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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兰芝面露得意,杀敌一千自伤八百,她不能住,温彩也要离开这儿。想回来时还能回来,然而,温青的话给她再次泼了盆冰水。
“至于三姨妹,以后别再踏入镇远候府,这里不欢迎你。我们夫妻对你尽到姐夫、姐姐的本分,可你从来不安分。我对你仁至义尽,相较旁人家的大姐夫,我已经做得够多,至于旁的你别再奢望。”
他一转身,余下一抹孤寂的背影。
徐兰芝实在太令他失望了。他是为了徐氏才没有多说的,可徐兰芝步步紧逼,伤害他的妹妹,还要伤害他的妻。他又要去找人喝酒,发泄心头的不快。
徐氏垂着头,看向徐兰贞的目光多了几分怨怪。
董氏道:“阿紫、阿绿,你们拾掇拾掇,随我回府。”
温彩道:“三姐姐到我屋里抹点药膏,可别瘀青了,我正好与你们说说话。”
她正要离去,徐氏却轻唤一声“六妹妹……”
温彩停下脚步,目光平淡,欠了一下身。
徐氏继续道:“我是不是配不上你大哥?”
她期待着温彩能说句安慰话。
温彩回过头来,扫过徐氏,又看徐兰芝,“嫂嫂身上唯一的优点,便是还肯用心学打理内宅的本事。说实话,如果你不是哥哥在北疆娶的嫂嫂,以你的才能、出身,的确配不上他。正因为你是我哥哥喜欢的女人,我才一再地容忍你,对徐家人好。嫂嫂,我哥不欠徐家的,而我更不欠徐家。从今往后,不会容忍除你以外任何与徐家有关的人。徐宜人,你别忘了,你们母女是因为我哥才过上好日子,人要懂得感恩,而不是得寸进尺。”
徐宜人耳根一阵发烫,支吾道:“我……我把早前你给我的五千两银票还你,我……我们不该收你的东西。”
得人的好,就要被人说道。
徐宜人心里很不舒服,她活了大半辈子,怎甘心被个小丫头说道。
温彩淡淡地应:“好啊!”
徐宜人脸一红,让徐嬷嬷回去取银票。
董氏则领了温紫姐妹回屋抹药膏。
温彩看了眼银票,虽化成了五百两、二百两的,数目正确,“如此也好,毕竟欠别人的太多,良心难安。”温彩揣好银票,微微一笑,“嫂嫂,若没旁的事,我先走了,一会儿我随二婶回温府住几日,不叨扰了。”
徐氏问道:“你怨我?”
“嫂嫂还是在意一下徐三小姐对你的怨吧。我在想,到底她有多怨你,才会在背后中伤你,说你不会打理内宅,不够贤惠……当你的亲妹妹这样对外人说时,外头有多少人信?如此一来,才有了居心叵测的人想把庶女塞给我哥为妾。嫂嫂,我哥哥一个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你不懂肃清内宅,防备他人,早晚有一日,你都会被人踩在脚底下。
我待你好,是因为哥哥还喜欢你。人都是自私的,就算徐兰芝做错再多事,做得再过分,你终究偏护的还会是她。在你与我哥哥之间,我永远想要护着的只有我哥哥。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自己的真心话,嫂嫂你能吗?
你于我而言,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好嫂嫂。但哥哥对我却是一个好哥哥。我不奢望,也不要求你对我做什么,我只期望你能给我哥哥幸福,希望你别让他为府里的事操心,希望你能始终如一地疼他、爱他。”
徐宜人厉喝一声:“够了!你非得挑剥她们的姐妹和夫妻间感情么?”
温彩从双双那儿得到了
前世记忆,对徐氏母女早就寒心,就如她所言,她看重的只有温青。
这些实话却被徐宜人当成了挑剥的话语……
她笑:“徐宜人对自己的小女儿了解多少?我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与她作朋友!徐宜人,昔日你们初入京城,有过一段时间,我原是很敬重你们的,但这份敬重从此没了。”
热心时如她,冷漠时也如她。
一转身,与徐氏说话的语调可以冰冷得像个外人。
徐氏心头一颤,“她到底对我失望了,要是连玉堂也对我失望……”
温彩的话虽然刺耳,却句句属实,她们徐家母女全是因温青才过上好日子的。
在过往,便是置十亩良田都是天大的难事,可因温青祖母、母亲、妹妹留下的家业,却让她置良田的大事变成了轻而易举能办成的小事。
徐宜人道:“她搬出去了,家里就会消停下来……”
“娘,你说什么呢?她一搬出去,外头还不知道传得多难听,世人会说是你们挤走了她,会说我不贤。到时候这些话传到温氏族里……”徐氏不敢想,她今儿瞧见了董氏的怒意,还有董氏离开时对她的失望。
董氏原想说得更重些,可到底忍了,化成无声的轻叹。
*
温彩回到院子,温紫抹了药已经离去。
“冬葵,你去把汪管家找来,就说我与他讨一个人,我要后院清扫庭院的沙婆子。”
她阖上双眸,寻觅着记忆里的点滴,梦里就是沙婆子在温青夫妇流放西北时,不远千里之遥给她送来寒衣。直至后来,她才从温青的字里行间知晓,那些寒衣不是温青送来的,温青想送,可自家的家业不是被温家大房强夺,就是被朝廷收没,剩下的东西也没多少。温青一家五口日子过得艰辛,哪有多余的银钱替温彩夫妇置备东西。
当又一次沙婆子过来探望时,温彩才知道早在温青的爵位被剥夺后,沙婆子就自赎回了家乡,却因不放心温彩,时不时备些东西送来,而沙婆子并没有离开京城,一直就住在乡下,与养子相依为命。
温彩问沙婆子“你为甚要对我们如此好?”
