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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叹息道:“物资被劫也是常事,不仅有西贼半路拦截,还有当地的蛮夷流贼滋扰,**亦有,天灾更可怕,去岁好水川打败,众人皆说是轻敌冒进,我却知道是因为泥流冲毁了山路,耽搁数月才打通道路,兵饷粮草都难以为继,导致士气大落,才有那场惨烈之败。”
苏锦明白了,不是朝廷不能派兵护送,而是实在是不可靠的因素太多,有抢的,有偷得,还有路毁了过不去的;十次当中有一次出岔子,便会引发一场灾难;而且也不能一股脑的全运去储存,一旦兵败或者是发生水火之患,便全部资敌或者浪费了,以大宋如今的实力,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在下明白了,可是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么?一旦我在渭州设立银庄,我便要运去大量的钱银存储在哪里,万一局势恶化,岂非血本无归么?”
苏锦虽不愿太小家子气,但这可不是小数目,起码要运个两三百万贯钱作为本金;朝廷的钱款在京城存入,那边便要取出发放,每旬六十万贯,用不了**个月便花的干干净净,然后需要再冒险押运一批钱款去补充。
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尽量减少押运的次数,这样一来便需要有大笔的备用之款;可是钱越多便越不安全,一旦西贼打进渭州城,那些钱可就打了水漂了,朝廷绝不会赔偿一分钱,这才是苏锦所担心的。
“其一,你要做成此事,便要担风险,皇上说了,西北银庄给你苏记的汇兑利钱提高一成,原本你和皇上说的是朝廷汇兑,千取其五,皇上给你提高到千取其六;其二,渭州乃王沿坐镇,他是我至交好友,以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三使集于一身,并兼知渭州;老夫会写信给他说明情况,一旦事有不谐,他会帮你集中转运财物,这你可放心了?”
苏锦转忧为喜道:“那就好办了,我不是怕损失那点钱,我只是听您说这渭州银庄兼具周围州府兵饷发放之用,一旦出差错,影响的是整个秦凤路将士的士气,到时候怕不好收拾。”
晏殊摆手道:“你不必解释,既然是老夫建议在渭州设立,自然将你的后顾之忧解决掉,你大可放心。”
苏锦喜滋滋的敬了晏殊一杯酒,道:“三司大人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晏殊笑道:“我是帮朝廷,可不是在帮你。”
苏锦心道:你也是在帮你自己罢了,要知道你晏家也出资一半,要是出差错了,大家一起倒霉。
“此事也不甚急,如今才是正月,冰雪封路,不好西行;皇上说到了五六月间再让你去渭州将此事办妥,如今倒是可以先将应天的开办起来。”
苏锦点头答应,原本就不可能有那么快,人手资金章程都还没到位,这事想急也急不起来。
众人闲聊几句,又相互喝了几轮酒,晏殊咳嗽一声向富弼使了个眼色,富弼会意,站起来端了一杯酒敬苏锦道:“贤弟,哥哥敬你一杯。”
苏锦喝了不少,推辞道:“富兄今日敬了我五杯了,怎地又是敬我,跟杨兄也碰碰杯才是。”
富弼笑道:“六六大顺嘛,凑够六杯,愚兄有事相询。”
苏锦一愣道:“说便是,干什么非要喝酒。”
富弼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喝干,朝苏锦亮了亮杯底,微笑不语;苏锦无奈只得干了一杯,夹了一根鸡腿塞进口中刚嚼了一口,就听富弼道:“贤弟啊,你的差事又来了,这回又是个棘手之事啊。”
“噗”苏锦一口将鸡腿吐在桌上道:“什么差事?”
富弼叹息道:“辽国使臣昨日到京城了……”
第五八五章 无耻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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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国使臣于昨日傍晚抵达的汴梁城;这次来使的主使是辽国北院宣徽使萧特末;以辽国翰林学士刘六符为副使;率领浩浩荡荡百余人的出使队伍历经二十余日抵达厩。
今日一早;便在枢密院礼房主事的带领下带着礼物朝见仁宗。大宋上下均不知此次辽国使臣声势浩大的前来出使是为了什么事;但前番朝议程提及辽国在两国边境集结大量兵马;结合此次出使;不难判断二者之间有着必然的联系。
早朝上;辽使臣萧特末和刘六符倒也克尽弟国之礼;两国澶渊之盟曾约定;两国互为兄弟之国;以国主长幼来论兄弟之称;赵祯比辽兴宗耶律宗真年长;故而大宋为兄长;辽国为弟。
萧特末在礼节上毫不含糊;称呼跪拜一丝不苟;对朝中大臣也是笑脸相迎礼节不辍;并献上随行所带礼物清单一份;上列皆为北国特产;如奶肉、良马、皮毛、老参等贵重之物;当然在辽国看来贵重的很;在宋人眼中;这等礼物简直鄙薄的可笑了。
但礼物再多再贵重也掩饰不了辽使此来的真实目的;在按照礼仪觐见之后;萧特末临下朝时递交了辽兴宗的亲笔信给赵祯;然后便在接待官员的引领下回驿馆休息了。
