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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利端云道:“救人?你救谁?”
苏锦眯着眼道:“小姐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也罢,一并告诉你得知,在下乃大宋泾原路代使兼知渭州知府,我叫苏锦。”
野利端云一愣,猛然站起身来变色道:“你便是守卫渭州的苏锦?”
苏锦道:“正是!”
野利端云冷笑道:“天意啊,我还打算去找你算账,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休怪姑奶奶对你不客气了。”说罢转头吩咐道:“来人,去叫人来将这个杀害我野利家两位大王的罪魁祸首给绑了,押到两位伯父的牌位前砍了脑袋。”
一名婢女连忙往园子外边跑,这里是内宅,护院伴当们没有吩咐可不能进来;小婢女明月儿吓的白了脸,自己精心照顾了几日的这个公子爷居然是野利家的大仇人。
苏锦仰天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死到临头,亏你还笑的出来。”野利端云冷声道。
“我为何笑不出来?看见好笑之事我自然要笑。”苏锦道。
“我有什么让你觉得好笑的?”
“我笑你不辨青红皂白看上去是个聪慧之人,实际上却并不太聪明。”
“住口,姑奶奶聪不聪明轮不到你这头宋猪来评判。”
苏锦笑道:“你别不服气,你既知我是渭州知府,却连一句原委都不问,就认定我是杀了你两位伯父的凶手,还好你是个女子,若是身为男子当了官的话,在你手岂非要冤死一堆人。”
野利端云道:“我冤枉了你么?我两位伯父便是在赶回会州的途中为你们所袭击杀害,你便是不承认又岂能掩盖这个事实?”
苏锦冷笑道:“其一,两位野利大王的名头我倒是听说过,不过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可从来没把什么大王放在眼里,虽然我大宋兵法有‘擒贼先擒王’之说,但我可从未对你的两位伯父动过什么念头。”
野利端云面带嗤笑之色看着苏锦,似乎在讽刺他言不由衷。
“其二,你们夏军十二万进攻渭州,我渭州守军只有四万不到,整个个渭州城被你们西夏军队围得跟铁桶一般,我又如何派兵前去偷袭?再者说来,我是渭州知府,偷袭之事未经我同意便不能实行,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从未下过这种命令,因为两位野利大王再有本事也不过是李元昊手下的将领,在一个十几万大军相博的巨大战役之中,杀死一两名将领于事何补?我不会派人去冒这个险。”
野利端云冷笑道:“任你百般狡辩我也不信,我的两位伯父身经百战,大军中近乎一半是我野利部落的勇士,杀了他们便能动摇我大夏军心,对你们守城有利,你又如何不会去做?”
苏锦道:“原来大军中近一半是野利部落的勇士,早知道如此也许我会冒险一试,不过我刚来西北一两个月,对你们夏国的人事倒是一窍不通;我倒想问你一句,既然杀了两位野利大王会动摇军心,那为何你们夏军却没有丝毫慌乱之象,反倒连续攻击我渭州城?难道说杀了野利大王反倒激起了你们夏军的同仇敌忾之气,要是那样的话我岂非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野利端云道:“军国大事你问我我问谁?不管后果如何,你们袭击杀害我两位伯父的初衷定是为了能退我大夏围城之兵;我也不妨跟你将话挑明,宋夏两国的纠纷和恩怨我从来不关心,否则我也不会明知你是烧了军粮的细作却来救你,你莫以为是我受你要挟而不得不为之,我党项女子个个刚烈,便是死了也绝不受胁迫;我对宋人的仇恨始于两位伯父被杀而起,你放火也好,当细作也好统统跟我无干,但是你杀了我两位伯父我便不能饶你。”
苏锦挠头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认定我是下令袭杀的凶手,那我还有什么可辨的,怎么说你都不信,那我只能引颈受戮了,多说无益,但你也无需将我送进衙门,你的仇该你来报,拿把刀直接砍了我脑袋便是。”
野利端云道:“好,那便成全你,我虽然连只小羊小鸡都没杀过,但为了报仇我也顾不得了。”
野利端云缓缓从腰间抽出精致的镶着宝石的小弯刀对着苏锦一步步的毕竟,猛然间刀光一闪,挥手劈下。
第七九七章 疑点
野利端云挥刀砍下,刀光映着阳光炫目刺眼。
忽听苏锦高声叫道:“且慢!”
野利端云停刀冷笑道:“我当你还真是个不怕死的汉子,却原来也是个猪狗一般的怕死鬼。”
苏锦哈哈笑道:“我会怕死?你想想我带人来会州的目的,明知会州是戒备森严之地,我只带了十几个人便来烧粮,显然是有来无回之局,我会怕死么?”
野利端云道:“那你干什么叫停求饶?”
苏锦正色道:“我只叫停,可没有求饶;我叫停的原因是有件事必须跟你说清楚,那日在酒楼中我喂了你吃了毒丸之事你还记得么?”
野利端云怒道:“你是提醒我,你死了之后我也要毒发身死是么?你是想借此要挟我饶你一命是么?”
