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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晏碧云也知道,朱世庸既然已经翻了脸,自己这个身份怕是也吓不住他了,若是自己任凭他将苏家上下从自己手中抓走,那自己还怎么和苏锦交代;而且朱世庸会以苏锦家小为人质,逼迫苏锦交出陈老根和那封子虚乌有的信,到时候再将证据毁去,只说抓逃犯之时误羁了苏家家小,吵到上面去,对朱世庸也没有致命的惩罚。
这还罢了,万一王夫人和苏家使女落入朱世庸之手,只要有一个不测,从此之后苏锦再不会相信自己,自己和苏锦之间也就彻底的完了。
晏碧云考虑的很清楚,她下定决心,到了关键时候不惜以死相抗,一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夫人在自己手中被抓走;但同时,这个决定一下,也就意味着今夜无幸,靠着手下的十来个伴当,想保护满屋的妇孺老小,无异于痴人说梦。
院门哐哐想起,有人高声叫道:“宅中人速速开门,庐州知府朱大人亲自带兵搜查逃犯,再不开门便砸门进去了。”
晏碧云整整衣冠,迈步出厅来到院内,小穗儿柔娘等人亦步亦趋紧紧跟随在她身后,个个面色凝重,知道今日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但只有慌张,却并无胆怯。
“门外是庐州知府朱大人么?奴家晏碧云这厢有礼。”晏碧云开门见山自报家门。
朱世庸干笑一声道:“果真是和丰楼女东家,本府有礼了;本府不想过于惊扰晏小姐,且开门让我等搜查西山伐石场逃犯,搜了便走。”
晏碧云笑道:“朱知府说笑了,西山逃犯岂会在奴家宅中,刚才已有厢兵前来搜过,难道他们没回禀你么?”
朱世庸道:“本府自然是知道逃犯并不在晏小姐院中,本府得到线索,西山死囚逃跑之事跟城中某些人有些牵连,本府实际上是来拿这些人的。”
晏碧云轻笑一声道:“知府大人是说我晏碧云便是协助死囚逃走的帮凶喽?”
朱世庸道:“岂敢,晏小姐自然不是,只是你羽翼庇护之下之人便不一定了。”
晏碧云道:“此话怎讲?”
朱世庸叹了口气道:“晏小姐,你是聪明人,你拖延时间也并无多大用处,实话跟你说了吧,苏锦便是那勾结死囚逃脱之人,他的家小你怎能庇护?快快开门,让本府将其家小拿了逼迫逃逸的苏锦归案,此事你不知情,本府也不会为难你。”
晏碧云默然无语,忽道:“朱知府,你说苏锦和逃脱死囚之事有牵连,可有证据么?”
朱世庸道:“晏小姐,政务大事岂是能跟你等随便谈论的,等本府审理清楚之后,真相自然会大白于天下。”
晏碧云冷笑道:“看来朱知府是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却来拿人,当真是糊涂的紧。”
朱世庸拂然不悦道:“晏小姐,本府给足你面子了,本府以一方父母官的名义向你保证,本府有证据表明苏锦与此事有关,你一力庇护嫌犯家属,怕是会于令伯父名声有损,还是爽爽快快的开门吧,不然本府可要得罪了。”
晏碧云嘿然道:“滑天下之大稽,哪有人没有证据却以自己的身份作担保证明他人有罪的,你要这么说,奴家用三司使伯父大人的身份作担保,担保苏锦跟此事并无牵连,可不可以呢?”
朱世庸怒容上脸,喝道:“感情是用三司大人来压本官来着,只不过本府可不吃你这一套,言尽于此,本府不再跟你客气,你一个女子不安分守己偏偏来趟这趟浑水,需怪不得本府了。”
朱世庸喘了口气,一咬牙朝身边的厢兵们喝道:“砸开院门,进去拿人,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第五三二章 疯狂一幕
。。
厢兵们得令,陈二旺冲在最前面,带着七八个弟兄伸脚便往院门上踹,院门上了两道横拴,一时半会儿倒也没踹开。
院里有人高叫道:“外边的官兵们听着,莫怪我等没提醒你们,你们这是在闯三司使晏殊大人的私产,院子里住着的可都是三司使大人的亲眷和家仆,你们可曾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众厢兵听得真切,迟疑的看着朱世庸。
朱世庸挥手喝道:“砸门,莫听他们鸹噪,莫说是三司使,便是皇亲国戚又怎能大的过国法,我等是按律行事,谁也不怕。”
厢兵们心中释然,于是转头继续砸门撞门,力道也更大了;院门终于承受不住连续的踹踢‘哐当’一声倒在尘埃,士兵们举着火把便往里冲,纷纷抢占有利位置,将站在院中的晏碧云和一干人等呈半圆形围困在正厅前门处。
朱世庸捻须踱步进了院子,对着蹙眉而立的晏碧云拱手道:“晏小姐,得罪了。”
晏碧云淡淡道:“看来知府大人是不顾一切了。”
朱世庸故作不懂,指着小穗儿、柔娘浣娘等人道:“这几位本府认得,正是苏锦的宅中之人,果然晏小姐是包庇着她们,本府并未猜错;然则苏家的老夫人定然也在其中,便请了出来吧,免得兵士进去动手,惊吓了老人家可不好。”
小穗儿挺身而出骂道:“你敢!你这个昏官,平白无故污蔑我家公子跟死囚勾结,没有证据却来拿人;就像半年前一样,污蔑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这里众目睽睽,看你以后怎么收场。”
朱世庸冷然喝道:“一名贱婢也来鸹噪,苏锦家教不严,本府倒不在意帮他管管你们这些没大没小的东西,再犯上不敬,便掌嘴三十,以示惩戒。”
“惩戒你娘的腿!”小柱儿见穗儿吃亏,扬着嗓子骂道。
