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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嘴!”
乞丐余兴未尽,捧着瓜皮继续。
“我得进去了。”西瓜贩子说。
乞丐抬头,从瓜皮上面露出那么一种哀求神色,看着西瓜贩子挑担起身。
“能不能我先来?”
“不成。大哥,我的主意。”
“你只管出主意不行吗?我实现你的主意。”
“哪有那么便宜的。”
西瓜贩子戴上草帽,径自往门里走,乞丐跟在后面。“下一回我先来!好歹当你大哥也当了那么多年了……”乞丐很不满。
西瓜贩子敲了敲门环。片刻,一个身着黑绸短褂的汉子出来,“哦,卖西瓜的。”西瓜贩子满脸堆笑:“俺妈说,从前受过邓家恩惠,给老爷挑一担西瓜来,这大热天也好消食。”
“是吗?”那管事的也不以为意,见西瓜个个又大又圆,瓜上还有水珠,知道是井水镇过的,馋虫大起。瓜贩子举起一个大的,手掌切下,瓜分为三大瓣,裂开的声音十分清脆。“也请管事老爷您一尝。”
“好!”那管事的吃了一块,口中冰凉,心中满意,身子一侧就把他礼迎进门。
走过天井,大管家出来看见了,见这门卫在吃,不禁呵斥:“大胆!”后面的话还没出口,西瓜贩子急忙打断:“是小子送了这位爷吃的。邓大人有恩于我家,小子送一担瓜来为老爷消暑祈福。”
那管家听了只觉这言辞有点儿不伦不类,同时发现大门还没关上,一个乞丐厚着脸皮蹭进门里来了,手上举着长长的一块青绿的薄皮。
“你这腌臜泼才进来干什么?你怎么也有瓜吃?”他大怒呵斥。
“小的这瓜不是偷的,是这卖瓜郎施舍的。”那乞丐嗫嚅道。
“滚出去!”
“不滚,我饿了。”
“你……”管家眯着眼打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饿了。”
“混蛋!护院!护院!”管家大叫起来,过了一会儿几个黑衣汉子出来,西瓜贩子急忙作揖:“老爷,可不关我事……”
管家吩咐:“把这个乞丐打出去!你把西瓜挑到厨下,这就走吧!”
瓜贩子挑起担子急急窜了,把那乞丐一人丢下。乞丐立刻给几个人连打带拽地扔出了大门。几个护院拍拍手走回来,管家正领着瓜贩子出门。“大人,我可不可以见见老爷?我妈要我亲口向他致谢。”
“老爷哪儿有功夫见你?你报上名,回头我跟老爷禀报一声。一挑子井镇西瓜,虽不值钱倒也送的是时候……”
“小的孙平北。”
“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大门吱呀关上。孙平北这才直起腰,收了脸上谦卑的笑容。滨田雄从地上站起,拍自己身上的土。
“就这四个?”
“就四个。”
“那老家伙在吗?”
“应该是在。我挑进去的时候看见有个丫鬟在往书房里送茶。”
“看见高手没有?”滨田雄问。、
“……那个送茶的丫鬟脚步很轻。呵呵,开个玩笑。那几个护院身手如何?”
“……还好吧。能当护院。”
“怎么办呢?”
“直接干吧。拣日不如撞日。这邓家离官兵大营只有两哩多一点儿,趁现在毫无防范,咱们速战速决。”
“但这护院还是麻烦。砍翻他们很容易,打得他们不说不动却难。”
“四个人而已,不给他们喊的机会。”
“我不想多伤性命。”
“……呵呵。算了,不勉强你了,四条贱命,没什么的。”
孙平北点点头,有点儿讪讪的看着他。
滨田雄缓缓说道:“小北,不杀人,不能喊,不能溜出去一个报官。你这题目自己做得冗长了。”
“大哥,我……”
“既然吃护院这碗饭,护不了便自该领死。你说呢?”
“……我想,还是得给他们一个清帐的机会。不肯给钱,再杀不迟。”
“义父三番五次交代说,中原人极其狡猾。你说给他们清帐的机会,他们说银子三天后才置办齐。你这三天是给还是不给?”
孙平北:“给。”
“你……三天够京城调神机营了!”
“义父令我们各路人马随机应变,自保为上。我们不用太着急。而且我已经有办法了。明天我们把弟兄们都带来。”
“你打算怎么办?”
“……,得先找到本城的乱葬岗子。”
第二天一早,邓家大少爷邓一明、二少爷邓飞到老爷房里请安。听到前院扰攘,又听说老爷在前院,才跑去看见了那些东西。那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象。事实上,那是非常差劲的景象。
大门上挂着的那个当是男人,没有下肢,满嘴的泥土,把口撑大到了极限。他浑身黑色,肋骨有一条给什么东西刮过,白得耀眼。脏腑还在,滴汤漏水。一丝味道冲入邓一明鼻孔,他立刻吐掉了早饭。
左右两边院墙下面各躺了一个,也起码死了三个月了,也浑身发着黑色。
除了这三个以外,院中央大树下躺着个新鲜的死人。是他们的老相识刘捕头。他被脱guang了全身,*浓密的下体被血浸湿,一绺一绺的紧贴皮肤。他的兵器和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边。
没有人说话。早晨护院发现了以后马上禀报了老爷,然后把女眷全送到后院。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出得去,前门后门都被人钉死了。一个护院交给邓一明一张字条,“是那刘捕头身去取下来的。”
邓一明看了看,上书:“赖赌帐亦可死”。六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有些蛆从尸体上爬下来,满院子阳光令他们不舒服,四处蠕动。有的已经跨山跨海的爬到屋子台阶前了。它们泰然自若的动作,让二少爷邓飞看得直发怔。
“赖赌帐亦可死。”邓大老爷邓恩民走到前庭,喘了口气,又念了一遍。
“父亲。”邓飞招呼。
“嗯。”
邓一明说:“似是双屿来人,父亲,您看呢?”
