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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重元哈哈大笑,指着张俭对周围众人道:“你们听听,张老大人这是在大谈兵法了,还一进一退运筹帷幄,脸都被人打肿了,还谈什么运筹帷幄?叫我说,这次完全是夏人的运气遇到了萧惠,若是遇到本殿下,便是再加上十五万,我麾下之兵也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群臣咂舌,有人暗中嘀咕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耶律重元的耳朵很灵,立刻指着群臣喝道:“谁说的?有本事当面说出来!”
张俭等一干老臣摇头咂嘴不已,耶律宗真也看不下去了,低低喝道:“孛吉只,收敛些,在座都是大辽重臣,不得放肆无礼。”
耶律宗真发话,耶律重元倒也不敢顶撞,只道:“请皇兄下令,以臣弟为先锋,臣弟定替您踏平夏国北地,直捣兴庆府!我大军尚有十七万,怕他何来?夏国军队连饭都吃不饱,一帮乌合之众如何抵挡?帐外那十万只耳朵正是赤裸裸的羞辱,如果这都能忍的话,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将士,如何面对先皇及列祖列宗?”
第九二三章 驱狼吞虎(十一)
耶律重元拿先皇和祖宗说话,将耶律宗真逼入绝地,身为皇帝,他当然不能让人说闲话,说自己畏敌倒也罢了,若是说对不住先皇对不住祖宗,那便是关乎自己胜任与否的问题了。
“也罢,皇太弟之言也有道理,朕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目标依旧是夏都兴庆府,但因形势有变,故而需要谨慎行事;即日起,耶律重元所率之左路南下之军即刻向中军靠拢,集中优势兵力形成重拳,让夏军无迎击骚扰之望;其次,北院枢密使萧惠即刻归国调集援军十万随后跟进,目前看来,夏军并非弱不禁风,兵力要保持绝对优势;另外请尚父张俭即刻派人调查夏军突然增多的原因,若是前番探报失职,需严惩当事之人;又或者……又或者别有隐情,总之朕要个明明白白的结果,而且要明明白白的知道,从此地到兴庆府途中到底会有多少夏军阻击。”
耶律宗真命令一下,众人即刻行动,耶律重元还想争辩希望皇上能让他率本部作为先锋部队迅速推进,但被耶律宗真言辞拒绝;耶律宗真退帐后群臣也一哄而散,剩下个耶律重元孤零零的站在大帐中大叫:都是胆小鬼。
数日间,大辽军营中派出了数百斥候小队,深入渗透至夏国腹地,最远的甚是抵达夏国中部数百里远,这些小队乔装成普通的牧民,有的虽然被识破抓获,但有的却成功的探听到了消息。
在通往北方的两条官道左近的党项牧民,无意间透露了十几天前驻扎在南方诸城的夏国大军沿途北上的消息,斥候们如获至宝,赶紧赶回辽军驻扎在贺兰山下的大营禀报。精于分析的臣子们立刻便根据这些消息得出了惊人的推断。
首先,很显然在大辽三路铁骑尚未进入夏国境内之时,夏人便做了针对性的部署,很明显是行动泄密;对夏国用兵的消息是及其秘密的行动,便是在开动之前,朝中大臣知道的也只是寥寥,夏人能提前得知不得不说令人疑惑。
有可能是朝中有内奸,且身处中枢,了解事情的始末;这个猜测让耶律宗真寒毛倒竖,不过很快他便排除了这种可能,知道此事的都是几位朝中老臣,纵观他们的过往,没有一样是跟夏人扯得上关系的,相反还都是些夏国最痛恨的死敌,在对夏事务上也出过很多让夏国咬牙切齿的狠招;更重要的是,在过往与夏国的交道中,从未有消息败露之事,所以这一点当可排除。
那么便有可能是国内的有夏国的耳目和细作,不排除在军队集结之时,身在辽国的夏国细作通过军队的大规模集结猜到了辽人的军事意图,从而像夏国发出警告,让夏人有了应对。
不过这一点有点牵强,即便是夏国细作可以通过军队的集结猜出意图,夏国也不会这么毅然的调动十几万大军来配合这次猜测,成本未免太大了些;万一判断失误,岂不是劳师动众徒费财力物力?对于夏国目前什么都缺的状况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在张俭等人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耶律宗真扪心自问了一下,身为国家决策者,自己会不会这么做,答案毫无疑问是否定的。
剩下的只有最后一种可能,知道消息的不仅是辽人,而且还有宋人,自己这边没有泄露确切消息,宋人那边会不会透露出两国共同攻夏的消息?
可问题是,即便知道两国共同攻击的消息,夏人抽调南方诸城的军队北进御敌,这明显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挡住了辽人,南方的宋国大军怎么办?难道说党项人对辽人的仇恨远远大过宋人?宁愿死也要拖着大辽一起死?
诚然党项人的心思无从揣摩,但萧惠的一句话让众人隐隐有了一种不灭顶的不安。
“夏人主力既然已经调往北面,南方诸城应该已经兵力薄弱,以大宋二十万大军的兵力,应该很快便攻破会州和宥州防线;前方的消息飞鸽传来只需两日,如今战事已经进行了十余日,为何昨日战报还说宋军正和夏军在宥州会州两地战的如火如荼,还说死伤甚大,夏军防御顽强人数众多云云,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啊?”
