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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则越惨烈。
眼看着有不好少乡民拎着锄头钉耙上前,这些兵士们饱受欺辱也受不了,即便梁涛连番劝阻,还是有个别兵士摘下了刺刀、给火枪装药。
暴戾气息不断滋生,击锤猛然敲落,与燧石相击溅射火花,顿时点燃火药,随即枪口焰火喷涌而出,弹丸以肉眼无法辨清的速度飞驰而出!
枪声一响,那些冲在最前的乡民吓得趴倒在地、瑟瑟发抖,这些人因一时血气之盛、裹挟潮流,才敢有勇敢之举,当真正面对不可抵抗的力量时,又会变得比兔子还胆小。
然而枪响之后,却无一人中弹伤亡,场面一阵死寂,只有少数眼力好的,看见一枚乌黑弹丸在半空中,滴溜溜地打转,诡异莫名。
“诸位,稍安勿躁。”齐德仲杵杖上前,来到双方之间,伸手拿住弹丸,硝药的气味、灼烫的触感,以及那隐约收敛其中的忿怖之意,世间战火兵事亦有其物性。
众人闻言,就看见一名气度不凡之人,身披雪青鹤氅、手持翠竹杖、腰系青瓷葫芦,飘然而至、收走弹丸,随即便是一阵清凉风流游走众人之间,宛如洗涤心境、尽去戾气。
最先反应过来的当然是梁涛,他立刻知道来者是一名道法修行之人,而且法力相当高,赶紧推开身前兵士,上前行礼道:“江南军团工程部、铁道第七营营长梁涛,拜见仙长。”
“玉篁山齐二。”齐德仲报上来历:“刚好路过至此,不曾想会见到如此情形。”
梁涛苦笑道:“让仙长见笑了……既然仙长在此,能否助我劝退此地乡民,毕竟铺设铁轨、助力前线,终究是为了保境安民……”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齐德仲截住梁涛话语,伸手一指乡民:“可是他们不懂、也未曾见楚军之势……这样吧,那个毕竟是你祖父,先去看看他老人家状况。”
梁涛还想说话,耳边却听见齐德仲的声音细细传来:“你我去拖住乡民,此地加紧施工、莫谈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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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铁道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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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乡亲,老人家昏迷不醒,此事不宜耽搁。”齐德仲走近老人身前,轻轻搭手切脉,随后说道:“梁军官会随我一同与众乡亲诉说分明,眼下还劳烦给我等一处安静救治之所。”
众乡民见齐德仲现身不凡,也明白他是超凡脱俗的仙长,比起黑洞洞的枪口,有如春雨润物之姿的齐德仲,自然是更好说话。
就这么一番话,齐德仲带着一众乡民回转越王乡中,就连躺卧阻拦的乡民也起身跟随,不知道是好奇还是惊惧。
梁涛见状心中稍安,暗中吩咐麾下兵士加紧工程、但切不可惊动乡民,自己也快步追随。
梁家在越王乡占着近半田宅,老人梁锢在此处也是跺脚地颤的人物。被人搀扶着回到家中,难免引起惊动,要不是齐德仲再次出言劝阻,家里的长辈恐怕又要对梁涛动手。
主人卧室中,梁锢气息平顺,齐德仲不施针药,只凭翠竹杖生机化转,将老人淤塞气血化开,自然痊愈。但眼下不必让老人急忙苏醒,且再略施手段让他沉睡一阵。
看见齐德仲走出,屋外众多亲戚家眷顿时上前围住,齐德仲一眼扫过便看得分明,有的人确实在担心梁锢身子安康与否,有的人则是面露不善、暗暗揣测为何老人尚未咽气。
其实梁锢年纪老迈,生机寿数本已将尽,腑脏衰而元气弱,再多的补益药品也无法延寿太多,反而是催谷剩余生机,徒让老人临终受苦而已。
而方才又被梁涛这么一番刺激,气血上涌、淤塞泥丸,自然神智不清,幸好齐德仲挽救及时,要是再迟片刻,就算将人救活,恐怕也会变得痴愚。
此地之事要善解善结,老人梁锢还不能这样轻易病故。乡民之所以有此肆无忌惮之举,无非就是因为较量的双方是祖孙,梁锢还在,梁涛自然不敢举止太过;梁锢若亡,那么此地必将有一场惨烈纷争。
面对兵士枪火,百姓们如待宰羔羊而已,这种情形非齐德仲乐见,而且一旦发生,如此举止将染化周遭,习惯了恃武逼迫,焉知其后还会有何等邪行恶障?于萌芽间将其扼杀方为正途。
齐德仲解释了一番老人情形,言明梁锢如今需要静养数日,乡中最好莫要有嘈杂,若望老人康复苏醒,此地梁家之人要约束好乡民,不要再大肆张扬鼓动,否则齐德仲再高的修为也救不了梁锢。
有此一言,越王乡中算是暂时安歇一阵了,只要梁涛手下兵士加紧铺设,几天之内就可以离开越王乡一带,届时大事底定,乡民想闹也闹不起来了。如果有破坏铁轨之举,沪海城中自有刑捕司来人缉拿。
待得梁家人散去,齐德仲趁这机会找到了不敢露面的梁涛,还没说话,梁涛就先行大礼:“多谢仙长相助,梁涛心中有愧,不敢面对家人。”
“忠孝两难,这也寻常。”齐德仲问道:“我倒是好奇,以你的能力与想法,完全可以在前线作战指挥,怎么就甘心留在后方搞起了工程?”
