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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猛虎一跃而起,在空中张开血门大口,挥舞着寒光闪闪的爪子。
横江只得将羽化之法强行停止,再掏出那颗一直守在身上,却不曾舍得拿出来用的雷珠,打向空中猛虎。
轰隆隆!
雷珠炸裂,掀起百米长雷,将空中猛虎打得四分五裂,化作一朵一朵黄褐色雾气,倒射而回,钻进那块玉圭当中。
猛虎虽退,却有一股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冷意,让横江遍体生寒,心中更是悸动无比。
时至此刻,他已明白,羽化之法,功亏一篑。
传世重修的希望,就此断绝。
那修士见猛虎被迫,便收了玉圭,手持一柄长剑,步步向前,走向横江以法剑布置而成的法阵。
这人抿着嘴唇,也不说话,却有森森杀意,充斥在眼中。
轰隆隆!
暴雨连天,雷声不绝。
一道道雷霆,自云层深处垂落,朝横江所在之处,劈打而来。
他以法剑布置的法阵,虽因其中一柄法剑倒在地上,导致大阵的防护功效就此废去,可此阵引来雷霆的功效,依旧存在。
若是以前,这等雷霆落下,必定可以让横江在片刻之间,就完成羽化之法。可现在阵法已破损,这雷霆轰来,必会把横江轰得灰飞烟灭。
那辟雍道场修士被雷声惊住,赶紧停下脚步,站在法阵之外,抬头看着天空,恰巧见到一道雷霆自远空劈来。
“雷来!电往!”
川榛站在远处,朝空中挥了挥手。
那一束原本应该轰在阵法里的雷霆,竟在空中突然炸开,宛若是大树张开根系,变作一张巨大的电网。
横江所在的位置,恰好位于电网的空档处,尽没被伤到分毫。
反倒是那个站在阵外的修士,因雷霆电网袭来,只得寻找电网的空挡之处躲闪,左闪右避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横江插剑的地方。
他虽竭力躲闪,却终究被雷霆击中,打得半身麻痹,身躯发软,瘫倒在地,压在了那柄被种子发芽挤出地面的法剑之上,手臂被剑锋划出一道狭长的伤口,鲜血直流。
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横江的嗅觉。
横江本就处于心瘾发作的阶段,先前只因施展出了羽化之法,才暂且压住了心瘾,如今羽化之法失败,心瘾自然而然会继续发作,加之鲜血就在眼前,他已百般难忍!
呼哧!呼哧!
横江大口大口喘着气,肺部起起伏伏,像风箱一样。
他双眼一片血红,盯着那个被雷霆击倒在地的修士,盯着流淌在地上的鲜红血液……
这一刻间,横江原本酸软无力的手足四肢,竟恢复了些力气,而且就连老眼昏花的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又恢复了年轻。
横江知道,恢复年轻只是幻觉,之所以恢复了些力气,之所以视线变得清晰,只因……这是临死之前,最后一次回光返照。
可他却没有趁着回光返照的机会,遵从心瘾的诱惑,扑到那仙门修士身上,去食人饮血吞魂。
也许,真如那东方未明所言,除恶就是扬善,仇人之血,喝了又何妨?
可人生在世,终究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横江只趁着这回光返照之时,恢复的些许力气与精力,盘膝坐了下来,从头开始,再度施展那记忆中的羽化之法。
远处,川榛与白桦默默的窥视着。
白桦神色木讷,眯着眼睛,道:“横江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性格未免也太倔强了些!他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最后时刻,只怕在将羽化之法施展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油尽灯枯而死。以他的智略,必能预料到这个后果,可他却宁可死在此地,不愿意遵从心瘾。”
川榛颇为感叹,指着横江,道:“大老爷目光如炬,也许早就看出了横江的本性。只是你我妄加揣测,才怀疑横江心性不定,品行不良。”
“事已至此,那便最后试他一试!”
白桦眼神一亮,朝横江所在之处,指了一指。
地上那株刚刚生根发芽的嫩芽,发出一道绿光,飘到了那个辟雍道场仙门修士身上。
随即,那修士就站了起来。
他见横江就在前方不远处,在地上盘膝坐着,一动不动,便拔出一柄插在地上的法剑,持剑走向横江。
嘶!
剑锋朝着横江胸口,直刺向前。
横江正在施展羽化之法,动弹不得。
轰隆!
云中有雷光劈打而来,在空中一分为二。
一束雷光打向横江,把横江打翻在地,同时也打断了横江的羽化之法,断绝了横江最后一丝转世重修的希望。
另一束雷光,则轰在了那持剑的修士身上,打得此人半身不遂,手中法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脚步却尚未停下,踉踉跄跄来到横江身边,随即身躯一栽,竟是扑倒在横江身边,恰巧那只被法剑割破正在流血的手臂,搭在横江嘴边。
时至此刻,横江身上已无一丝力气,他以再无任何可能,去重新施展羽化之法。
而那仙门修士流血的手掌,就在横江嘴边。
若要饮血,不费吹灰之力!
