顺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可李氏偏偏就以他为天,这古代的妇人三从四德,筱蓉哪有办法替李氏洗脑?
就算是她想让李氏离开张家,离开张顺,可李氏能办到吗?她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儿的,女子从一而终的思想已经深深地烙在她的脑子里了,除了被休,没有别的出路!
八月节就在这样低迷的氛围中来临了,这古代的中秋节是传统的一大节日,不管有钱没钱,穷的富的,都是很隆重的。虽然张顺好多天都不回来,虽然李氏的心情不好,可她还是提前张罗开了。为了这两个孩子,她还是得打起精神来。
他们娘三个又去了一趟镇上,把晒干的药草送到了济民堂,换了些钱,李氏就带着两个孩子在集市上买了两包月饼、几包点心,又买了些家里必备的日常用品和吃食,晌午的时候,才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了牛车回去了。
铁牛儿对着那两包月饼早就馋得流口水了,可李氏不准他吃,说是要等到兔儿爷升起,拜了月中仙子再吃。
铁牛儿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的,把筱蓉逗得直乐:到底是个孩子啊,一有点儿好东西就忍不得了。
戌初一刻,天就黑透了,一轮昏黄的月亮摇摇摆摆地从树梢头慢慢地爬上了半空,圆溜溜的银盘子就像是一张丰腴的女人的脸,模模糊糊的,好似在看着这人间的喜怒哀乐。
李氏把屋里那张破饭桌端出来,把月饼用盘子盛了,几包点心也拆了封,一一地摆放整齐,才带着筱蓉和铁牛儿跪在地上,朝着月亮虔诚地磕下头去。
嘴里嘀嘀咕咕的,筱蓉也听不懂,反正应该是些吉利的话。铁牛儿早就等不得了,跪在地上两眼不停地朝那盘子里的月饼瞄去,一会儿又看看李氏。
好在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勉强随着李氏行完了礼,起身就伸手朝那月饼拿去。却被李氏一巴掌给打掉了手,虎着脸吩咐他:“地上都是泥,快去洗手。”
铁牛儿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去了,筱蓉自然也跟着洗了,一家人这才坐下来,望着对面摆着的一双碗筷,李氏叹一口气,不说什么,示意两个孩子吃起来。
筱蓉知道她想的什么,这都过节了,家家户户都团圆了,这张顺还不知道回来,李氏能不难过吗?
筱蓉也不好劝,这夫妻间的事儿怎能说得清呢?
卷一 血海深仇 六十一章 夫妻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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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一桌子好菜,李氏一点儿胃口都没有,长吁短叹的,在孩子面前也不好过分露出来,这杯苦酒只能她一个人默默品尝。
夜很深了,一家人吃过喝过,收拾了残羹剩饭,李氏带了两个孩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就要回屋里。
一阵急躁的脚步声却由远及近地传来,就在他们家的篱笆院门口停下,李氏先是惊慌了一下,回头看时,借着朦胧的月色,好像是张顺。
她顿时喜上眉梢,快步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他!
她心里还是熨帖了:张顺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这不,赶在八月节回来了。
她满脸堆下笑来,上前欲扶他:“你到底回来了?吃饭了没?快进屋歇歇。”
“歇个屁?老子还没无能到那一步!”从张顺的嘴里忽然爆发出一声狮子吼般的声音来。还没等李氏回过神来,就被张顺给搂翻在地了。
筱蓉和铁牛儿两个也吓呆了,不知道这突然回来的张顺怎么这么大的气性,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把李氏打倒在地上。
李氏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撑着地,抬起头下死眼盯了张顺一眼,眼睛里的哀伤已非言语所能形容。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家你还想要吗?”李氏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夜空里听起来空洞得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
“老子不想干什么,就想打你这个恶妇出出气!”醉醺醺的张顺喷着满嘴的酒气,张牙舞爪地对着李氏扑过来,可怜的李氏还未起身,又被他给推搡在地上,张顺竟然一屁股坐在李氏的身上。抡起乳钵大小的拳头没命地往她身上招呼过去。
李氏心如死灰,打在身上的拳头,就像是催命的音符,让她觉得有点儿解脱了,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感觉不到了。
铁牛儿见他爹死命地打他娘,一双眼睛几乎要目呲欲裂,啊啊大哭着冲了上去就去掰开他爹的手,嘴里哇哇地哭道:“你这个畜生,凭什么一回来就打我娘?”
