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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少女愁容满面,好似就要难过得掉眼泪,明疏影随即温婉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傻丫头,以前我神志不清,旁人都欺我、辱我,唯有你和楚聂不离不弃,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如今五姐姐拿你们的安危胁迫我,说到底,也是我牵连了你们才对,怎就变成你们有愧于我了?”
冬苓红着眼眶听罢这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忍不住泪眼朦胧。
诚然,人人都道她的主子是个傻子,但是只有她和楚侍卫知道,主子的这颗心最是干净。主子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宫”,也从来不会对他们颐指气使,倒不是因为主子天生痴傻教不会,而是主子心知他们待她好,是以,才愿还以一颗赤诚之心。要是换做旁的阿猫阿狗,主子才不会真心相待呢!
想到女子虽是呆傻却也会在外人跟前使些“小聪明”,冬苓就禁不住咧嘴失笑。
不过,如今主子因祸得福,得了清明,可不知会是怎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呢!
见少女“破涕为笑”,明疏影才放心地松开了她的手。
翌日,她独自一人提了盒好不容易得来的小食,去了御书房的偏殿。
明疏影让冬苓打听过了,自从镇远侯父子伏诛以来,定安候君宁天一直都在这偏殿内处理国事,俨然是副真天子的做派。不过,约莫是考虑到朝中的悠悠之口,他还是给皇室和自己都留了一份体面,只在御书房的偏室内做事,并未直接坐到历代皇帝坐的那个位置上去。
明疏影偷偷摸摸地潜了过去——她现在是个傻子,当然不能跟普通人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路。
只是,这“装傻充愣”委实是个技术活,她演得有些累了,见四下无人,便直起了腰身又锤了锤肩膀,打算趁着进屋前的机会调整一番,养精蓄锐,以应对紧随其后的一场硬仗。
孰料就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呵斥便将她吓得猛一哆嗦。
“什么人?!”
明疏影抚着心口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乃是个守在御书房外的小太监。对方一见是她,当场愣了愣,又露出一脸既嫌弃又同情的表情来。
“九公主殿下,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小太监上下打量着穿戴整齐的明疏影,皱着眉头歪着嘴。从这直言不讳的一句问话来看,他对待来人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明疏影也不计较——对方能好声好气地跟她讲话,没有直接甩甩手把她轰走,已经算是客气的了。
深知原主乃是一个身边只有一侍女一侍卫跟着的鸡肋公主,明疏影很有自知之明地冲对方笑了笑。
“公公,我要见猴爷爷呢!你能让我进去吗?”说着,她却是径自抬脚往里走。
“诶诶诶——”甭管她说的是“侯爷”还是“猴爷爷”,小太监都不能就这么放她进去,是以,他立马伸出胳膊拦下了她。
明疏影拧起细眉撅起嘴,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小太监眉角一抽。
还真别说,这九公主虽然痴傻,可模样却是一等一的好。瞧瞧这桃花眼,这樱桃嘴,这吹弹可破的小脸蛋儿……咳咳,尤其是当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瞅着你,这要换做是个男人,哪儿能不对这样的小美人动心?
只可惜,别人也许他还说得准,但屋里头那位……他真是不敢说。
所幸对方好歹还顶着个公主的名号,而且又是那位阎王爷钦点的储君,他进去通报一下,也不为过吧?
这样想着,小太监哄了明疏影两句,便转身通传去了。
明疏影心想,自个儿的演技还是过关的,就是不晓得,接下来,在那尊大佛的眼皮底下,她还能不能瞒天过海。
这样思忖着,她被领进了御书房的偏殿。在那里,君宁天正在埋首疾书,即便太监禀明说公主到了,他手中的毛笔也仍是未有停歇。
对于这般轻慢的态度,明疏影早已习以为常。等到太监恭恭敬敬地退下之后,她就不以为意地摆出纯真无邪的笑脸,提着食盒兴冲冲地靠了过去。
“猴爷爷!”
对于女子愚蠢到不着边际的表现,君宁天也早有预料,因此,听闻呼唤的他面无涟漪地抬起头来,也不起身,就径直向来人投去了冰冷的目光。
奈何明疏影对此似有免疫,只暗自心下一沉,就步伐不改地凑了上去。
反正她是傻瓜嘛,看不懂别人的表情也很正常。
因着上述念头,君宁天很快便迎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猴爷爷,我可想你啦!”
“……”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不要让别人看见哦!”
“……”
“这个很甜的,啊——”
“……”
眼见一个蠢头蠢脑的女人自说自话地将一只食盒摆到他的案几上,又手脚麻利地从里头取出一碟白糖糕,甚至还亲手拿起一块放到他的嘴边,君宁天觉得,他的某条底线已经遭到了挑战。
有生以来,他着实未曾见过如此……蠢笨且毫无自觉的女子。
但与此同时,他也难免略觉奇怪:她怎就如此巧合地,端了白糖糕过来?
