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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更加不解:“那……什么是掩人耳目?”
我轻哼一声:“钜兄弟告诉我,自从华阳失踪,总有些不明来历的人跟着他。”
绿萼掩口笑道:“都说刘钜的功夫好,哪里会被人跟到。”
我笑道:“虽然跟不住,总与无聊之人周旋,也是伤神。所以我让钜兄弟在家中住几日,也省了他们的腿脚。”
绿萼问道:“是什么人总跟着刘公子?”
我笑道:“我猜,大约和华阳长公主逃走有关。”
绿萼惊异道:“莫非他们疑心是刘钜去掖庭狱劫走了华阳长公主?”
刘钜的剑越来越快,银杏已承受不住剑风,向后退了数步。“掖庭狱就在宫墙之下,以华阳的武功,要逃跑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可祁阳长公主是在守卫森严的内宫,身边又有众多宫人服侍,能不惊动宫人而将祁阳长公主救出,这样的高手屈指可数。近来京城名声最大的高手是谁?”
绿萼想了想,笑道:“拜那位李万通所赐,当然是咱们府里的刘公子了。”
我笑道:“不错,信王妃是亲自领教过钜兄弟的暗器和内功的,信王府怀疑钜兄弟,派几个人跟着,有什么出奇?”
绿萼道:“华阳长公主把姑娘伤得这么重,论理怀疑谁也不当怀疑姑娘。信王府当真是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刘钜猝然收剑而立,如渊停岳峙。狂风止歇,青雾缓缓合拢。银杏连忙上前,刘钜退了一步,取过汗巾,自行抹汗。我悄然转身,无声叹息:“信王妃何等聪明,当早知道我从出王府听说先帝驾崩的那一刻开始,便不会相信邢陆两家刺杀先帝的说法。”
绿萼道:“是了!信王妃一定想到,以姑娘的脾性怎能不查个水落石出?所以先是派女医来整日盯着,再是皇太后又把姑娘召进宫去看管起来。”她想了想,恍然大悟,“难道中间信王亲自登门,请姑娘写信给昌王,也是试探姑娘的心意么?!”
我不置可否,只冷冷道:“由他们去吧,反正钜兄弟就在府里,哪也不去。是了,这些日子你和银杏没有钜兄弟陪着,不要随便出门。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小心信王府恼羞成怒,将你们捉了去拷打。”
绿萼一怔,不惧反笑:“信王府已和当年的陆府一般,黔驴技穷了。”
我愈加不屑,冷笑道:“陆府抓人好歹还顾及豪门大族的脸面,扮成河盗绑架。信王府可未必有这么好的性子。当年信王妃从未杀过人,毫不犹豫便将宋氏主仆三人杖死了。今日她的耐心,只会比当年更差。”
绿萼掩口失笑:“奴婢想起了姑娘说过的弥子瑕的故事,不想姑娘今日也成了卫灵公。”
弥子瑕?是了,十几年前,我曾对高曜和平阳公主说过这个故事。当时锦素和杜衡被裘后关了起来,我正在思忖如何才能“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后说”裘后,所以随口说了这个故事。当年在场的人——高曜、平阳公主、穆仙、芳馨、绿萼、李嬷嬷——除了绿萼,都已不在人世。杀宋氏的事,当年赞信王妃果决,如今却成了酷虐。
这些年下来,我终于变成自己当初嘲讽与不屑的样子。
只听绿萼又道:“只是信王妃便是再小心,也逃不出姑娘的计算。”
我一哂:“计算?我又没有窝藏华阳长公主,他们便是跟一百天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沉厚的云彩鎏了一层金边,光芒万丈穿透了小半边天。我遮一遮眼睛,打一个呵欠道:“再去睡会儿吧。”
柔桑选了四位官宦人家的小姐襄助政务。四人不过十五六岁,俱饱读诗书,性情沉稳。不过半月,便熟识一切规程。再过半月,便再也不需要我了。于是我每日闲着,不是睡觉养息,就是去济宁宫教寿阳念书。除去新年,我便是休沐之日也懒怠出宫,因此除了母亲和朱云,我没有见过别的人,甚至府中的管家小钱也不曾进宫与我会面。为了防止我不在漱玉斋时,掖庭属以别的借口将绿萼和银杏拘走,我每到一处,二人必定随侍左右。这样过了三个月,倒也安然无事。
虽不与外人通消息,前朝的事仍是传入耳中。
新年之后,因西南州郡官长赋役无度,觊觎金川河两岸的金矿,连年轻发诸部士兵攻打吐蕃金川堡。羁縻各部不堪重负,纷纷反叛。阳苴咩城的城主牟亦趁机起兵,绝贡不朝。官军连番败退,西南陷入一片混乱。高旸本不欲离京,但为了尽快平息边乱,还是亲自坐镇成都府,惩治贪暴,招抚流人,并对牟亦啖以厚利,只用了两个月,便再次收服阳苴咩城。
