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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女儿家嫁了人,在婆家练这个,本就不合常理。将军开明,故而愿意教我,可这不代表,整个白家都该纵容我啊。”
“纵容?这能叫‘纵容’?!”
就是!宝贝妹子练个射箭怎么了?这一没偷、二没抢的,难道还丢了你们将军府的脸面?!
“啊呀阿姐——我的意思是,我……我终归是个妇道人家嘛,这要换做寻常的王公贵族,哪儿能容许家中女眷舞刀弄枪的……”
叶红绡还是不服气,直到慈青花忧心忡忡地垂下了眼帘,她才意识到妹妹的情绪略不对劲。
“怎么了?”当姐姐的关切地问着,下一刻就自以为顿悟了个中缘由,“是不是你也觉得,白老夫人的做法有失公允?”
慈青花啼笑皆非:“不是,我是在想,往后是不是真的不能再练了……”
话音未落,小丫头已经可怜兮兮地耷拉了脑袋。
叶红绡看得那叫一个心疼啊!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谁惹出来的麻烦,谁给解决!
如此思忖的女子当天就辗转找着了白九辞。
没错,妹妹会顾及他,怕他难做,所以宁可自己忍着委屈,也不会求助于他,但她可不一样——她才不管!死活都是你们白家人闹出来的事儿!
风风火火的女子忘记了,她的宝贝妹子也已经是他白家的人了。
总之,她理直气壮地站在了男子的跟前,将这天发生的变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白九辞听罢,不免略觉诧异。
难怪今晚没如约见到他的小丫头,原来在他外出练兵的时候,家中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外走。
“啊喂!我话还没说完呢!”
叶红绡在后头追着他,可没追几步,她就恍然大悟了。
甭管他是去找白老夫人还是去跟她的妹妹道歉,嗯哼……都算他识相。
是的,此时此刻,男人的脑海中已然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小丫头眼泪汪汪的模样了。他没有忘记,上一回因着情毒和避子药一事,她被祖母训得有多惨,事后又哭得有多伤心。
然而他未曾料想,等他大步流星地迈进她的屋门,很快映入眼帘的,会是她就着烛光做女红的恬静画面。
白九辞微微一愣,随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青花。”他唤她一声,看着她惊讶地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接。
“将军……”怎么来了?
女子放下了手中针线,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而这时,来人业已匆匆行至她的身前,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了不下三圈。
好像……没有哭?
77。教她骑马
明疏影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襟袖萧索的素衣女子,就是昨儿个冬苓提到的沐仪姑娘。
微寒的东风中,她看着女子举起了侍卫递来的一把剑。
冰冷的利刃对这个年轻的女子来说似乎太过沉重,饶是她以双手举剑,整个剑身仍是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片刻,她将剑尖对准了跪在身前的一个男子,而后者早已仰起脸来与她四目相接,好像是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
“沐仪……沐仪!你要杀我吗?你要杀了我吗?!”
听着男子难以置信的口吻,明疏影忽然就认出了他。
世子。
她默不作声地看向始终巍然不动的定安侯。
他是要那沐仪亲手杀了镇远侯家的世子吗?可是,为什么?即便是要处刑乱臣贼子,不也该是男人们的事情吗?缘何会牵扯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明疏影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沐仪抖着抖着已经把剑给抖到了地上。只听“哐当”一声响,脸色发白的女子倏地跌跪在地,接着冷不防就回过身来,朝着定安候俯身痛哭。
“侯爷!侯爷!民女做不到啊!”
面对妙龄美人的苦苦哀求,年不到三十的男子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神色地淡淡回道:“沐姑娘这一句‘民女’,可真是折煞了你沐家。沐大人祖上世代忠良,到了沐大人这一代……”
他顿了顿,依旧面无涟漪地注视着梨花带雨的女子,说:“沐姑娘应该还记得沐大人的嘱咐吧?你沐家上下七十二口人,可都在等着沐姑娘当众一表忠心。”
话音刚落,泪流满面的女子忽就停止了哭泣。像是被什么咒术定住了身子一般,沐仪突然僵在了那里,随后慢慢地仰起脑袋,望向了始终无甚表情的定安侯。
她知道,事情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今日,不是她亲手杀了她的心上人,便是她举家老小为他二人陪葬。
沐仪颓然撑起了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回去,弯腰重新拾起了利剑。身着囚衣的世子痛心疾首地目视其流着眼泪步步靠近,下意识地摇起了头。
他那么爱她,为了她,险些就要忤逆父亲的命令,到头来,她居然要用他的性命来换她全家平安、一生荣华!
