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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口说道:“汉文和萱儿怎么一起来了?“
柳萱开口道:“爹,我和汉文寻你有些事情,我看你没回府上,定然是在这里,便叫着汉文一起来了。”
柳夫子点头道:“原来如此,有什么事吗?”
柳萱看了看左右,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寻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说吧。”
柳夫子身后还跟着两个管事。
那两个管事中的其中一个说道:“前面的回春亭僻静,二老爷可以去那里谈事。”
柳夫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回春亭里坐一坐吧。”
许仙和柳萱跟在柳夫子的身后,两个管事在前边带路。
不多时,便沿着那蜿蜒石路走到那假山簇拥的回春亭之中,落座之后,柳夫子屏退了左右管事,抚须笑道:“萱儿你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啊。”
柳萱看了一眼许仙,一时间不该如何开口。
柳夫子看到柳萱朝着许仙看去,不禁笑道:“难道此事和汉文有关?“
“要不,汉文,你来说说?”
许仙看着柳夫子的神色,不禁整理了一下思绪,此事既然问到了他头上,那就由他来说一说吧。
“夫子,此事倒不是与我有关,反而是和夫子您有关系。”
柳夫子诧异道:“哦?和我有关?说来听听。”
许仙道:“夫子,此事牵扯到往日的旧事,还望夫子不要太动肝火。“
柳夫子笑言道:“说的这么郑重其事,老夫都要被你们两个小崽子给吓到了。”
许仙道:“夫子,我可否问一问您可知萱哥儿的母亲,您的结发妻子,如今身在何处?”
柳夫子闻言,笑容渐渐敛去,面容明显的有些凝固,他顿了顿,一手拂在石桌上,平静的说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许仙道:“本来这是夫子的家事,本不应该是我这个做学生的该过问的事情,但是萱哥儿求到了我的头上,我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和夫子一问了。”
柳夫子淡淡点头道:“此事倒也没什么,萱儿估计早就想问为父你母亲到底去了哪里吧。”
柳萱坐在一旁,有些忐忑的说道:“爹爹说的是,这些年来,我是很想问一问,爹爹到底知道不知道娘亲去了何处。”
柳夫子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你长大了,这事总归是要让你知道的,即便你不说,来日我也要告诉你。”
柳萱道:“当年我娘被老祖宗逐出柳府,难道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因为我娘是狐妖所化?”
柳夫子眼中泛起追忆之色,他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说明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些传言,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柳夫子明显有些不高兴。
柳萱道:“都是我明里暗里从府上的老人口中得知的。”
柳夫子不禁沉声道:“这些人当真是以为老夫不敢把他们怎么样吗?竟然敢乱嚼舌头根子!”
柳夫子身上的气势一下子散发出来,他平常在家中很少摆官架子。
但他毕竟是兵部侍郎,官威不发,并不代表他没有官威。
他坐在那里,不怒自威,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柳萱道:“爹,无风不起浪,你就是生气想要责罚于人,第一个责罚的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他人,是我几次三番打听,才得来的消息。”
柳夫子看了一眼柳萱,微微摇头道:“你想知道问我便是,何必要去听旁人之言。”
柳萱道:“那您告诉我,我娘到底为什么会被老祖宗给逐出柳府!”
柳夫子顿了顿,道:“此事说来话长。”
柳萱道:“我和汉文洗耳恭听!”
柳夫子看了看柳萱脸上的坚毅之色,开口说道:“此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我与一众好友,到金陵城外的九华山上踏春,在山上游玩之时,碰到一个姑娘被那山上的强人给掳掠,我自恃有几分武艺,便去与那强人争斗,将那姑娘给救了下来。”
“那姑娘对我千恩万谢,说往后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我也不以为意,施恩莫忘报,况且我救她也不是为了让她报恩。”
“那姑娘被我救了之后,问了我姓名,便回家去了。”
“我与众好友,在那九华山上的鸡鸣寺中停歇了两日,说来也巧,那一日夜里,我和鸡鸣寺中的宝相和尚煮茶论经,正说在兴头上时,突然下起了春雨,那雨下的和夏天的暴雨没什么差别,这一下便一连下了整整三日。”
“因大雨滂沱,我和众好友也无法下山,便在鸡鸣寺中又呆了三日。”
“待大雨停歇之后,我与众好友结伴下山,准备回府,到了那山下之时,途径玄武湖,好巧不巧的,又碰上了我救的那位姑娘。”
“那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好似小家碧玉,又好似大家闺秀,她说她是与家里人到鸡鸣寺中上香,家人先她一步而回,她贪玩,不幸在半路碰了强人,刚好为我所救。”
“她家就在玄武湖不远处的一户庄子里,那庄子我也随她去了,倒也是有名有姓的,和金陵城里的金家有些关系。”
“几次三番,我便与那姑娘互生了情意,我知她唤金盏,她也知我的名姓。”
“后来,我在那庄子里又呆了三日,与金盏私定了终身,结为夫妻。”
“再后来,我带着金盏回到金陵府上,与母亲言明一切,母亲虽有疑虑,但也拗不过我,便答应了我娶金盏为妻,当时恰逢会试之时,我于会试之中取了第三名,且又在殿试之中,被钦点为探花郎!”