是的,他君宁天看不上那些精致可口的山珍海味,却对这道相貌平平的小点心情有独钟,这是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这个蠢丫头不可能晓得。
所以,他认定这只是一个巧合。
“公主来见臣,所为何事?”许是见到了那白白嫩嫩的吃食故而心情不错,君宁天没有翻脸,甚至都没有抬手挡掉那伸到唇边的点心,只面不改色地斜睨着女子的眉眼,冷冰冰地问她。
明疏影看他并无动怒的倾向,心底顿时笃定了几分,这就皱起眉头,放下了手里的白糖糕,低头可怜巴巴地说:“猴爷爷,我能不当皇帝吗?”
此言一出,君宁天自是多张了个心眼:“为何?”
明疏影皱着小脸儿嘀咕:“五姐姐想当啊,我不想跟她抢。”
君宁天不动声色地接话:“九公主比五公主更适合当皇帝。”
明疏影闻言抬头,期期艾艾道:“可是……”
她刚要吐出第三个字,就被男子一个冷冷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这是要仗着她是个傻子,连骗带吓哪……
如此腹诽着,明疏影旋即话锋一转,服软道:“那……那猴爷爷,你能帮我去跟五姐姐说说吗?”
“为什么是我?”
以上内容非本文更新,你们懂的。和昨晚一样,请各位稍安:)
44。陪她一起
明疏影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个襟袖萧索的素衣女子,就是昨儿个冬苓提到的沐仪姑娘。
微寒的东风中,她看着女子举起了侍卫递来的一把剑。
冰冷的利刃对这个年轻的女子来说似乎太过沉重,饶是她以双手举剑,整个剑身仍是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片刻,她将剑尖对准了跪在身前的一个男子,而后者早已仰起脸来与她四目相接,好像是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
“沐仪……沐仪!你要杀我吗?你要杀了我吗?!”
听着男子难以置信的口吻,明疏影忽然就认出了他。
世子。
她默不作声地看向始终巍然不动的定安侯。
他是要那沐仪亲手杀了镇远侯家的世子吗?可是,为什么?即便是要处刑乱臣贼子,不也该是男人们的事情吗?缘何会牵扯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明疏影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沐仪抖着抖着已经把剑给抖到了地上。只听“哐当”一声响,脸色发白的女子倏地跌跪在地,接着冷不防就回过身来,朝着定安候俯身痛哭。
“侯爷!侯爷!民女做不到啊!”
面对妙龄美人的苦苦哀求,年不到三十的男子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神色地淡淡回道:“沐姑娘这一句‘民女’,可真是折煞了你沐家。沐大人祖上世代忠良,到了沐大人这一代……”
他顿了顿,依旧面无涟漪地注视着梨花带雨的女子,说:“沐姑娘应该还记得沐大人的嘱咐吧?你沐家上下七十二口人,可都在等着沐姑娘当众一表忠心。”
话音刚落,泪流满面的女子忽就停止了哭泣。像是被什么咒术定住了身子一般,沐仪突然僵在了那里,随后慢慢地仰起脑袋,望向了始终无甚表情的定安侯。
她知道,事情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今日,不是她亲手杀了她的心上人,便是她举家老小为他二人陪葬。
沐仪颓然撑起了身子,晃晃悠悠地走回去,弯腰重新拾起了利剑。身着囚衣的世子痛心疾首地目视其流着眼泪步步靠近,下意识地摇起了头。
他那么爱她,为了她,险些就要忤逆父亲的命令,到头来,她居然要用他的性命来换她全家平安、一生荣华!
世子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可那冰冷的利刃到底是刺进了他的血肉之躯。
鲜血染湿衣襟,以剑伤人的女子冷不丁松开了剑柄,捂着脑袋嘶声尖叫起来。
染血的宝剑颓然坠地,胸口溢血的男子睁圆了眼,瞪视着濒临崩溃的女子,终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血腥的一幕映入眼帘,明疏影心头揪紧,身边的一个公主则已经两眼一翻,晕倒在了侍女的怀里。明疏影循着那侍女的惊呼声侧首看去,别说是昏倒的那一个了,就是之前用鼻孔看人的另一位,此刻也是面无血色。相比之下,倒是那年幼无知的女娃娃比较好运,因为有身后的宫女及时替她挡住了视野,所以她依然在那儿傻傻地咬着手指头。
明疏影眸光一转,不由自主地注目于造成这一切的定安侯,却见他依旧泰然自若的,好似压根就无人血溅当场。她又望向那失声叫嚷的女子和那倒地不起的男子,心悸之余,难免生出了些许兔死狐悲之感。
这个时候,定安侯已若无其事地瞥了两个护卫一眼,示意他们将掩面而泣的沐仪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