可他人小力气不如张顺,到底被他一胳膊给抡到了一边儿。他却不管不顾地依然奔上前,和他爹撕扯着。
筱蓉见势头不好了,捏了根银针也悄悄地逼近了。好不好,给他一针,让他还打!
张顺一眼瞧见筱蓉靠前,就停了挥动着的拳头,一手指定了筱蓉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都是你,才害得我兄弟的孩子成了傻孩子。要不是你,我们一家也不会这样。好啊,一个狐狸精带出一个小狐媚子来了,这个家,我看过不下去了。还是散了吧?”
说完,又对着李氏打去。躺在地上的李氏一动不动,任由他打着。筱蓉怜惜地望着地上那个已经死了一样的人。心里暗自悲伤:也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了吧。
夜深了,虽然张顺咆哮着,嘶吼着,可是睡着了的邻居们没有一个被惊醒的。也可能,就是有人知道了也不会出来的。毕竟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儿。
筱蓉就那么站在那儿。纤弱的身子骨儿挺得笔直,完全不把这一幕放在眼里。铁牛儿也许打不过张顺,救不了李氏,可她有的是法子,不过她要思量一个度:轻则不能救了李氏,重则会伤了张顺的性命。
虽然这个无赖一无是处,可他还是李氏的丈夫、铁牛儿的父亲,他们两个人可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拿定主意,筱蓉就慢慢地走上前,唇角竟然还噙着一抹笑:“爹,您都累了一天了,还和娘计较什么?夜也凉了,还该洗洗睡了。”
张顺正在气头上,压根儿就没往深里想,这么大点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不合常理?
他只是不耐烦地一挥胳膊:“滚一边儿去,不用你多管闲事!”
“不用我多管闲事吗?”筱蓉不退反进,一双眼睛煜煜发光,在月光的辉映下,竟然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目光,在纯净中似乎还添了一些妩媚和妖娆。
张顺心头一颤,似乎沉溺在这样的目光中了,只在这一刹那的功夫,筱蓉已经飞快地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银针对着他的足三里穴刺去。
足三里穴位正好位于小腿上侧,张顺骑坐在李氏的身上,那条腿就那么显眼地暴露在筱蓉的眼前。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腿,可是在一个医者的眼睛里,这上面有足够能置人于死地的穴位。只不过筱蓉不能下这样的狠手,他,毕竟和铁牛儿、李氏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张顺正挥舞着的拳头就停在了半空,怎么着都再也下不去了。他一双神似刁氏的三角眼瞪成了铜铃,呆呆地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双手,想要站起身来,谁知道也动不了了,骇得他满脸的惊异,却发不出声音来。
李氏被张顺沉重的身子压在底下,又挨了打,早就闭上眼睛等死了。这会子只觉得上面的人不动了,她半天才睁开一双迷茫的眼,不知所措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铁牛儿和筱蓉。
筱蓉见了李氏那个样子,几乎落下泪来,忙招呼着铁牛儿上前,两个人使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李氏从张顺的身子底下给拖出来,她,躺在地上已经起不来,奄奄一息了。
筱蓉吓得忙趴在她耳边喊着:“娘,娘,您别吓我啊,快醒醒啊。”
半天,李氏才悠悠醒转,望了望守在身边的铁牛儿和满面泪痕的筱蓉,伸出一只颤巍巍的手,慈爱地抚着筱蓉的头,轻声道:“好孩子,别怕,有娘在。”筱蓉这才放下心来。
回头跑到屋里,从床上拿下那床夹被,和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