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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公公这时候不得不动容了,两百万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往年的时候,朝廷一年也未必有这岁入,真要分下来,他能到手的至少四十万,这还真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此时他不禁有些ji动起来,手指头都在颤抖,又想到那个姓陈的掌柜殴打他的事儿,顿时一腔怒火升腾起来,冷笑道:“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真要动手,就得有信得过的人,得让人闭口,还有,商队的护卫不少,出了关,务求要做到一网打尽,这人手也不能少,既要这么多人手,又不能走漏了消息,这可就难办了。”
见赵公公话语有了松动,王芬顿时打起精神,道:“这个放心,柳乘风在京师里怂恿彻查造作局,实话和赵公公说了吧,这造作局和咱们宣府息息相关,不少将士都要请战呢,我的意思是这样,大同城里的各营人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所有和造作局有关系的军将都得动手,再从他们各营中抽调教十上百人马,凑个三五千人,再趁夜出城追上商队,商队见了咱们的人马未必会有防备,等咱们一靠近,再突然发难,杀他们个人仰马翻,赵公公,只要聚宝商队垮了,绝对是万无一失的,这时候若是再犹豫,等到商队深入了大漠,咱们就想追击也迟了,大丈夫当断则断,万万不能犹豫,省得将来追悔莫及。”王芬一句大丈夫差点儿没把一边的范永呛到,人家是大丈夫吗?
在一公公面前说什么大丈夫,你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吗?
不过赵公公显然没有察觉出话中令他难堪的地方,他犹豫再三,道:“杂家只需批一道军令即可?”
边镇的军事行动一般都是总兵先向巡抚衙门报备,再打到镇守太监这边来拟准,这才生效,因此这镇守太监自然而然就有了监军之名,只要镇守太监不合作,巡抚衙门和军中便是再如何使劲,那也是假的。
王芬道:“不错,赵公公只需在大同等消息就猝了。”
赵公公叹了口气道:“本来呢,杂家和聚宝商队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杂家岂能再无动于衷?罢了,你先去巡抚衙门报备吧。”
王芬微微一笑,不由松了口气,随即道:“公公,巡抚衙门已经报备了,这是军令”他如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份军令,呈到赵公公的手上。
赵公公看了军令,上头有巡抚衙门的大印,眼睛眯起来,心里忍不住想:“看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瞒着杂家一个,只怕那个巡抚左丘明就是这幕后的推手。”想到这里,赵公公倒是没什么恼火的,反而觉得他们考虑得还算周全,于是便打起精神,道:“来人,去取了大印来。”
有个仆役去取了赵公公的大印,盖了封泥,随即狠狠地压在这军令上,赵公公拿起这份同时盖了巡抚衙门和自个儿大印的军令,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来,他心里头清楚,这东西一旦交给了王芬,是荣华富贵还是抄家灭族就只在一线之间了,他还不肯轻易将军令交还王芬,忍不住问:“王总兵当真有十全的把握?”
王芬盯着这军令,眼睛热切起来,随即道:“公公,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再者说了,聚宝商队得罪的不是咱们一两个人,这大同城不知多少人巴望着它倒霉,现在万事俱备,又是在那人烟稀少的大漠,就算是有人怀疑,又能如何?公公多虑了,末将今个儿夜里就带着人出城,从大同往北追个一夜,我们和商队应该会在白沟遭遇,白沟那地方,公公想必也是知道的,那儿离大同已有上百里了,而鞋靶和瓦刺的部族也极少在那里出没,那里往北是一条河,向南就是鼻们大同,他们无处可逃……………”
赵公公听了信誓旦旦的话,才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可是手里的军令还是没有伸过去,又向范永道:“那一批货物……”范永连忙道:“公公放心,咱们就是再不懂事,公公的这一份也是会孝敬上的,将来还有许多事指着公公呢。”
赵公公才将军令交给王芬,扯着嗓子道:“好吧,杂家就在这儿等着,王总兵,杂家还有件事要拜托你,等你袭了那商队,若是能寻到那个叫陈丰的掌柜,务求要提了他的头来见杂家,杂家和他”赵公公眼中杀机重重,咬牙切齿地道:“势不两立。”顿了一下,赵公公继续道:“罢了,你们各自去准备吧,杂家有伤在身,就不远送了,各自小心一些,出了差错是要掉脑袋的。”
王芬和范永此时都是浑身轻松,他们和谨慎的赵公公不同,对这一次奇袭,他们有着足够的把握,只要事情办成就可以毁尸灭迹,谁也寻不到丝毫的证据,朝廷就算生疑,也不可能出关去搜寻什么证据,到时候只要报一个遭受马匪袭击就是了,反正这种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
“那么,末将告辞了。”王芬站起身来。