信王不战而胜,载誉回朝,增封邑二千户,加鼓吹、亲兵,赐金银布帛。以大将军本职,领尚书令、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过一旬,又赐信王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王府官二十人,增邑五千户,共计一万二千户。朝中一片洋洋奉颂之声,无事不由大将军决断。司政苏令反而显得拱默尸禄,无足轻重。
冬去春来,转眼已是景祐元年的三月,按照约定,我也该出宫了。
这一日,我去守坤宫向柔桑请辞。阳春三月,牡丹盛开。守坤宫的墀上阶下摆满了盆栽牡丹,漫漫苍翠,团团锦绣,香气浓郁,中人欲醉。绿萼忍不住道:“才几日没来,便摆了这么多花。”
柔桑准我出宫,加封邑一千二百户,赏赐颇多。然而她面色苍白,精神萎靡,不过寥寥数语,便令我谢恩退出。绿萼道:“奴婢瞧着皇太后的脸色不大好,也提不起精神。姑娘上一回来请安时,便是如此。过了这些天,竟一点好转也没有。”
银杏道:“皇太后病了。”
绿萼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银杏点着鼻尖笑道:“虽然椒房殿中尽是花香,可我还是闻到一丝药气。”
绿萼咋舌道:“当真?我整日闻着姑娘房里的药气,早就闻不出别的气味了。”
我笑道:“我也闻不出了,究竟是年轻人的鼻子灵些。”
银杏笑道:“姑娘这一出宫,也不会回来常住了,当去茶房瞧瞧,向桂旗姑姑道别。”
我会意道:“正有此意。”
一时进了茶房,果见桂旗倒转扇柄指指点点,扇下一缕淡绿色流苏如柳枝摇摆。“茶要淡些,放些柚子皮最好,皇太后爱喝。”“皇太后不爱甜腻的,少洒些糖霜。”“樱桃要剔了核才好。”……
我笑道:“姑姑好生忙碌。”
桂旗连忙起身行礼,又笑道:“茶房里闷热,君侯怎的来了?折煞奴婢了。”
我还礼道:“玉机就要出宫,特来向姑姑道别。”
桂旗一怔,垂头道:“君侯竟还记得奴婢。”
我轻轻拈起团扇下的流苏,似一抹春水淌过指尖,丝丝沁凉:“十六年,宫中的故人也不多了。”
桂旗微微局促,以扇掩口,含泪道:“正是。奴婢也是侥幸,一直在这里服侍,才能又见到君侯。”说罢亲自奉茶,“君侯坐一坐,歇息一会儿再走。”
我旋身坐下,饮一口茶:“好茶。”缓缓放下茶盏,关切道,“适才我在椒房殿,见皇太后的面色十分不好,莫不是病了?有没有召太医来瞧瞧?”
桂旗想了想,徐徐道:“太医没有来过,倒是信王妃带了一两位女医来瞧过,应无大碍,君侯放心好了。”
我点了点头:“那就好。”于是又寒暄几句,饮了大半杯茶,起身道,“姑姑还要服侍皇太后,玉机先告辞了。”
三月的天气,清晨尚有寒意,午间却有些燥热了。天色青中泛灰,一两片碎云悠闲自在。在宫中歇息了三个月,我自觉精神好了许多,一想到午后便要出宫,便更加兴奋。
身后绿萼向银杏道:“皇太后也是奇怪,宫里的名医不瞧,却寻信王府的女医来瞧。”
银杏嘻嘻一笑:“绿萼姐姐,你还没有明白么?”
绿萼愕然:“明白什么?”
银杏压低了声音:“皇太后倚重信王府,自然也信得过信王妃带来的女医,这倒不出奇。可有什么病是女医能瞧,太医不能瞧的呢?”
绿萼仍是不解道:“什么?”
银杏伏在绿萼耳边耳语,绿萼大吃一惊,几乎跳了起来:“这也太荒唐了!”
银杏笑道:“想一想椒房殿中久久不散的药气,掩饰药气的牡丹花,我的推断难道全无道理么?”
绿萼摇头道:“我不信。或许皇太后得的是……隐疾,不方便让太医瞧。”
我哼了一声,嘲讽道:“历代女主,多有恣情淫逸的,养几个面首实属平常。当年秦国的宣太后和赵太后都还与情人生下孩子呢。咱们这位皇太后,也不是头一位了。安胎药吃了这么久,想必是要生下来的。”
虽然左右无人,我又低声细气,绿萼仍是向四周张望。不待她说话,我又道:“怕什么,生下来也是我的亲侄子,我必定疼他。”
午后出宫,却是小钱亲自来接。他一见我,便跪下磕了一个头,欢喜道:“奴婢恭迎君侯回府,君侯请上车。”
我连忙扶起他,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此大礼?”
忽见朱云从车后转了出来,笑道:“钱管家好几个月没见二姐了,二姐受他一礼又如何?”只见他一身华衣,神采飞扬,每一丝笑纹都被春风浸透。高淳县侯朱云已晋封为高淳郡公,加封邑二千户,封右将军,领侍卫司都指挥使,仍兼无敌营指挥使。
高旸一手遮天,仿佛过去几个月的忐忑惶恐终于都被淡忘了。
朱云笑道:“母亲亲自下厨,做了二姐素日喜欢的菜肴。瞳儿和两个孩儿都到了,单等二姐回府了。”
我笑道:“寻常出宫而已,倒让母亲操心了。”说罢扶着朱云的手上了车,接着车子重重一歪,朱云也跳了上来。绿萼和银杏见状,只得坐后面一辆车。
刚刚坐稳,朱云便迫不及待道:“信王殿下知道二姐今日出宫,特命我来接二姐。殿下说过,每年二姐出宫,他都要亲自来接。可是今日各处报了春旱,殿下实在脱不开身,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