沙婆子却粲然一笑,憨厚老实在答道:“回王妃话,老奴是因为去了镇远候府才过得像人,也是因为王妃才认了一个养子,更是因为王妃的几次打赏才攒足了银子自赎,也因为有这赏钱,才在乡下置了几亩田地,让我养子能娶上媳妇……”
滴水之恩,沙婆子涌泉相报。
对于她来说,给温彩夫妇置寒衣许要花费沙家上下一年的节余,可沙婆子送来了。
沙婆子没有记忆里那么老,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的是打杂妇人的衣袍,却洗得很干净,打扮也很得体。
温彩问:“沙婆子,你在府里还有一个养子?”
“是。是门上的小厮沙虫儿。”
沙婆子不识字,她给养子取的名儿就是为了好养活。
“沙虫儿……”温彩沉吟着。
汪管事道:“这沙虫儿是沙婆子一个好姐妹的儿子,原同在罪臣家做下人,那家获罪之后,家中下人收没官府。几经辗转被卖入了镇远候府,他们也是去年冬月才知晓对方的。沙婆子没有儿女,收了沙虫儿为养子,两人相依为命。”
温彩吐了口气,“劳汪大叔走一趟,去夫人那儿取了他们的卖身契来。”她起身从从盒子里取了二百两银票,“你交给夫人,就说这是我与她买沙婆子母子的银钱,你告诉她,我要开府别居,往后不会再与镇远候府有银钱上的往来。”
汪管家轻声道:“一对母子,要不了二百两银子。”
“你拿给她,换了卖身契来。”
徐氏正与徐宜人母女生闷气,母女三个坐在花厅上,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干瞪着眼睛,徐兰芝像个没事人,喝她的茶,吃她的点心。
汪管家照温彩的话禀了。
徐氏暗暗吃惊:“她要沙婆子母子?”
第163章帮二房
徐兰芝忆起那个穿着灰白衣裳,头上爱裹灰白头巾的小子,一脸精明相,嘴儿也甜,待谁都是个笑脸,“是门上那个叫沙虫儿的半大小子?”
汪管家道:“正是,六小姐说她要开府别居,正需像沙婆子母子这样的老实人,愿出二百两银子来买他们。”
“六小姐想要,我送她就是。”
徐兰芝低声道:“大姐可真是财大气粗,这可是二百两银子呢。”
徐氏瞪了一眼,令麻嬷嬷取了卖身契,将两张递给了汪管家。
汪管家把银票奉给徐氏,“六小姐说,她开府别居后,与府里不会有银钱上的瓜葛。”
徐宜人问道:“她什么意思?”
没有瓜葛,是说往后再不会拿银钱给他们花使了么?徐氏可有些舍不得,想想温彩送她的那些首饰、银钱可值不少钱呢。
汪
管家垂首道:“徐宜人与徐三小姐原是客人,说句不当听的话,你们不该过问温家的事务,更不该以客人身份欺负到小姐身上。徐宜人,别烦小的多句嘴,今儿这事要是传到温家,不光是候爷、夫人有麻烦,便是你们想得候爷备的良田、店铺,温氏族里的人也会不允。”
当她们是谁啊?温青兄妹可是汪管家看着长大的,别说他对徐氏不满,便是对徐宜人和徐兰芝也是越瞧越厌烦。
徐氏与温青的亲事原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徐家说得好听是武官之家,说不好听连体面的小户人家都算不上,什么规矩不懂,还行事欠妥。
徐氏心头一恼,厉声道:“那些东西是我置的?”到了她手里,那就是她的东西,谁也别想抢了去。
“夫人太小瞧族人,温氏在西山县是大族,族里就算没有一千人,这六百人是有了,到时候他们知道小姐给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他们会寻上百条出来争夺的藉口。像徐家二小姐那样口才了得的,不是一两个,而是几十个;像徐三小姐这样自幼习武的小姐,也有十几个;如候爷这般小时候拜马蹄山道士为师的,也有不少。
族里的人会算账,他们会算六小姐给了你们多少东西,这些东西会生多少粮食、利银,而这些粮食、利银又会新置店铺、田庄,精通的都是会利滚利、店生店、田生田的算法。夫人还是小心想想,要真是温氏族里的人闹腾起来如何应对吧。小的告退!”
徐氏被汪管家的话摸不着头脑。
徐兰芝有些担心,道:“他是说温彩要回族里搬族人来么?”如果真搬来了,真如汪管家所言的那样,现在的好日子岂不是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