世子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可那冰冷的利刃到底是刺进了他的血肉之躯。
鲜血染湿衣襟,以剑伤人的女子冷不丁松开了剑柄,捂着脑袋嘶声尖叫起来。
染血的宝剑颓然坠地,胸口溢血的男子睁圆了眼,瞪视着濒临崩溃的女子,终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血腥的一幕映入眼帘,明疏影心头揪紧,身边的一个公主则已经两眼一翻,晕倒在了侍女的怀里。明疏影循着那侍女的惊呼声侧首看去,别说是昏倒的那一个了,就是之前用鼻孔看人的另一位,此刻也是面无血色。相比之下,倒是那年幼无知的女娃娃比较好运,因为有身后的宫女及时替她挡住了视野,所以她依然在那儿傻傻地咬着手指头。
明疏影眸光一转,不由自主地注目于造成这一切的定安侯,却见他依旧泰然自若的,好似压根就无人血溅当场。她又望向那失声叫嚷的女子和那倒地不起的男子,心悸之余,难免生出了些许兔死狐悲之感。
这个时候,定安侯已若无其事地瞥了两个护卫一眼,示意他们将掩面而泣的沐仪带了下去,接着,他才不紧不慢地令视线扫向姿态各异的公主们。
“让诸位公主受惊了。”他不咸不淡地说着恭敬的话,眼里却透着不可一世的骄傲,“不过臣以为,皇上为乱臣贼子所害,诸位公主身为皇女,还是理当亲眼看着这些逆贼伏诛,以告慰先皇在天之灵。”
语毕,他又若有若无地朝着底下人递了个眼色。人高马大的护卫们收到暗示,当即毫不留情地拔出佩剑,三下五除二便砍下了一众囚犯的头颅。
一时间,鲜血四溅,身首异处,公主的贴身侍女们纷纷吓破了胆,忍不住捂着眼、别过脸,口中惊叫出声。连那个先前竭力佯装淡定的高傲公主也终于承受不住,软了腿脚跌坐在地。相较之下,明疏影怕是几人之中最为镇定的那一个了。但纵使如此,她也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这定安侯是何居心?!莫不是以欺吓弱质女流为荣?!
僵立不动的明疏影再度凝眸于旁若无人的男子,并未在他眼中发现分毫的自得抑或戏谑之色。
恰逢此时男子眸光一转,冷淡的目光对上她惊惶难掩的视线,却于电光石火间令她茅塞顿开。
不是取乐,而是……恐吓。
他是要恐吓先帝的女儿们,让她们睁大眼珠子看看清楚,如今谁才是这铁壁高墙下的主宰者。
是啊,是啊!她方才怎么就没注意到,偌大的广场上,竟然没有一位皇子!他们去哪儿了?他们都去哪儿了?!毋庸置疑,不是被这一手遮天的男子给幽禁了,就是早已葬身在这血雨腥风之中!
脑中倏尔蹦出无数猜想,明疏影惊魂未定地注视着男子淡漠疏离的面容,忽然瞧见他朝着她眯了眯眼。
她赶忙把脑袋埋低。
装傻……装傻!她一时心惊,竟忘了继续扮作痴儿!
差点儿就要惊慌失措之际,明疏影却听到男子淡声开口吩咐,命人将几位公主送回寝宫。早已站不稳脚跟的女子们闻言如蒙大赦,白着脸、软着身,就被人各自架了回去。
定安侯目送人群中唯一一个没叫人搀扶的倩影,凤眸不着痕迹地敛了敛。
两刻钟后,明疏影回到自个儿的寝宫,恰见楚聂四处寻她。眼看自家主子安然无恙地归来,楚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自是快步迎了上去。是以,他很快就发现了女子面上的异色。一问才知,在他出去为冬苓寻找太医的时候,公主居然经历了那样一场惊魂的变故。
“公主……”楚聂忧心忡忡地端量着女子的脸色,却见她倏尔回过神来,冲着他莞尔一笑。
明疏影强笑着摇了摇头,用口型道出“无事”二字。
楚聂有些意外,没料想自家主子非但变聪慧了,连性子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只是不知,这对于公主而言,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这么想着,他看见女子又招手唤他进屋一叙。他知道主子是有事要向他询问,是以只得毕恭毕敬地跟了进去。
我的兄弟呢?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他就在案几上看到了用茶水写下的文字。
楚聂皱着眉头抬眼去看。
“回公主的话,几位皇子已经在叛乱中……不幸薨逝了。”
明疏影闻讯,心下一沉:还真是被自己猜中了。
她定了定神,又抬手写道:谁做的?
“镇远侯。”
楚聂直言说罢,就见女子速速写下了两个字:详情。
他不免又愣了愣——面对一夜之间变得才思敏捷又有条不紊的女子,他真是感到很不适应。
话虽如此,身为臣子的男人还是简洁明了地呈禀了事情的经过。
诚如明疏影所推测的那般,先帝膝下仅存的四名皇子皆是在这场宫变中身故。镇远侯为了永绝后患,想方设法除去了皇帝所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