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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长长的马鞭子似乎舞动得越来越慢了,让筱蓉不得不相信云书岳身上已经受伤了。她咬咬牙,悄悄地扬起自己的左手。想把那包迷药撒出去。
周围太空旷,她也不知道这迷药的药性是否能管用,反正他们两个也难以逃脱,不如背水一战吧。
刚才那阵马蹄声清脆悦耳,显然已经近在咫尺了。贼人们精神更足了,口里直呼:“大哥派人来了。”
云书岳咬牙沉稳应战。没有丝毫的退却。不过那几个贼人紧紧地把他围在垓心,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就在筱蓉的手刚刚扬起的刹那,忽听背后一个贼人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捂着胸口就倒下去了。
她看得直纳闷:难道自己的迷药药性这么强,一下子就撂倒了一个?
接二连三的,围攻云书岳的那几个人都倒了下去,筱蓉才明白过来,原来骑马而来的不是贼人的同伙,而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反正救了他们。就是好人!
她兴奋地几乎要喊出声来,要不是他们来得及时,今晚,他们俩的小命怕就要搁在这儿了。
夜色深沉,只模模糊糊看到对面来人的轮廓。约莫五六个人,俱都身材高大魁梧,端坐在马上静静地打量着他们。
云书岳吃力地收了马鞭,把筱蓉往怀里揽了揽,才朗声说道:“不知道壮士高姓大名?多谢救命之恩!”
对面的人没有吭声,过了一阵子,才有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回道:“没什么好谢的,我们也是正巧路过!”
说完,也不搭理他们,径自打马飞奔而去,却是朝着城门方向去的。
筱蓉好生奇怪,这些人救了人却连声谢谢都不让他们说,真是一群怪人!这么晚了,还进城,莫非有什么急事?
云书岳却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抓紧了。”两腿一碰马肚,马儿就如同脱了弦的箭一样,随后也驰往城里。
天色将晓时,他们才入了城门。筱蓉紧绷了一夜的身子才算是缓和下来。云书岳放慢马速,她就扭了扭身子,往他胸口靠了靠。坐了一夜的马,身子几乎要僵硬了。
谁知道她的背触向他胸膛时,分明听到他低低地叫了一声。这一声,让筱蓉心中警觉起来,他难道受伤了?刚才一路疾驰,自然也没顾得上问他,他也没告诉她。
直觉告诉她,他肯定是受伤了,不然,好端端地往他身上靠一靠,他怎么就叫唤出来?
那声音里分明有隐忍的成分,低低的,似乎怕人听见。
可能是怕她担忧吧?
望着东方渐渐露出来的鱼肚白,筱蓉当机立断:“我们到余扬的医馆里去!”
云书岳显然也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放辔徐行,沿着城中大道一直到了城西角的医馆。
到了门口,天色才刚发亮,医馆还没开门。筱蓉回头看云书岳时,只见他脸色苍白,神情疲惫。
忙握住他一只手把把脉,才发现脉搏虚弱浮滑,于是她也顾不得许多,从他怀里钻出来,踩着门口的下马石,跌跌撞撞地滑落下来,就去咚咚地敲门。
谁知道还没敲两下子,里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应答声:“来了,来了。”
筱蓉很纳闷:莫非有人一夜没睡,还是余扬早早地醒了?
来开门的却是余扬买来的小厮叫锄药的,他见了筱蓉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喜,忙侧身让她过去:“姑娘总算是来了,再不来我们这医馆可就被拆了。”
筱蓉没细想他的话,只回头指着马儿:“快把他扶下来,他受伤了。”
“怎么又来一个受伤的?”还没嘟囔完,耕草已经过来了,两人搭把手把云书岳扶下了,一个搀扶着他,一个牵了马往后院里走去。
余扬却没有迎上来,搁在往日,他听说筱蓉来了,早就颠颠地出来迎她了。余扬娘子好像也没起床,后院一排房子里鸦雀无声的,安静地就像是一口古井。
筱蓉不疑有他,一径儿地往前走,本来受了伤疼得有些恍惚的云书岳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定定地倚在锄药肩头上,指着门里头:“这屋子里有人!”
“当然有人了,这屋里住着余扬夫妇两个……”说完这话,筱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指的不是这个。
还没等她细问,棉帘子已经被挑开了,一个身穿黑衣的魁梧大汉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沮丧的余扬。
“掌柜的,怎么又让人进来?”那大汉沉声问着,身后的余扬在听到他的问话时,身子已经矮了半截。
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却在看见筱蓉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忙几步上前拉着筱蓉:“妞妞,你可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还寻思待会儿找个什么借口把你接出来呢,没成想就倒是先来了,敢情你会掐指算卦不成?”
待到看清锄药肩头上倚了一个人时,他不禁皱眉呵斥:“这位爷不是让你不要开门了,你怎么又让病人进来了?”
说得锄药满脸的委屈,当着这黑大汉却一声都不敢分辨。
筱蓉不由生气:“余叔,你这是怎么了?哪有医馆不给病人开门的道理?”