小穗儿正想骂又不好意思出口,这一嗓子骂尽心中恶气,不禁高挑大指对着小柱子连连比划。
朱世庸面挥手道:“全部拿下,反抗的无需留情。”
厢兵们擎出刀剑纷纷往前逼近,七八名晏碧云身边的伴当和苏记调来保护的几名护院挺身而出,握着木棒铁叉将晏碧云等人护在身后。
朱世庸喝道:“晏小姐,你竟然敢命人反抗,这可怪不得本府了,本来还想看着三司大人的面子只拿苏家人,对你的包庇之罪睁一眼闭一眼,现在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
晏碧云斥道:“奴家岂会受你恩惠,你说的道貌岸然,其实奴家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之所以要抓捕苏锦家人,便是因为苏锦掌握着你通匪的人证和物证,今夜你便是假借西山死囚逃脱之托辞,想将苏锦和其家人一网打尽,逼着他交出你通匪的证据而已;苏锦洞悉你的意图,早就离开了庐州,所以你便拿这些妇孺来开刀,意图逼迫苏锦就范,当真可耻之极!”
朱世庸大喝道:“住口!贱人,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本府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晏碧云冷笑道:“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是一介知府,就是个急红了眼的疯狗,不妨告诉你,你的这一切行动都在苏锦掌握之中;苏锦通过郎少东家之口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便是要你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恐怕你也派人去寿州抢夺证据了吧,只可惜你派去的人定然全部落入苏锦和欧阳大人布置下的陷阱里了,等着你的必然是满门抄斩之罪,你若还看的清形势,早该立刻去负荆请罪,坦白所有罪行,而非在此穷凶极恶的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朱世庸双目喷火,连声大喝:“住口!住口!贱人血口喷人,快拿了她们,用牛屎马粪堵住他们的嘴巴。”
小穗儿挺胸高声斥道:“老混蛋,戳到你痛处了吧,我家公子已经带着大军赶赴庐州而来,你就等死吧。”
朱世庸鼻息掀动,牙咬的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道:“要死……也是……你们……先死,本府没活路,也要让苏锦小儿痛苦一世,本府将你们一个个剉骨扬灰,将他的母亲点了天灯,教他明白跟本府作对的下场。”
朱世庸亲自从身边的厢兵手中夺过一柄刀来,将刀尖对准晏碧云等人,像一只受伤的饿狼一般发出凶狠的低沉的闷吼。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朱世庸的声音宛如地狱中传来的毛骨悚然的最后哀嚎。
厢兵们发一声喊,举刀往前便冲,“乒乒乓乓”之声大作,眨眼间已经跟晏碧云手下的伴当和护院们交上了手。
就听一人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循声而望,原来喊叫的是保信军新任指挥使杨毅;厢兵们看看杨毅看看朱世庸不知道该听谁的,举着刀发愣。
“杨指挥使,你是要抗命么?”朱世庸怒喝道。
“府尊大人,鉴于适才有人说了一大堆对您不利之言,卑职认为您在这种情形之下下达格杀之命有悖常理,是不是该澄清一番才可下令捉拿。”
“住口,难道你看不出她们是死到临头乱编故事攀诬本府么?”
“卑职并不认为她们说的有道理,但即便是攀诬大人也该抓起审讯,按律处置,直接就杀了,倒是显得……显得大人心虚……有灭口之嫌。”
朱世庸怒极反笑,频频点头道:“好个杨指挥使,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你是巴不得本府出事是吧,你别忘了,本府可是你的上司,你不尊本府之命,本府可以就地将你按军法处置。”
杨毅抱臂笑道:“知府大人好大的口气,军法处置?只是说说而已,本指挥使犯了错只有枢密院能真正治本人之罪,名义上受你节制,只是给你们这些州官面子罢了。”
朱世庸缓缓走近杨毅,火把照映之下,他的面孔忽黑忽亮,几近扭曲;他盯着杨毅的眼睛咬牙道:“杨指挥使是成心跟本府过不去喽?”
杨毅正s职岂敢,卑职只是按照职责行事,保信军乃朝廷驻扎在庐州府保卫地方平安维护治安安定之责的正规军队,卑职可不能让保信军沦为天下笑柄。”
朱世庸大笑数声,连说了几个偏头问道:“然则你便要违抗我的命令么?”
杨毅道:“卑职不能让保信军沦为私人使用的工具,若大人认为卑职逾越,可去枢密院……呀!”
杨毅话还没说完,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前的朱世庸面目狰狞,手中握着的那柄钢刀已经没柄捅入杨毅腹中。
两人相距太近,杨毅虽武艺高强,在朱世庸动作的时候也有一丁点的察觉,但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无法躲开,只来得及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