苏锦笑道:“为什么你每次都是一厢情愿的猜测,而且下的结论却都是错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根本就没有喂你什么毒丸,只是一颗泥丸而已,免得我死之后你胡乱吃解毒药丸毁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要知道药物也是有毒的,解毒的药物多半也是毒物,吃多了也会中毒。”
野利端云有些诧异,心中有些感动,但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我的死活与你有何关系?要你来操心我如何?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若以为你说这几句话便能逃得性命你就错了。”
苏锦笑道:“你的死活我当然操不上心,不过你若是因我而死,我泉下便不安心了,我既然注定要死,当然想死的舒心些。”
野利端云看着苏锦道:“你还有别的放不下的心事没?快些一并说了。”
苏锦叹息摇头道:“没了,确切的说是太多放不下的事,我不过随他去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离开了谁也照样的过日子,祝愿他们生活的都好吧。”
野利端云道:“这便是你们宋人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
苏锦道:“算是吧,我一只以为我会慷慨的死在战场上,或者是何敌人的搏斗中,却没想到是这般死去。”
野利端云道:“你遗憾么?你想想我的两位伯父,想想这城里为你所牵连无辜死去的人吧,他们何尝没有遗憾?”
苏锦道:“对他们我只能说抱歉,但罪责不应该我来担,要怪的倒是你们夏国的皇上李元昊,若非他兴兵攻我大宋,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去;你真该去战场上去看看,渭州攻城的战场上,尸体挨着尸体,鲜血流成了河,遍地的残肢断臂,你要是看了那样的情形,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来烧粮草了,这里或许有成百的人受牵连而死,但渭州前线因此便会有上万的人活下来,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野利端云看着苏锦郑重的表情心中颇为震动,此人的话中之意倒是为了制止这场死人无数的战争才来会州涉险,而且稍有常识之人都知道,带着十几个人去敌国重兵戒严之地干事必会九死一生,难道此人当真是为了救大多数人的性命而牺牲自我么?若真如此,此人可称得上是圣贤了。
“野利小姐请动手吧,虽然这几日我细细考虑了你两位伯父被袭之事,觉得其中疑点颇多,但我也不想多言了,时间会证明我的清白,当你知道错杀了我之后,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到后悔。”苏锦叹息道。
野利端云可怜的智商已经彻底沦丧,她被苏锦搞得糊涂了,本来这件事明白着是苏锦下令所为,自己杀了他也是天经地义的报仇之举,但忽然之间怎么感觉到若是这一刀挥下去或许会错杀了一个悲天悯人的好人呢。
“你……是说……我的两位伯父死的很有疑点?”野利端云迟疑的问道。
苏锦道:“不但有,而且很多。”
野利端云缓缓放下弯刀道:“你说说看。”
苏锦摇头道:“我不说,我说了你也不信,因为你早已先入为主认为我是杀你伯父的凶手了,我说的任何话你都会当做是狡辩之语。”
野利端云怒道:“你说不说?不说的话姑奶奶这便砍了你的狗头。”
苏锦忙道:“莫激动,坐下坐下,明月儿姑娘给你家小姐沏杯茶来喝,我瞧你家小姐刚从外边回来,肯定口渴的很,火气也很大。”
野利端云被苏锦一提,这才感觉到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烟,伸手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来一口干了。
苏锦吓了一跳看着野利端云,野利端云道:“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狗眼。”
苏锦指着杯子道:“那……那是我的杯子啊。”
野利端云吓了一跳,脸上微微一红道:“你的又如何?姑奶奶渴了,喝了你的茶不行么?”
苏锦忙道:“行行,小姐说行便行。”
野利端云道:“少废话,说说疑点。”
苏锦左右看看轻声道:“叫他们退下,这话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传出去了不得。”
野利端云皱眉道:“鬼鬼祟祟的样子,姑奶奶最见不得你们宋人这幅德行。”话虽如此还是屏退了众人。
苏锦亲自拿过茶杯来斟满两杯茶,端了一杯放在野利端云面前,又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刚欲开口说话,野利端云忽然神色扭捏的掏出一方雪白喷香的丝巾来道:“擦一擦。”
苏锦愕然道:“我没汗。”
“叫你擦一擦便擦一擦,再废话姑奶奶切了你。”
苏锦大翻白眼,这妞儿简直是个母老虎,动辄便咬人,擦就擦吧;接过丝帕来唔在脸上一顿乱擦,一股香味沁入心脾,让苏锦心情大畅,唔……丝巾中似乎有一股少女的体味。
“擦嘴巴,谁让你擦脸了。”野利端云红脸斥道。
苏锦心道:“真***花样多,说话之前先擦嘴,这尼玛什么风俗。”雪白的丝巾擦过嘴唇,忽然发现上面居然有一抹红色。
“哎呀,我嘴巴流血了。”苏锦道。
“呸!那是……那是……杯子上的……”野利端云居然显出小儿女之态来。
苏锦往眼前的被子上一瞧,顿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