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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爷爷可真厉害!”阿薇见爷爷谈兴正浓,总要配合一下。
乔老头却突然叹了口气,“可惜他去得早,我那奶奶不识货,日子不好过时,就把爷爷的好些值钱东西随手卖了。我现在想想都可惜,那些东西但凡留下个三五样,咱们乔家不至于是现在这样。好在我爷爷把他的手艺传下来了,总算让子孙后代有口饭吃。只是到了我这一代,青釉镇能开采的瓷土越来越少,窑厂垮了许多,咱们这行生意也落寞了不少。当时你爹一出生,我就想啊,不能再让这个孩子走我的老路,要让他读书,否则这手艺再往下,恐怕养不活咱们乔家人。”
说起阿薇的父亲,乔老头不禁有些心酸,转念想到还有小谨,倒也老怀安慰,“你弟弟如今能去镇上读书,还是多亏了你,这点爷爷心头明白不过。之前只怕是委屈了你,今日去见到那小伙子,倒觉得与你十分般配,爷爷心头的大石头便落下了。在这上头爷爷绝没有说假话,等你嫁过去就晓得了。”
阿薇见爷爷笑得有些神秘,好像话里有话似的,不过她猜不透。说起婚事,她还是有着少女的娇羞,低头嗯了一声。
乔老头又叮嘱道:“刚才爷爷说做咱们这行没有前途,那是因为咱们乔家没有门路,只能在这片穷地方补几个破碗。但那小伙子既然在外面学过手艺,父母又是覃州那片富裕地方的人,想必他的门路比咱们广,你莫要看低了他。”
阿薇点点头,“爷爷,您放心,我怎会嫌弃这个?咱们自己还是补瓷匠呢。”
乔老头知道孙女向来温顺,却是忍不住多说几句,“你嫁过去之后,补瓷这事上,他如果要你帮忙,你便勤快些帮他。如果不需要,你便不要逞能,也不要窥看,只需给他打理下三餐、洒扫。毕竟咱们这行有些不传之秘,你刚过去,未必得他信任。”
阿薇暗道爷爷想得周到,认真地点了点头。
乔老头使劲想着,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果然又想起一条来,“咱们平常跟人家补东西,用的都是铁呀铜的,银算是顶好了,一年也就用上几回。但一些有门路的匠人,常能遇到好瓷器,用到金银材料就普遍得很。你去了他那边,若是他那里有些啥贵重的材料,你不可乱动,免得叫他觉得你没规矩。”
……
这晚上,乔老头说了许多话,比从前一个月加起来都多。阿薇听得很认真,觉得爷爷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心里便温暖起来,对于婚事也有了点期盼。
第7章
接下来的几日,村里人听说乔家得了一份极大的聘礼,便凑热闹般都来相看,于是乔家院子里常围满了好奇的看客。
阿薇虽不愿显摆,但村中本就有晒嫁妆、晒聘礼的习俗,又抵不住村里人的踊跃,偶尔也只得开了箱子给他们看。
阿薇的舅妈王氏也曾躲在墙边偷听过里面的热闹,只不好意思进来。王屠户的老婆倒是大大方方来看的,还跟乔老头说,办席买肉的话尽管到她家摊子上去,会算得便宜些。
众人一面对着聘礼艳羡,一面免不了对男方打听。
乔老头却不提鳏夫二字,只说小伙子家人在覃州做生意,便按覃州的规格下聘。
过得好几日,这股看聘礼的风才停歇下来。
那头也来了准信儿,成亲的日期竟定得很近,乔老头便忙碌起来,一边替阿薇置办嫁妆,一边还要操心花夜酒席的事宜。出摊的家什倒难得蒙尘了。
转眼便到了成亲前夕,乔老头请人在院中和门口统共摆了十多桌酒席,每桌都有九荤九素十八道菜,置办得算是村里头一等了。本来他也不愿如此铺张,只是村里人都晓得乔家收了十里八乡头一等的聘礼,若就摆个几桌,难免显得小气了,也让阿薇嫁得不够体面。
席上,村里每家都有人来凑热闹,唯独杨家人一个没来。之前的事情划破了两家脸面,乔老头自然不愿意请他们来了,杨家似也没打算和好,连托人带份礼都未有。
快做新娘子的人不适宜去外边待客,阿薇便待在屋里替小谨收拾搬去私塾的用品,偶尔也有些村妇进来与她道喜。
到了夜里,吃席喝酒的人都欢欢喜喜地散了,只剩下阿薇一个好姐妹月兰留下说话。乔老头让阿薇不必收拾,只管好好与月兰絮叨,还破天荒叫了小谨出来帮忙。从前他觉得孙子要以读书为重,是很少让他做家务的。
见院中和厨房实在太过凌乱,阿薇想拉着月兰去帮忙,却被月兰反拉着进了屋里。
“难得你爷爷今天对你这么好,你就别客气了。”月兰笑道。
她从小就与阿薇要好,对这个老头重男轻女的脾性最是了解。月兰是家中独女,又嫁了邻村不错的人家,因着有一双会绣花赚钱的巧手,公婆对她亦是如珠如宝。月兰没受过苦,便见不惯乔老头总让阿薇做事,而让小谨清闲。
阿薇望着窗外爷爷略微佝偻的背影,淡然道:“其实爷爷一直对我不差的,只是我们家这种情况,两碗水哪有端平的时候。”
月兰却不认同,撇嘴道:“你爷爷把你嫁给鳏夫,你还替他说话。”乔老头对村人不提鳏夫的事情,阿薇却没有瞒着月兰。
知道月兰心直口快,阿薇也不辩驳,只老实道:“起初我也有些介意的,后来想想,我年岁大了,家里情况又不好,除了补瓷,别的我也不会。难为人家不介意这些,还出了那么高的聘礼,想来是诚心诚意的,我若再嫌弃人家这个那个,倒有些矫情了。”