正说着,就听里头一个沉沉的声音问道:“掌柜的,你在磨叽什么呢?还不快想法子请神医姑娘?”
余扬就高兴地答道:“神医姑娘自个儿来了。”说着,亲自挑起门帘子,让筱蓉进屋。
筱蓉摸不着路数,自然不敢贸然进去,退在云书岳的身边,静静地观察着。
云书岳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短刀悄悄地握在手里,一边低声嘱咐筱蓉:“先看看再说。”
余扬挑着棉帘子的手尴尬地没地方放了,里头的人似乎也等不及了,连声催促:“怎么还不进来?莫非还要我过去请进来?”语气里,分明对余扬不满。余扬一张苦瓜似的脸,更是缩到了一处。
门口忽然就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迎着晨曦的微光,筱蓉看得分明:这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剑眉星目,一脸的刚毅。只是脸上颇有些沧桑感,倒让人觉着他比实际年龄要沉稳许多。
那少年也正目不转睛地打量她,半天才惊呼:“原来是你!”像是早就认识筱蓉一样。
筱蓉被他的话所吸引,认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就是当初曾在济民堂治伤的那个张忠义。万万想不到时隔大半年,还能在这儿见面!
他不是跟着摄政王的吗?怎么跑到京城里来了?不怕皇上抓他杀了他吗?
云书岳似乎早就认出他来,两眼满是警惕,手里的那把短刃被他紧紧地握在手里。
张忠义显然也认出云书岳来,两下里忽然就瞪视住了,四目相对,迸射出一串串的火花来。
卷一 血海深仇 一百五十四章 解毒
筱蓉见此情景,忙打圆场:“都别站在这儿了,有什么事儿进屋说去,来,把他扶到这间屋子里。”
面对张忠义,她不敢直呼“云书岳”为世子,生怕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再打起来,如今云书岳可是身上有伤,怕不是张忠义的对手了。
张忠义也没坚持,就让筱蓉进了隔壁屋子。安顿好了云书岳,她急急地让锄药和耕草两个端来浓盐水,拿来雪白的细布,预备给云书岳包扎用。
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在云书岳的后腰处发现了一处伤口,伤口倒是不大,只是伤口往外冒出来的血已经乌黑了,显然伤他的东西上喂了毒。
再看看云书岳,似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估计毒性已经发作,再拖延下去怕要出事了。
她立即让锄药和耕草两个协助,脱了云书岳的外衣,用浓盐水细细地给他消过毒,在锄药和耕草两人惊讶的目光之下,甚至把他背上的伤口扒开来清洗了好几遍。
虽然云书岳在药力的效用下,昏昏欲睡,可是这翻肉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呻吟起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快,去熬一碗浓浓的曼陀罗药汁来。”筱蓉动作麻利地拿了一叠子细白布摁在伤口上止血,一边回头吩咐了一声。
锄药就端了满是血水的大铜盆下去了,耕草就下去熬药去。筱蓉耐心地给云书岳清理着伤口,一边想着怎么给他解毒。
这伤口的毒可不是普通的迷药之类的毒物,而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若是三个时辰之内还找不到解药的话,定会毒发身亡。
好在离受伤到现在才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她还有两个时辰可以救活他。
略一沉思,筱蓉就喊来隔壁的余扬:“余叔。你亲自去前厅里配药,按我说的方子。”也顾不上写了,就让余扬代笔,却是“三两野菊花,一两陈皮”
云书岳此时却已经有些昏迷,呼吸急促。脉搏血压都慢慢地降下来了,显然是毒性发作了。这种毒非常霸道,若是寻常人,怕是当场就昏过去了,好在他内功深厚,能撑得了这么久。
锄药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这可是山茄花熬制的,待会儿她给她割开伤口逼出毒气的时候,那种痛是锥心刺骨的,一般人难以忍受。自然要先给他麻醉一下。
给他喝完了这一碗药汁之后,云书岳忽然睁开了眼,迷惘地问筱蓉:“我这是在哪儿?”
筱蓉伸手抚了抚他鬓角的零散头发,温声道:“你受伤了,我要给你处理伤口,待会儿会很疼。你能受得住吗?”
云书岳摇摇头,吃力地露出一抹笑意:“没事儿,我受得住,你放心吧。”
一语让筱蓉几乎心酸落泪,这个少年,要是不是庆王世子,该有多好!想起他很有可能是她的杀父杀母的仇敌之子,她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面前安慰他:“我给你喝了麻醉的药汁,过一会儿你就会睡过去,到时候我再给你治伤。”
“嗯。”云书岳在她面前似乎很放心。刚要闭上眼睛睡去,可一转眼,他忽然又睁大了眼睛:“隔壁那几个人,你不要轻视,别招惹他们。”
他都这样了还想着她。筱蓉真是哭笑不得。到时候若是真的查清楚他父亲就是她的仇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这么关心她。
怕他分心,她忙劝慰:“他们虽然是摄政王的手下,可张忠义对我有救命之恩,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况且这在京都,他们都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哪里敢惹事呢?不过是想让我给他们治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