鲜血的气味,让横江浑身都在颤抖,就好比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香味,最让人神魂颠倒。
可他却紧逼着嘴巴。
直到鼻间呼出的气息越来越多,进气越来越少……
随即,眼睛一闭,不省人事。
继而,呼吸断绝,心跳停止。
嗖嗖!
两道身影,疾驰而来。
川榛掏出一颗丹药,塞进横江嘴里,口中骂骂咧咧,道:“妈的!算你狠!算你牛!宁可魂飞魄散而死,竟也不愿食人饮血吞魂!”
白桦眼中异彩连连,痴痴呆呆的面容挂着一丝笑意,道:“今日之举,终究是试出此人品行纯良,也不枉费你我一番谋划。”
川榛掏出一个葫芦,给横江喂了些水,又问道:“他既然品行纯良,你准备如何待他?我可告诉你,大老爷亲自传给他扬帆之法,就意味着大老爷和他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了师徒之实。你如果是想收他为徒,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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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万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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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叹惋,随即摇了摇头,道:“大老爷慧眼如炬,早将烈焰冰荷的花枝给了他,又传了扬帆之法,想必早已看上了他。你我只是大老爷身边的童子,又有何资格,收他为徒?”
川榛嬉笑道:“那也不一定呢,你要是假装看不懂大老爷的安排,装作懵懵懂懂,强行收横江为徒,一旦师徒之名立下,生米煮成了熟饭,以大老爷的气量,难道他还会因为此事,将你责罚一番?”
白桦摇头,道:“你不需激我,再如何我也不会这么做。我若是这种人,就不会安安心心留在大老爷门下做童子,侍奉他万年。”
川榛道:“不收也罢,反正你也是个实在人。不过,大老爷传他扬帆之法,对他有授业之情,这小子也把大老爷遵称为陆师,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了师徒之实。如今这小子,又通过了你我二人的考验,你我该如何对待他?”
白桦也不说话,衣袖一挥,捏出一道法诀。
青蒙蒙的光芒从白桦手中升起,犹如一挂长虹,直贯天宇。
空中云收雨住,显出朗朗晴天,旭日万里。
白桦朝地面指了一指,那颗刚刚才生更发芽的小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树枝延伸到横江身下,长成了一张木床。
白桦用手在树枝根部一削,再卷起一团云雾,承载着木床,偕同川榛一起,回到了桃林里。
午夜。
山间寒风习习。
横江打了一个冷颤,睁开眼睛,扭头观察四周,却见自己已经回到了桃林大殿,位于殿外坪地里,躺在一张散发着新鲜树叶香气的树枝床上。
不远处,摆着一张供桌,白桦与川榛对桌而坐,正在下棋。
“小郎君!”
川榛手持棋子,头也不回,道:“你可听说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
横江眼神一凝,只将这些时日,诸多事情,细细回想了一番。
“我本该魂飞魄散而死,却回到了桃林里,如今虽然疲倦不堪,却再无人之将死的迹象,肯定是这两位童子救了我。魔功心瘾,世间难解,这白桦与川榛却能将我救活,意味着他们的实力,必定非同小可。”
“我在雨中布阵之时,那辟雍道场弟子突然杀来,数次打断我的羽化之法,空中却有连番不断的雷电袭来,那雷电次次对准辟雍道场弟子,最后才将我打翻在地,而那人倒下之时,他流血的手臂,恰好搭在到我嘴边……”
“雨中竟有一棵小树发芽,将我布阵法剑挤出地面,导致阵法被破掉。”
“而且,我本来心跳已绝,呼吸已断,必死无疑,如今却在这桃林里活了过来。”
“如此诸多事情,未免太巧合了些。以前这川榛口口声声把我叫做‘小子’,现在却突然换了称呼,把我称作小郎君……”
如此思忖一番,横江才开口问道:“道友为何称呼我为小郎君?”
川榛随手在棋盘里落了一子,道:“我与白桦,是大老爷门下的童子,而你却得到大老爷传授了九崇山的法诀。以身份而论,我与白桦,理当叫你一声小郎君。”
横江摇了摇头,强撑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坐起身来,直入主题,道:“二位道友为何先前不称我为小郎君?”
“这……”川榛微微一笑,看向白桦。
白桦面色呆滞,语气平缓,道:“先前我二人不知你心性如何,更不知你品行如何,怎能轻易认可你?”
横江点点头,他闯荡世间多年,自然知道人心叵测,不可轻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