赵祯当着群臣的面打开了辽兴宗的亲笔信;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怒容满面;劈手将信笺丢在阶下;骂道:“虎狼之邦;果然未受教化;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众臣本来还陶醉在两国邦交友好的气氛中;谁知风云突变;皇上瞬间便气的面色铁青当众喝骂;这可是绝无仅有之事。
吕夷简颤颤巍巍的将辽兴宗的信捡了起来;展开到:“大宋皇帝兄长陛下;弟耶律宗真遥祝康安;自两国澶州之盟;至今已三十八载;三十八年来;辽宋两国相安无恙;两民和睦如亲;弟深感欣慰;想必兄也必以此为幸;天下之国;远刀兵而睦邻交好;普天下之唯此一例;乃是辽宋两国之幸也。”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说的很是得体;态度也足够诚恳恭谨;却不知下边说了什么;让皇上如此震怒。
“然自贵国立国之后;两国之间亦颇有芥蒂;一纸澶盟未足平万事;我辽国君臣一直以来心有不平;盖因数事而起;皆与贵国有涉;兄长仁厚;弟亦非无礼之人;你我都该为两国长远友好之计着想;故而两国之间未了解之事该早日决断为好;此乃为万世子孙交好之计;不可不为之。”
众人精神一振;心道:“到正题了;辽主兴宗终于提出了有数件事影响两国交好;希望能解决这些问题;但不知是那几件事。”
吕夷简咽了咽吐沫;继续到:“其一;贵国立朝于周;早在贵国立国之前;周主世宗曾数次启衅于我大辽;趁我大辽内乱之时;攫取大辽南京道瓦桥关以南十县之地据为己有;后令祖太宗皇帝立国大宋;接手瓦桥关南十县之地为宋土;今两国交好;弟请贵国归还瓦桥关南十县之地;兄当不会推辞之。”
群臣个个义愤填膺;当庭纷纷大骂起来;这个辽兴宗;还真是没脸没皮;居然狮子大张口要起地皮来了;瓦桥关是大宋河北东路和辽国南京道接壤的重要关隘;过了瓦桥关;往南百里无一重镇可坚守;辽人无事生非要攫取瓦桥关南十县之地;其用心之险恶不言自明。
“都莫要激动;听吕相念完。”晏殊沉着脸威严的喝道。
众人止住嘈杂之声;静听吕夷简往下。
吕夷简也气的面色煞白;但咬咬牙继续道:“第二件事;便是贵国太宗皇帝在世之时;曾无缘无故进攻我大辽;三路大军深入我辽境千里;涂炭我燕蓟之地百姓无数;抢夺牲畜财物无算;此举虽在澶州之盟以前;但我大辽军民耿耿于怀;深以为耻;请兄长就此事给予解释;当初先太宗皇帝攻我大辽之理由何在;师出何名?”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枢密副使陈执中怒骂不休:“当初我大宋立国;正是辽人在边境滋事生非;我太宗皇帝不过是略加惩戒而已;自然是辽人挑衅在先;我惩戒在后;怎地师出无名?”
“陈副使莫要着急;一并听完再说。”晏殊对陈执中倒也客气;语气中也带着安慰。
“其三;西夏元昊与我大辽有甥舅之亲;且早已向我大辽称臣;贵国兴师伐夏;理应事先告知我大辽;如今却不声不与元昊连番恶战;至两国兄弟之谊何在?其四;贵国近日在边界上增筑工事;添置边军。兵马调集频繁;此举是何用意?是要置两国交好于不顾;置兄弟之谊于不顾;与我大辽兵戎相见么?两国澶州之盟有约: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兄此举乃是背弃盟约之举;实属不智;望兄查之给予解释;若兄不执意违盟;我大辽亦可置澶州之盟于不顾;望兄三思而为。”
“综上四条;乃弟深感两国交好之鸿沟障碍所出;故一并提出;并派南院宣徽使萧特末、翰林学士刘六符为正副使与贵国接洽此事;还望兄长委专职予以相商;为将此四条商议妥当;方可益深兄弟之怀;长守子孙之计另弟有一事告知兄长;我大辽兵马大元帅耶律宗元携我大辽北枢密使萧惠率大军百万会猎于南京道;此乃正常演兵之举;兄长切莫见疑。弟仰慕兄之仁望;盼与兄把酒言欢;今先于上京举杯遥祝吾兄国势昌隆;富康安健”
吕夷简面沉如水;长吁一口气;将手中信笺递给内侍;内侍再恭恭敬敬置于龙案之上。
赵祯胸口起伏;双目喷火;指着那封信道:“众卿都听到了吧;这就是辽人提的四点要求;简直欺人太甚;照他这么说;我瓦桥关南十县之地岂不是要拱手想让?我太宗皇帝兵伐惩戒倒是师出无名;西贼叛宋自立;辽人到来撑腰;最可气的是;他辽国陈兵数十万于边界;我大宋却无权设立壁垒加强防御;真是笑话;干脆朕向他辽国俯首称臣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祯大喝着将龙案拍的啪啪作响;显示出少有的激动之态;气也粗了起来。
“皇上;辽人辱我太甚;臣建议将辽使立刻割鼻挖眼送将回;以显我大宋天威。”杜衍上前义愤填膺的奏道。
“混账话;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杜枢密说这话;有份了。”吕夷简拂然喝道。
杜衍支吾道:“吕相;辽人都骑在咱们的脖子上拉屎了;皇上都气成这样;如何不能斩使立威?”
吕夷简理都没理他;上前奏道:“皇上莫要生气;莫中了辽人诡计。”
赵祯缓缓坐下;深呼吸了几口;用尽量平静的口气道:“吕相以为辽人此举有何诡计?”
吕夷简道:“皇上;这四条皆为无理取闹之举;乃是辽国趁我与西贼交兵之时的讹诈之举;皇上根本不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