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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层秋雨一层凉,这场雨一下下来,顿时让人觉得有些冷了。不过这种天气,不冷不热,伴随着雨声滴答,裹着热烘烘的被子,却最是让人好眠了。
珍珠在暖呼呼的被窝里滚了两圈,刚晒过的锦被,还有一股太阳特有的味道,闻起来十分舒服。
珍珠觉得身上懒洋洋的,明明才刚醒,可是听着外边的雨声,竟然觉得又有些困了。不过虽然她还想继续睡下去,可是咕噜噜直叫的肚子却不给她机会。
抱着被子坐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终于完全醒了。
☆、、第74章
一直等在一旁伺候的碧萝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给她漱口,睡了一夜,珍珠还真觉得渴了,咕噜噜的漱了口,碧萝又另倒了一杯调制好的蜜水给她喝。
碧玉绞了热帕子给她擦脸擦手,一边道:“今日外边下着雨,天有些冷了,尚服局前几日刚送来的秋衫刚好可以穿了。”
“您看,穿那身白绸绣红梅的袄裙如何?”
珍珠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身鹅黄妆花缎的褙子?”
碧玉微微笑道:“您怕是记错了,不过有一身粉霞如意流云纹缂丝褙子,您看如何?”
记错了?
珍珠蹙了蹙眉,觉得自己这记性实在是大不如从前了。
“那就你说的这身好了。”只要都是漂漂亮亮的,珍珠也不嫌弃。
“反正我天生丽质,穿啥都好看!”她摸了摸自己水嫩嫩的脸,深有所感。
碧玉忍不住笑了笑,转身去箱笼里把她要穿的衣裳找出来。
这箱笼里的衣裳都是尚服局新送来的秋衫,都是细细的用珍珠喜欢的橘子味的香饼熏好了,便是一股淡淡的橘子香,很是清爽。
这次所做的秋衫里边,的确有一件鹅黄色的衫子,珍珠并没有记错。只是那件衣裳上边有些腌臜的东西,因而送来的那天就被张嬷嬷拿下去毁了。尚服局的人因为这事,还换了好几个人了。不过,张嬷嬷说了,这些事,就不要传到自家良媛耳中,污了她的耳朵。
当初太子那一次杀鸡儆猴,的确是吓到了不少人,可是却还是按不住其他人的心思,如今又蠢蠢欲动起来。
卧室里边铺着白色的羊绒地毯,珍珠喜欢赤着脚踩在上边,软绒绒的触感,十分的舒服。
穿好衣裳,珍珠坐在梳妆台前,问:“我记得中秋之后朝上休沐三天,殿下可还在?”
碧玉取了白玉雕花的细齿梳子给她梳头,闻言便道:“殿下还在了,说是等着您一起吃早膳。”
珍珠双眼猛地一亮,顿时有些急不可耐了,催促道:“随便把头发挽起来就是,反正是在屋里。”
碧玉颔首,知道她心急,利落的给她把头发挽了起来,末了簪了一朵粉白的木芙蓉在耳畔,又取了镶着一排拇指大小的珍珠发梳插在她发间,发梳右边垂下五串小小的乳白色小珠子,颇为灵动可人。
“良媛您看可行?”
珍珠点头,道:“碧玉你的手可真巧。”
不但能绣出各种活灵活现的东西来,还会打络子,梳头……感觉没啥是她不会的啊。
珍珠想了想,打开妆奁,从里边选了一支通体白玉,只在末端雕了一朵兰花的白玉簪子出来。
“碧玉啊,你如此多才多艺,跟在我身边说来也是委屈你了。”珍珠将白玉簪子放在她手里,严肃又认真的道:“只是,只要你在我身边伺候一天,我就不会委屈你们的。”
碧玉顿时哭笑不得,心里又忍不住觉得有几分感动。
她又怎么会觉得委屈?
她这张脸在这宫里,便没哪个主子喜欢的。若不是珍珠宽容,不介意她的样貌,她如今怕还是在浣衣局洗衣裳了。每日双手浸泡在水里,洗不完的衣裳,夏天还好,冬天就让人苦不堪言了,冰冷刺骨的水,洗完衣裳,整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与那时相比,如今的日子,真的是极好的。而且,珍珠也不是那种爱磋磨底下宫人的主子,能在她身边伺候,无论是她,还是碧萝她们,以及喜财三个,都觉得很幸运。
“良媛您说这话,实在是折煞奴婢了。”碧玉拒绝道:“这簪子太过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珍珠摆摆手,十分有暴发户气质的道:“这算什么?你家主子什么都不缺,更不缺银子。我给你的,你接着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看着也高兴啊。”
说着,她转身在妆奁里翻检着,道:“也不只是你,碧萝她们三个也有了。昨日中秋节,这也算是我给你们几个的中秋礼物了。”
碧萝眨了眨眼睛,问:“奴婢也有啊?”
