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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乱绪,他断绝一切杂念:“若果真如此,那就杀这女妖为她们复仇!”
一白衣妖魔挥动弯刀,刀光宛如玄月,形骸口吐鲜血,血化做蛛网,将白衣妖魔罩住,他逆运放浪形骸功,吸食妖魔的妖火。突然间,神观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形骸背心震动,口鼻流血,已中了神观一掌,一时间浑身无力,跌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数圈,这才勉力站住。
他心想:“我全力一击可杀一只妖魔,但受强敌围攻,绝无间隙,更无法腾出空来吸取妖火。这是生死相搏的恶战,并非处于上风的优势,需以杀敌为重。”
神观微微点头,众妖魔又向形骸迫近,来势如山崩海啸,铺天盖地。形骸握紧冥虎剑,再使遁梦,剑芒伸长至丈许,从左往右一挥,当先两个妖魔被他一剑两半。
神观从旁出现,伸出那绿焰利爪,气力仍是凌厉威猛,但形骸人影一个闪烁,到了神观背后,再一剑刺出,神观往下一矮身,挥拳打向形骸脑袋,形骸还了一掌,砰砰两声,两人各自命中,再度同时受伤,转了几圈,落在远处。形骸想站直身子,可重伤难支,俯身倒在水里。
神观唇边流下一道血迹,她笑道:“你掌力弱了许多,这可如何是好?”
形骸嘴里有些咸,有些苦,满口都是血,神观那一掌强得很,沉得很,断了形骸的骨,将他逼上了绝路。他看了看身后,数不清有多少妖魔,也不知强弱如何,而在他身前,神观仍毫不动摇、追魂索命般挡着形骸。她很固执,她很坚定,她很强悍,她不会退缩半步。
四周妖气环绕,似阴魂不散的小人试探着形骸,妖界的腥臭,地狱的烈焰,众多的敌人,冷酷的女妖,形骸不能软弱,任何软弱的刹那,都会让他丧命。
空中浮着雾,寒冷的雾,变幻的雾,雾在他眼中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唤起他不想重现的记忆。那时不也如此黑暗,如此阴冷,如此混乱,如此血腥么?
他仿佛回到了雷府上,站在了一个个摆放得如同雕塑的尸骸之中。他端详着那精巧的刑具,注视着刑具上那个无辜的小公子,他已经咽气了,死前受尽了痛苦,形骸庆幸他的死亡,那死亡无疑解脱了他。
在他生前,形骸曾不遗余力的污蔑他,中伤他,败坏他的名声,无视他的绝境与无助。他的死震撼了形骸,在那一刻,形骸已注定要死在缘会手上,他的心颤抖了,他的防范荡然无存,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事与现实的打击反差剧烈,在懊悔之中,他被缘会一击刺穿了心脏。
教训是什么?你学到了什么?
懊悔是没用的,只能让人弱小。
但仅仅是不悔仍然不够,仇恨,记得那仇恨,记得那狡猾的、残忍的、趁人不备的女妖。
我并非为了仇恨而杀,我是为了道义,为何世道的平安,不得已而动武杀人。仇恨?仇恨会让人沦为野兽。
但野兽有用,野兽能杀人,野兽简单,野兽蠢笨,野兽并无杂念,野兽一心一意,有些时候,人太蠢,人的意识无法掌控。而野兽永远在那儿,那是神赐予人最初的恩惠。
形骸一下子想通了:尽管他不承认,神观先前的那一席话让形骸犹豫,他的良知与他的决心交战,互相掣肘。这样的形骸胜不得神观,无论他招式再巧妙,心法再高超,战术再机灵,手段再多变,他只是个半吊子,或许会在最后关头不忍下杀手的伪君子,或许会为阎安的人身死而喝彩的卫道士。
野兽不会如此,野兽非善非恶,野兽只是无脑的憎恨,憎恨它想要猎杀的人,憎恨伤害它的人,憎恨将自己逼入绝境的一切敌人。
憎恨死亡,憎恨软弱,永无止境,永无穷尽。
神观朝形骸一跃,那绿火化作了长矛,直往形骸头颅。形骸感应到了绿火临近,他身子往上一挺,喀地一声,那绿火刺入形骸心脏。
心脏已经不跳了,那是活人的要害,并不足以杀死活尸。
形骸右手抓向神观天灵盖,但神观躲过了此招。形骸身形化虚,离神观稍稍远些。神观再一拳猛击过去。
她本想就此打碎形骸的头,她应该可以办到,可陡然间,她犹豫了,她眼神迷离,出手缓慢了些,形骸立刻飘到了十丈远处。
神观瞪着形骸,她大声道:“你手里是什么?”
形骸张开右掌,掌中是金灿灿的、虚实不定的梦墨,那是他从神观脑袋里抓出来的梦,是她从小到大铭记的痛苦与仇恨。
憎恨,野兽。
形骸将那梦墨往自己眉间一拍,这是植梦的手法,刹那间,无以伦比,精彩绝伦的恨意在他脑中每一处角落疯狂生长,变得极端、狂热、珍贵而丑陋。
他很佩服神观:她身负如此恨意,是如何能保持理智的?