齐德仲一眼就看透了梁涛,他炼形有成,似乎还有人传授过摄心根基,正在筑基途中,若非杂务繁忙,如今应该有些许成就才是。而这样的人,往往是前线战场需要的,更何况梁涛似乎也有此意愿。
“我是家中独苗。”梁涛说这话时颇为惭愧地低下头去:“我不止一次向长官申请到前线作战,可屡次回复都是因为残疾而拒绝。”
齐德仲轻轻应了一声,就听梁涛问道:“仙长道法通玄,想必在沪海城中也颇具声望,不知能否帮我与军团首长交涉一番,在下必有馈赠!”
齐德仲脸色怪异,“自古以来只听说过有求着不上前线的士兵,我还是第一次见识,有人居然为了上前线而行贿的,真真奇哉怪也。”
“仙长,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可笑?”梁涛也意识到自己的作为奇怪。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齐德仲面露肃色,“在我看来,乾朝失政不堪,若非黎民百姓饱受饥寒交迫、劳苦压榨,又怎会有楚王义旗、天王教军,双双南北起事?合该衰亡者,便不该逆潮流而行,你天资不差,但悟性却愚钝得很!”
梁涛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仙长、你……”
齐德仲则继续说道:“今日你见识了宗族家长,为了一乡边角之地,不顾一境安危,率愚昧乡民阻拦,不也一如当今九州乱世之局?你身居其中不明所以,今日我与你点拨清明,回头之后你仔细思量,我已经劝住乡民,待得你祖父苏醒,你还要亲自解释一番。”
梁涛被齐德仲一番话激得心神动荡,等他回过神来,齐德仲早已消失不见。
越王乡外,齐德仲放眼铁轨,不禁细细感应一番。铁轨枕木都是寻常之物,但是沿着铁轨延伸开去,是四通八达的往来脉络,如人身经脉,气血畅行者自然康健。
齐德仲隐约能感,铁道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岁月中,将是促动人力物力流转的根基,此时铺设而开的铁轨,虽然只是为了运输战斗物资,可待得未来天下安靖,此道必会大昌。
这种萌发勃壮的无形物性,齐德仲竟然无法收摄,因为它与此地黎民百姓本就汇同合一。这种物性本身无法改变人的心智,但人心智慧却可以与之契合,从而增长见识、提高素养、改变生活起居中的种种,富足与繁华与焉而生。
此地生民的后人,不必再终身困守乡野,而是可以经由此脉络周游天下各处,来往自如,如斯物用,不亚道法神通,亦是人世苍生的莫大修行。
若按如此看来,越王乡的后人反而会变得无比依赖这条铁轨,甚至很有可能是借此振兴繁华。那么如今乡民阻拦铁轨修建之举,在后人眼中无疑显得愚昧可笑。
今人愈加坚持阻拦,对后人则是造成越大的困顿,自阻不前,另有旁人追赶而上,世潮变化从来不会等待迟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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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顽执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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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梁锢在亲人家眷的簇拥下苏醒,齐德仲出手施法,梁锢何时清醒还是能够做到的。
老人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着要给梁涛动家法,狠狠教训这个不肖子孙。如果不是众多家眷劝阻,稍有康复的病体恐怕又要倒卧下去。
家人告诉梁锢,前日越王乡中来了一位仙长,阻止了一场纷争,这才使得筑路官兵没有对乡民大肆杀伤。
人们因为一时意气,作出怎样的冲动之举都不稀奇,但事后冷静反思,恐怕也不免反生惧意。
如果不是梁涛前来铺设铁轨,而是换了另外一名蛮不讲理的兵痞,越王乡这么一番逼迫闹腾,反而惹得官兵哗变,当场射杀乡民。就算梁锢跟梁家长房关系密切,被杀之人也不会复活,酿成的惨祸已成定局。
这样说来,让梁涛负责这段路程,其实就是沪海城中那位长房家主刻意安排,有什么争拗,在自家内中就可以解决,不至于动武厮杀,弄得个血流成河、谁的脸上也不好看。
家人乡民事后两天才想明白的事情,齐德仲则是当时一眼就已看破,可惜以梁锢顽执态度,梁涛任何解释都听不进去,最后就只能逼得其他兵士火气上涌,不顾长官约束开枪射击,幸好齐德仲及时插手阻拦,这才有的双方冷静两天、好好反思的机会。
梁锢再顽执陈腐,此时也冷静了许多,但脸上还佯装着怒意,低声骂道:“梁涛现在何处?”
家人低声说道:“就在祠堂外跪着呢,都跪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小涛也就是脾性硬了点,老爷你可别恼了他。”
“我现在看见那个不肖儿孙就来气!就让他在那跪着,先不去理他!”梁锢摆摆手,“那位齐仙长如今何在?”
“齐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