范永也不禁道:“赵公公好好调养身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宣府巡抚衙门的后院子里,左丘明一副疲倦之色,看了看天,天边宛霞云万道,火烧云一般令天边通红一边,这红光洒落在大同城,让大同染了一层红晕。
天色将晚,后院子里的池塘听不到虫鸣鸟叫,此时是初冬时节,万物静籁,左丘明如老僧一般站在石桌子边上,一只手捏着另外一只手的长袖,右手上捏着笔,狼毫的笔尖如龙蛇一般在白纸上舞蹈。
纸上写着的是一首小诗。
一个门房碎步过来,低声道:“王总兵求见。”
“嗯……”左丘明疲倦地抬抬眼,沉吟了片刻,道:“告诉他,天色不早了,这个时候老夫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让他自己保重吧。”
门房迟疑了片刻,却是不明白平素王总兵来见老爷,老爷不管多忙都会见的,可是今日却是怎么了,再联想到王芬来通报时略带几分焦躁的脸色,让这门房更加生出疑窦。
不过不管如何,老爷的话还是要听的,他应了一声,转身要回去把王芬打发走。
“回来!”正在此时,左丘明突然叫住那门房,又是沉默片刻,才道:“叫进来吧,叫他到书房来见老夫。”
左丘明一边说,一边搁下笔,背着手朝书房走过去。
左丘明的书房很是清雅,一桌一椅、书架、灯架,还有那一册册泛黄的古籍,唯一的装饰也只是书桌上的一方獸炉而已,这獸炉想必是古物,可是此时却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麝香。
王芬虽然经常来这府上拜谒,却是第一次进这书房,这书房一向是禁地,除了左丘明谁也不能轻易进来,不过今天,左丘明却是破了例。
“来,坐,上茶……”
很简单的一句话,语气也很冷淡,左丘明的态度和从前很不一样。
王芬欠身坐下,却是对那准备去斟茶的老仆受宠若惊地道:“不必,我坐坐就走。”
左丘明似乎也没有再客气,朝老仆挥挥手,示意他回避。老仆出了门,把这书房的门死死地关紧,左丘明端起书桌上的茶水,慢悠悠地道:“赵公公那边如何了?”
王芬小心翼翼地道:“都准备妥帖了,赵公公在军令上也盖了印。”
左丘明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只是点点头,道:“很好,今夜王总兵就要出城了吗?”
王芬道:“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末将倒是有个想法。”
左丘明用茶壶盖轻轻磨着茶杯沿儿,淡淡地道:“你说。”
王芬道:“虽说咱们自己人不少,各营都有人,可是其中也不乏有蛇鼠两端之辈,这些人既与造作局有些关系,可是牵涉也不深,难保到时候他们不会胆怯,突然去告发我们……”
左丘明听到我们两个字,重重咳嗽地一声,双眉不禁皱起来。
王芬心里恨不得骂他,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惺惺作态什么?他随即道:“所以末将的主意就是出城的军马都从各营中抽调,只要和咱们有关系的人都得跟着末将出城,那些游击、千户人等,谁也别想置身事外,唯有这样,大家的手里都沾了血,这些人才会和我们一条心,大人以为如何?”
左丘明沉默片刻,随即颌首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吃的时候吃了,吃完了抹干净了嘴又想做朝廷的忠臣,只是拼凑各营的人马汇聚在一起,会不会……”
王芬变得轻松起来,道:“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说,各营抽调人马临时拼凑,只怕到时候不能齐心协力?这个请大人放心,咱们这一次就是要将商队打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一拥而上就是。”
左丘明阖上眼睛,淡淡地道:“这种事,老夫不懂,也不想懂,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就这么办吧。”
王芬欠欠身道:“是。”
说罢,王芬站起来告辞,左丘明也没有相送,只是目送他出了书房,左丘明才喝了口茶,脸上露出阴沉之色。
若不是万不得已,左丘明不会走这一步险旗,可是工部尚书的死对他的震撼太大,他寒窗苦读,也努力经营,好不容易才有如今这局面,封疆大吏,这是何等的光耀门楣,他绝不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任何污点,若是有人想揭自己的丑,令自己身败名裂,他输不起。
“今夜之后,一切都会过去,京师里的廉州侯将会获罪,再不受宫中的信任,各部堂的弹劾奏书都会充塞内阁,柳乘风势必要为这件事负责。而大同……大同就再不会有什么忧患了,明日清早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老夫明日可以睡个好觉了。”
左丘明心中想着,那一向和蔼的目光中杀机重重。
总得有人去死,老夫不想死,那么该死的,自然是你们…………………………………………………………………………总兵衙门里,一个个被点到的军将都已经出现在衙门的正堂,衙门里的所有差役,除了几个心腹之外全部打发走了,众参将、游击、千户们齐聚在这里,总兵大人还没有出现,不过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今日的不同,彼此之间都在窃窃私语着。
“此时天都黑了,不知总兵大人到底有什么事召唤我等,莫不是有边关的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