“我中探花之后,于府中与金盏正式结为夫妇。”
“后来,我于翰林府中任职,与金盏过上了恩爱的小日子,一年之后,金盏为我诞下一女,我与金盏更加恩爱如初!”
“就这样,又过去三年,我被外放为官,金盏本想随我一同赴外地赴任,照顾我的起居。”
“可是恰巧母亲生了旧疾,请遍了金陵城中的名医也没有治好,金盏说她也懂岐黄之术,便留下为母亲治病,而我则独身一人前往外地赴任。”
“两年之后,我回京述职,被圣上亲封为吏部侍郎,我本满心欢喜的要与妻女相聚,却是得知金盏被老母逐出府中的噩耗!”
“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便去寻老母问个究竟,老母被我逼的没办法,便与我道尽了实情。”
“原来我两年前离京赴任之后,金盏为老母治病,却不是用那岐黄之术,而是用了道术。”
“老母被金盏治好了病,本来心中欢喜,再加上我大嫂没多久就诞下了一子,那孩子生来嘴巴里就含着一块五彩晶莹的通灵宝玉,再加上那孩子是府上唯一的男丁,让老母十分高兴,说是天降麟儿,实为大喜,要大宴宾客!“
“大宴摆起之后,整整三日,热闹非常!却是到了那最后一日时,有一道人上门来,说是听贵府有麟儿诞下,特来祝贺,老母还亲自见了那道人。”
“那道人见了老母之后,却是说道,府上妖气深重,老母之所以身患重病,便是因为那妖孽在府中盘旋甚久,吸食人气所致!”
“那道人之言,老母本是不信的,但那道士又是出言道,若这妖孽不除,恐怕柳府便要绝后,即便是有男丁也要不满足月而亡!”
“老母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没了主张,毕竟事关柳府之后,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于是老母便问那道人,妖孽藏身在府中何处!”
“那道人在府中盘旋两日,说妖孽不是旁人,便是我妻金盏!”
“老母本是不信,但道人一提点,老母便想起金盏为她治病之时所用的道术,老母念及金盏救她一命,便将金盏唤到身前,问她到底是人还是妖!”
“金盏被逼无奈,只好说出了她的身份,她本是那涂山中的狐族,虽然是妖身,但从未害过人,更没有想过要害府上任何人的性命!”
“老母得知她的真身,却是再也留她不得。”
“且不说她是好是坏,柳府又岂能留一个狐妖在府中,而且这个狐妖还是堂堂柳府二老爷的正妻,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柳府在金陵恐怕要沦为笑柄!”
“再加上那道人之言,老母生怕柳家唯一的男丁不满足月而亡,于是便狠下心来,将金盏给逐出了柳府。”
“金盏就这样离去了,从此之后,我与她再未见过一面。”
“我不知她去了何处,她也没有给我留下一点音信。”
“这二十年来,我常常想起她,其实我很想和她说一句,她是人是妖并不重要,她是我妻,我是她夫,夫妻本一体,岂能各自飞,只恨我外出归来之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根本无处去寻金盏的踪迹。”
柳夫子说到这里之时,不禁老泪纵横,他这一生,只娶一妻,便是金盏。
他虽知她为妖,但却深知她心地之善良,这世上再无女子能与她相比。
只可惜繁华如空梦,一切似云烟。
他苦等二十年,希望金盏能有朝一日回来寻他。
可是终究没有等来。
许仙听到柳夫子之言,不禁摇头哀叹。
这世上的痴情男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却是刚巧让他给碰上了。
想不到柳夫子竟然有过这样一桩陈年旧事。
想不到柳夫子也是如此用情至深。
这二十年来,想必柳夫子肯定是愧疚满怀。
二十年,从英姿郎君变做两鬓斑白的老夫子。
柳夫子这二十年,当真是过的凄苦。
人生之际遇造化,真是无常无常。
柳夫子又岂能预料到后事,许仙甚至能感觉到柳夫子满心欢喜的从异乡归来,想和妻女团聚,却闻此噩耗的那种心情。
一般人恐怕都承受不来吧。
那种绞心割肉刮骨一般的痛,又岂是寻常人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