月兰觉得,要是乔老头肯把给小谨读书的一半钱用来给阿薇做嫁妆,多少好小伙等着她挑选,又怎会落到嫁鳏夫的地步?月兰可知道,阿薇从小就长得好看,人又勤快,也不仗着自己好看就有啥花花心思,过去村里多少小伙子都眼巴巴地看她呢,却生生叫乔老头把年龄给她拖大了。
只是在花夜这档口上,她不便说这些心里话,只在心里替阿薇可惜,嘴上还是笑道:“也是,这个鳏夫家这么有钱,你去了一定能过好日子,往后说不定还能去覃州府上见见世面,全村的姑娘都羡慕你呢。”
阿薇笑着眨了下眼。
月兰转头往桌上一瞧,见男方的庚帖放在那里,随手拿过来瞧,她又不识字,便问,“你家那口子叫什么名字呀?”
“范辰轩。”阿薇早看过那庚帖。
月兰皱皱眉,没听过这种古怪的发音,什么沉,名字里要有升才好,比如她家仓升。仓里升得满满的,才是粮食丰收的好意头。
阿薇觉得这名字不太像个补瓷匠,多半是小时候家里给了钱请私塾先生取的。
月兰又与阿薇絮叨几句,最后抱着歉意道:“我今晚留到这个时候,其实是因着明天不能送你出门了。明天是赶集日,我和仓升要到镇上去卖货,回来多半是赶不上你出门了。不过你放心,你回门那天,我一定早早地来,帮你爷爷张罗张罗。”
阿薇有些遗憾,不过听说她愿来帮忙,也很开心,将月兰送到门外,见乔老头和小谨还未收拾好,就过去帮忙。
乔老头却拦了她,“早些去睡吧,别叫明天起来气色不好。”
阿薇不在意,“午后才出门,可以多睡会儿的。”
小谨嘟着小嘴,“姐,难得爷爷让我替你干点活儿,你还不乐意了?”
阿薇笑笑,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自然是睡不着的。外面很安静,应该是爷爷和小谨以为自己睡下了,手脚都轻了起来。再过得一会儿,窗帘外没有一丝光亮了,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
阿薇辗转间想起了父亲母亲,想到如果他们能看到自己出嫁,那该多好。小时候,骑在父亲背上,父亲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为她挑一个好夫婿。
她自己也说不准什么样的才叫好夫婿,长相过得去,踏实勤快,家里不太困难,知道疼媳妇儿,应该就算不错了吧。月兰总说她家仓升好,在阿薇看来,仓升就是这么个人。
无边无际地想了许多事儿,她终于压下出嫁前的紧张滋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第二天醒来,阿薇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梦到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来给自己揭盖头了。
自己害羞,低着头不敢看他。他揭了盖头就挨着自己坐下,很温柔地跟她说话,又拉了她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大,很温暖。
她大着胆子侧头看他,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明明离得那么近,他的脸却很模糊。她努力眨了眨眼睛,终于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柔情而深邃,里面有她的影子,他的唇微微勾起,笑得那样温和。她凑得更近了些,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然后她终于看清了,这是张熟悉的脸……
也正因为看清了,她才惊醒过来。因为梦里的新郎竟是那位经常来补瓷器的儒雅客人。
阿薇下意识捂住自己火烧火燎的脸,觉得羞愧自责不已,她白天里绝没有过这等妄想的,怎会做这样没羞没躁的梦?
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小谨在外面喊道:“姐,爷爷叫你起了,免得误了时辰。”
阿薇应了一声,这才发觉天光大亮,好久都没这么晚起了。
她洗漱一番,吃了爷爷让小谨端来的荷包蛋,换上前几日男方遣人送来的红嫁衣,却坐在镜前发愁——她既不会梳妇人头,也不会涂脂抹粉。家里甚至连脂粉都没有。昨天还记着跟月兰说这事儿,让她帮自己弄的,后来月兰说今天来不了,自己便把这事儿忘了。这会儿要临时找人,只怕耽误了吉时。
没想到,这档口家里便来了个巧手的妇人,声称是男方请来替新娘子装扮的。
阿薇由着妇人施手,见镜中的自己有了几分不同于往日的明艳,心下更加感激男方有诚意,考虑周到,眼睛不由去看一旁的庚帖,告诫自己,往后心里只能有庚帖上的那人,再不能做那样荒唐的梦了。
几刻钟后,门外一阵吹吹打打,一顶簇新的大红花轿停在了门口,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