他也替她惋惜:她为何要留着理智?这憎恨正是一场盛宴的开端。
形骸翻了个身,四肢扭曲,脑袋转了个圈,身子向上,手足撑地,那是蜘蛛的模样,又仿佛一具骨折的尸体。
神观仍惊愕的看着他,她不知自己的恨到哪儿去了,以至于被形骸奇怪的姿势震慑。她忘了这是生死的交战吗?她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已经临近了吗?到了此时,惊愕又有何用?
她见到了另一面的放浪形骸功,她将收获死亡。
神观召唤的一众妖魔再度大吼,猛冲过来,形骸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真气,真气无形,化作丝线,形骸拉着丝线,轻巧灵活、神秘莫测的爬动,他顺着命运的丝线爬行,就像蜘蛛对自己编织的网般了如指掌。敌人动一寸,他能动十尺,敌人往哪儿走,他也统统知道。
他是编织者,他编织自己的命运。任凭敌人的招式摧城拔寨、变化万千,但野兽凭直觉避开了他们,转眼间,蛛网将他们全包裹的严实,死死困住。
神观惊呼一声,终于醒悟,她手掌急动,绿爪如山,当空罩落。
形骸身子跳起,神观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到,一道蛛网变作的长枪从形骸口中吐出,刺穿了神观的心。神观痛不可抑,霎时力气散尽,浑身麻痹,她体内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活动的蛛丝,蛛丝将她身子一圈圈缠绕起来,她很快已无法呼吸。
据传,在南方沙漠的深处,有奇妙的、通晓命数的元灵蜘蛛,它们一动不动跪拜在一尊邪神的雕像下,聆听邪神无声的说出方位与名字。随后,听到名字的蜘蛛会欣然离开,在那个地方的沙子里躲藏起来。
它们潜伏,三年之后,那名字的主人会路过那处,蜘蛛转醒,跃出沙地,口吐尖刺,穿透那人的心脏。这一击是必定命中的,而杀死那猎物的蜘蛛将享用此生从未有过的美餐。
嗅到了妖魔体内妖火的鲜美,于是,这个被仇恨驱使的野兽陷入狂喜,开始了他的盛宴。
五十六 梦中黑雾影
烛九扔出骨灰飞刀,飞刀旋转,弧光在空中宛如丝线,洞穿眼前妖魔,又杀了它身后之敌。全本小说网;HTTPS://щww。taiuu。com;随后,烛九紫目指引那飞刀,于是飞刀绕着圈疾飞,接连重创敌人。
她得了片刻间隙,看了看周围,阎安士兵甚是勇猛,一往无前,占尽了优势。众妖虽各个儿有百人难敌之勇,但自己与白雪儿联手对付了大半,剩余小半远远抵挡不住,死伤惨重,不久已被屠尽。
嫦风放下心来,见这许多平民受尽折磨,如何能忍心?忙道:“快将大伙儿放了。”士兵闻言,释放一众囚徒,囚徒们皆是潍城百姓,无不喜极而泣,大声感谢嫦风与众将士。
烛九见已然得胜,又挂念形骸,道:“仙子,我去相助安答。”
白雪儿道:“我也去!我也去!”
嫦风点头道:“侯爷神功惊人,原也不必咱们替他担忧,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去瞧瞧为妙,你们可得小心了。”
霍然间,大殿门口的士兵厉声惨呼,或死或伤,倒了一地。烛九大吃一惊,当即飞身上前。门口雪光闪动,又有众多妖魔闯入,声势凶猛异常,手段更是残忍无比,被杀的士兵流干了血后,有小半成了活动的冻尸,见到活人就扑咬残杀。
嫦风仙子离门口靠近,此时却陡然遇险,一妖魔动作灵巧,好似风中飘荡的雪花,眨眼间来到嫦风仙子面前,坚归呼喝着挡了上去,被这妖魔一刀斩死。坚归极为悍勇,临死前抱着妖魔不放,妖魔哈哈一笑,手按在坚归头顶,这老将从头到脚霎时被一层蓝冰覆盖,身子扭转,离开那妖魔,也成了一具冻尸。
嫦风眸中含泪,惊恐万状,悲呼道:“坚归大哥!”坚归扑向了她,烛九、白雪儿同时赶到,一剑一掌,将坚归彻底杀死。
那妖魔站直身子,看着白雪儿、烛九两人,目光隐隐有调笑之意,他虽也是长牙青脸的怪物,但样貌颇为端正。他笑道:“一个大美人,一个小美人,功夫倒也高强。”
烛九看着这妖魔身后,大殿门外仍源源不绝的闯入白袍妖魔来,烛九怒道:“这是你们的诡计?”
那妖魔笑道:“大美人,小美人,我叫冬泰,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投降了我,跟从了我,我保你们不死,好不好?”
烛九判断局势,心想:“先将这妖魔杀了,再应付其余妖魔。”喊道:“白雪儿,咱们夹击他,速战速决!”
白雪儿应了一声,使出“凤凰舞”,身上火光氤氲,流辉异彩,向这冬泰打出一掌。冬泰表情一变,伸手抵挡掌力,痛的一震,怒道:“小妮子下手好狠!”
烛九双掌推出,百道碎镜片直袭冬泰,镜片受她紫目功驱使,精准有力,对准妖魔身上要害。冬泰登时不敢轻敌,取出一大块冰盾,一通乒乒乓乓之声,将碎镜片挡开,但也震的他身躯颤抖。
烛九一凛:“这冬泰好厉害,绝非寻常魅妖,只怕足以与齐宫大仙较量。”但她与白雪儿此刻受这鸿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