“也许是,也许不是。你是怎么想的?”
“那六个字之前,尚有半句,那才是真正想告诉我们的。”
邓飞问:“是什么?”
邓一明轻轻说:“赖番帐者死。”
邓恩民转身看看长子,“那为何杀了老刘?”
“杀一个捕头,以示不惧官府。”
“真是凶残。”邓飞恨道。
四个护院站在他们前面,好象是怕四具尸体跳起来伤害家主。他们见了老爷只行了礼,没有说话。
“克山,过来。”邓一明叫过一个护院。
“大少爷?”
“刘捕头的伤你看过没有?”邓一明本想亲自去看,但前庭的恶臭太难熬了。
“看过了,自胸至腹,一刀劈开。”
“骨头断了多少?”
“四根肋骨断了,下刀偏右。胸骨没事。”
“何以肯定是刀?如果是斧子还差不多。”
“切口太薄,不是斧子。应该是大唐横刀或者钿刀干的。”
“……这么大的力气……”
“正是。且是进手刀,越到下面,入体越深。想必那杀手正面与刘捕头相对,这种伤,自是双手下劈。刘捕头应已尽力后仰,但没有跳出刀砍的范围。”
“嗯。”邓一明点点头,凝神思索。父亲和弟弟都看着他。他吩咐:“在左边院墙架个梯子,要高出墙外。”
“派谁出去报官?”邓飞问。
“……先不用派,只是看看。”
梯子搭好了。
墙外晃晃悠悠伸出一根木竿,顶住梯子,缓缓把它顶翻了。
大家盯住那根竿子。它又摇摇晃晃地靠上了墙,然后不动了。似乎有人把竿子倚在那里,自行走开。
一时间谁都没有主意,甚至都不太敢说话,人人都在等大少爷定夺。这时大门上一阵爬搔鼓捣之声,似是有人取下钉子。邓一明举起手,示意大家静观待变。
门吱呀一声开了。孙平北戴着草帽,挑着个担子跨了进来。走过前庭那满地的糟污,他踮着脚尖。
“咿哦,咿哦!怎么弄得这么恶心?”他抱怨着,挥草帽赶开如云的苍蝇群。
三个家主都迎前了一步。孙平北走到面前,恭敬行礼,“老爷,大少爷,二少爷。”脚底下斜着似是要往厨房走。
“可是双屿之人?”
“双屿?什么双鱼?不懂。我是来要西瓜钱的。”
这时候管家认出了他:“你昨天不是来过吗?说是送与老爷吃的,怎么今天又来要钱?”
“俺妈说是送与各位,但俺爹说了,辛苦种的瓜,怎么能不收钱。俺爹替老爷干过一些杂活儿,挂帐好几年了都没清呢。俺爹,把这回吃的瓜都算清楚,就基本算是清了。”
邓一明心下了然:“好呀。你这瓜多少钱一个?我们这就给。”
“昨天送来的大西瓜六个,小西瓜十一个。价钱是不一样的。”
“哦。大西瓜多少钱一个?”
“小的不敢欺人,大西瓜一万两银子一个。小西瓜么,是五千两一个。有一个特别小,便算一千一百十二两六钱。”
管家气得胡子直抖:“真好价钱!你这算卖的西瓜?”
“俺这是井镇的西瓜,现挖井的。”
“挖井也不用那么多钱!”
“我们是在石头上挖……”
“好了好了。”邓一明急忙止住,怒视管家:“你住口!”
邓一明转向老父低声说道:“父亲,帐目……是对的。您看这……”
老人心下松了一口大气,几乎都没力气说话了。
“照付。”
一封封银子搬到前庭,管家端着一个托盘站在一边,上面是晋南巨商王遥手签的一张大票,银票上面镇了一支玉如意,在清晨的微风中一角卷起。它值10万两,把个管家压得两手战战,眼珠亦不敢稍错。
孙平北放下挑子,正要点验,一个护院走上前去:“阁下且慢。我辈虽然不敢违逆家命,但还有胆请教……”
孙平北一下子跳到大门口,双手乱摇。“不来不来!……邓老爷,那银子我不要了,我这西瓜也不卖了!”
这一纵他用扁担做了撑竿,一下子跨越三丈多的距离,落地无声。院子里的人互相看看,知道扣不住他。邓一明挥手让护院退下,“岂有此理。瓜吃都吃了,钱是非给不可的。”
“老爷,您真的要买?”
“自然要买。”
“不嫌贵?俺倒也知道价钱有点儿……”
“哦……不算贵!”
“那万一要是以后多想想,又嫌咱卖得太贵,这位,”孙平北指着管家,“来找我要回瓜钱咋办,俺可是要养家的!”
“胡说,哪会有这种事。”
“那要是管家交代下去,街上的小混混们跑来找我要瓜钱,我这皮肉可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