萧惠的话就像是拨开满天迷雾的大手,露出来的真相是那么的不能让人接受,教人恶心的想吐。
“不至于吧,宋人不会如此卑鄙吧,宋人和党项人之间有解不开的芥蒂,有什么理由帮助党项人来对付我大辽呢?”有人提出疑问道。
萧惠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我大辽联合宋人攻夏不也是为了大辽的利益?灭了党项人便可直接从整个北方威胁宋国边境,为以后伐宋提供便利条件,宋人完全有可能意识到这一点,宋都汴梁依托西北为缓冲,而夏国原本是威胁,现在已经丝毫构不成威胁,正好用来保全夏国作为对付我大辽的缓冲;我们能想到这一点,宋人并非蠢若猪狗,难道便没人识破?”
辽兴宗耶律宗真眼皮乱跳,手心全是汗,蹙眉道:“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便上了宋人的当了,宋人实际上根本就是在做戏,夏军主力已经尽数调集往北方,数量不是十五万,也不是二十万,而是三十万了。”
群臣顿时默然不语,眼巴巴的相互瞪视,心中简直不是滋味,算计来算计去,本来是个绝好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能灭了夏国占据大片土地,有能直接威胁宋国西北都城,猛然间恍若一梦,现状无情的打碎了梦想,五彩的梦幻碎落一地,变成条条毒蛇择人而噬。
“皇上,先不要过早下结论,证实咱们判断再说;现在首要要做的便是打探南方宋夏战场的真实情形,最好是派人潜入宥州和会州两城,看看城中是否有夏军主力在守城,消息确实之后再做计较。
耶律宗真道:“说的对,即刻命人探听确切消息,速速报于朕知晓。”
……
大宋西北,会州和宥州两地的战场上依旧战事如火如荼,每日上午下午,宋军雷打不动的先是一番投石抛射,借着是一番箭雨洗礼,紧跟着便是步兵冲锋架起云梯攻城,最后败下阵来偃旗息鼓,次日再将这些程序重新演练一遍。
看上去热热闹闹打得激烈异常,城头上的夏军每日也成排的倒下,但第二日攻击之时总是有成排的夏军再次矗立城头傻子般的等候被投石机砸倒,大家心知肚明,那都是些穿着盔甲的假人;城中的百姓都被集中到某个区域,那是宋军绝对不会攻击的区域,他们每日的任务便是吃饭睡觉扎草人,然后再吃饭睡觉扎草人。
苏锦的日子过的很是无聊,十几天来每天千篇一律的演练看的都要吐了,军中又不能带妻妾前来,连这年头仅有的娱乐失去了,白天还可以到处转转,跟将士们插科打诨一番,或者亲手操纵投石机将石块抛上城头,一到晚上大伙儿累的够呛个个睡得呼呼的,苏锦便是无聊加无聊双倍的无聊了。
两天前苏锦得到了萧惠前锋军被全歼的好消息,苏锦高兴不已,计策奏效了,狼咬了老虎一块肉,接下来老虎会怎么办呢?夹着尾巴逃走?不,那是狗;辽国人信心爆棚,个个自大,这回怎么着也要咬回来,好戏开锣了,可惜的是自己不能亲自去看看虎狼互咬,只能在此地继续无聊。
苏锦也明白,夏军的主力现了形,定然会引起辽军的怀疑,也许自己这场无聊的攻城大戏演不了几天了,但是苏锦却绝不害怕露陷,因为此事根本就不会成为永久的秘密,迟早会有被辽人发现的一天;而自己所要做的便是在辽人发觉之后依旧能让辽夏两国打个不可开交,绝对不能让辽人抽身而退。
为此苏锦花费了好几个晚上躺在床上思索对策,最终他摒除了数条委婉的做法,定下了一条直接粗暴的计谋。
第九二四章 驱狼吞虎(十二)
苏锦下令停止攻城,全军原地扎营休整,同时派人邀野利太后在宥州北八十里的一处小镇见面议事。
野利太后自然不敢怠慢,从兴庆府急忙赶来来见这个大救星一般的毛脚女婿。
小集镇中心的一间简易的宅院里,两个秘密的盟友气氛融洽的开始了交谈。
野利太后不失礼数,见了苏锦自然是要感激一番大宋的无私援助:“苏大人仗义援手,哀家代表大夏国数百万子民感谢苏大人的大恩大德,待战事平息,哀家将亲自去汴梁向贵国皇帝陛下道谢。”
苏锦呵呵笑道:“太后客气了,你们也没辜负我们的期望,首仗打得漂亮,六万辽军骑兵就这么生生的被吞了,本以为你们没这么大的能力,确实教人意外。”
野利都兰道:“小看我大夏军力之人必然付出代价,辽人想趁火打劫,哀家烧了他的狗爪子。”
苏锦道:“辽人经此重创,估计吓得屁滚尿流了,但此战之后的局势太后想过没有?”
野利都兰道:“哀家估计他们应该会掂量掂量身份,也许会退兵,也许会报复,总之退兵最好,若是还敢进犯,大夏雄师也不惧他们。”
苏锦嘿嘿而笑,凝神不语。
野利都兰觉察苏锦似乎有话要讲,于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