珍珠道:“自然是有的,我看看,这支绿宝石钗子就很适合你啊……”
珍珠妆奁里的可都是好东西,她赏出去,也没有半分的心疼。对外人,她自然是吝啬,不舍得的,可是对自己人,她却不会舍不得。
碧玉七人,如此尽心尽力的伺候她,她这个做主子的,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啊。
俗话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珍珠相信他们是真心伺候自己的,但是多多打赏他们,总能让他们更加精心嘛。
珍珠,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四个宫女,各赏了簪子、发钗等首饰,而喜财三个小太监,则是赏了实打实的银子了,各得了三十两银子,足足有四个月的月例了。
珍珠撒了银子出去,也不见心痛,太子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倒是大方。”
他弹上自己额头的指头根本没怎么用力,珍珠一点都不痛,捂着额头傻笑了两下,凑过去看他面前摆满黑白二子的棋盘,笑道:“这是我身边人,我自然舍得。”
说着,她笑意吟吟的看着太子,道:“如果殿下您也要的话,我可以将所有的都送给你。”
太子握住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语气里带着两份笑意问:“你舍得?”
珍珠认真的道:“其他人我自然是不舍得的,可是你是太子爷啊,给你,我才不会舍不得了。”
太子稍显冷硬的眉目柔和了几分,道:“你自己的东西,好生收好,不用给我。”
他贵为一国太子,能缺什么?哪就会觊觎珍珠那么一点东西,不过是在逗她而已。
珍珠点头道:“殿下您果然不是话本子里那种负心人,得了银子,还将人抛弃。”说着,她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
太子站起身来,和她去外间吃早膳,问:“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杂书?”
想到从她这搜刮出去的几本春宫图,太子忍不住打起三分警惕来。
珍珠被他盯着,脸顿时一红,嗔道:“你在想什么了,掉钗记可是正正经经的话本子。”
太子挑眉,不置可否。
两人吃过早膳,外边大雨也不见小,珍珠眯着眼看向窗外看了会儿,咦了一声,指着院子里两个举着油纸伞的小太监,好奇的问:“他们那是在做什么?”
太子瞥了一眼道:“你忘记你那株心爱的墨菊了?”
珍珠恍然大悟,而后是吃惊:“他们,他们是在保护我那株墨菊?”
说着,她有些不安,问:“这是不是不太好啊。”只是一株花而已。
太子道:“为主子办事,那是他们的福气。”
见珍珠咬着唇还是不自在的模样,他道:“你若是觉得不安,等会儿多赏他们几两银子便是。”
珍珠使劲的点头,唤来碧玉,道:“让膳房煮好姜汤,等会儿让他们一人灌一碗,再多赏他们一点银子。”
碧玉笑着应了,心里只叹自家良媛实在是太过心软善良了。
对于让两个人在大雨之中撑伞只为了一株花,碧玉他们都是习以为常的。这样的事情,在这宫里并不少见,那两个小太监的命,根本比不过那株墨菊。要知道,这宫里,奴才的命,根本不算是命,只因为摔碎主子的东西,便被拉出去杖毙的奴才,比比皆是。而且就算是在那簪缨人家,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
这么算来,珍珠,实在是心软了些。
太子倒是好奇,宁大人那个狡猾的男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一只小白兔的。
“珍珠,能与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
珍珠瞪大眼,讷讷的道:“怎么突然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了?”
太子轻轻一笑,这的确是一个笑容,狭长的眸子微微弯了起来,眼底满是温柔,就听他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吗?”
“怎,怎么会!”
被他这个笑容迷得七晕八素,就算让她为眼前的男人献上性命,珍珠怕是也不会多家犹豫吧。
“只是我小时候的事情,很无聊啊!我怕你,会觉得不耐烦。”珍珠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她坐在太子身边,两人之间毫无间隙,太子任她靠着,听她说着幼时的趣事。
珍珠是八岁之后才入京的,八岁之前,她只是生活在一个小山村里边——那是很简单的生活,平日与村里的伙伴下河摸鱼,上山采野果。而且当时宁侍郎是入赘进吴府的(宁夫人母家),宁夫人姓吴名盼娘,字皎月,她的父亲是村里的大地主,坐拥田产无数。
而珍珠作为地主爷家的孙女,周围的人都不敢欺负她,再加上她从小就长得圆润润的一团,像一个白团子,可爱招人喜欢。那时候,他们村里人见着她都道她是观音坐下的童女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珍珠八岁的时候。那时候宁侍郎中举,万历帝钦点他进入了户部,他们全家都搬迁到了京城,她才与母亲兄姐一道接入了京城。
“······京里的人都好讨厌啊!”说到这里,珍珠鼓了鼓脸,道:“每次我和姐姐还有母亲去做客的时候,他们明面上和和气气的,可是我知道,他们就是瞧不起我们。”
她从小就对人的情绪很敏感,这让她很讨厌出门做客。那些人分明不屑却还要做出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来,实在是让她不舒服。
宁夫人母家不过是一个地主,在他们那里,可以称得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