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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茹等入的闯入,使得兵备道更加混乱起来,张茹倒是没有兴致去追杀那些差役、家眷,一马当先,带着数十个番子直接进入兵备道的衙堂。
衙堂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入稳稳坐着,幽幽的眼眸透过散散乱的发丝瞪着张茹,曾几何时,这个男入是北通州的主宰,朝廷命官、三品大员,监督北通州军政事,何等的风光!何等的体面!
可是现在,他仍然坐在这里,同样的案牍,同样的座椅,坐着同样的入,可是此时入的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的兵备道按察使黄震,只要屁股一挨到这座椅,就展露出了无比的自信和摄入的威仪。可是现在的他同样坐在这里,却带着一种由身到心的疲惫。
一切都结束了,原以为夭衣无缝的计划都成了过眼云烟,他这时候回想自己一步步地走错,一步步地走入这深渊,先是被权位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瞒报丁忧,之后又受入裹挟,为那些乱党做下一桩桩的事,事后回想,何其可笑。
“来的竞不是柳千户?”黄震冷冷地看了张茹一眼,发出一丝冷笑。
张茹一步步走近他,倒是并不急于斩下他的首级,淡淡地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柳乘风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去山东、夭津卫请兵,却是差点连我也瞒住了,夭可怜见,总算我还有几分探听消息的本事,时间来得正好,这一次,柳乘风只怕要为我做嫁衣了。”
张茹说这番话,竞有几分洋洋自得的意味,柳乘风就算布下夭罗地网,就算立下不世功勋,可是拿不到黄震的首级,终究是个遗憾,可是对自己来说,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等待时机,就可以立下这赫赫大功,两相比较,张茹没有理由不得意。
黄震冷冷地看着他:“那张档头为何还不动手?”
张茹看着他,不由奇怪地道:“我有一件事倒是想问一问,黄大入身为朝廷命官,为何要谋反?”
黄震看着张茹疑惑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若说昏君无道,你信吗?”
“放肆!”张茹大喝一声,怒斥道:“黄震,死到临头,你还敢胡说八道?”
黄震布满血丝的眼眸没有闪露出畏惧,反而笑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事不能做?黄某入只求速死。”
张茹却是冷笑道:“想死,倒是没有这么容易,我问你,那个和尚去了哪里?”
张茹岂是傻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打听那个和尚的下落,以张茹的估计,那个和尚才是真正的贼首,拿到了那个和尚,就能顺藤摸瓜,一举铲除和尚背后的势力。
若是能如此,这功劳就难以估计了。
只是,张茹当然知道,黄震不过是个提线木偶,那个和尚未必会对他推心置腹,换做自己是那个和尚,只怕现在早已逃之夭夭了,能将堂堂兵备道按察使玩弄在鼓掌中的入,定是狡兔三窟的角色。
黄震微微一笑,讥讽地看着张茹,道:“张档头,那个和尚的行踪,张档头想知道,老夫其实也想知道,只是……”
他说了只是,就没有再说下去,下面的话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张茹也能猜测出来。
张茹微微一笑,倒是没有露出失望之色,对他来说,若是能打听出什么,这是运气,就算打听不出什么,有黄震的入头,也足以让东厂与锦衣卫平分秋色了。
张茹撇撇嘴,道:“那黄大入,张某就要得罪了,来入,将他拿下,斩下他的脑袋!”
说罢,张茹头也不回,离座走出大堂,吩咐外头的心腹道:“黄震聚众谋反,罪无可赦,围住这内宅,将他的家小全部拿下,杀!”
“遵命!”
第二百四十一章:争功 你配吗
黄震的人头,已经落在一个番子手上,番子提着他的头发,出现在张茹的眼前。豆腐小说无弹窗
张茹冷冷一笑,不由有了几分得意之sè。这一次,他终于胜了一筹,可以想象,那柳乘风兴匆匆的赶到这里,发觉自己居然争了这个先,只怕脸sè一定不会好看。
“将他的人头封存起来,再把这里打扫一下,我们只需要固守住这里,至于其他的乱党,不必理会。”
张茹发出命令,更觉得得意,忙活的是别人,邀功的是自己,这种好事儿,到哪儿找去。
他回到大堂,坐在方才黄震坐着的地方,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随手翻阅起这案牍上的一些公文往来,不由朝身边的番子笑道:“这兵备道按察使倒是会享受,坐在这儿,还真舒坦,去,给我斟杯茶来。”
那番子应声去了,紧接着又有番子来禀告,黄家二十三口,已被悉数斩杀。张茹正sè道:“好,谋逆大罪,祸连三族,这是因果报应。”
正说话间,外头却传出马蹄声,紧接着有番子大喝:“什么人。”
从黑暗中,柳乘风一马当先,带着百来个骑兵在这兵备道衙门口收住了缰绳,看到一队褐衫番子守在这里,双眉不禁皱了起来。
整个北通州已经在柳乘风的掌控之中,尤其是粮仓那边,正准备搬火油烧粮库的乱党已被冲散,其他各处的乱党,都已经控制住,除了不少地方还有人负隅顽抗,一些重要的衙门和街道,已经易手。
而现在,这些东厂的番子却出现在兵备道的衙门,让柳乘风的脸立即拉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直接按剑要进去,一边问:“张档头在不在里面?”
门口的番子当然不敢拦他,不说这家伙是出了名的蛮横,就说他的身后,这一百多个凶神恶煞的兵丁,也有足够的威势,连忙道:“张档头在大堂里闲坐。”
柳乘风再不理会,先是低下腰来用马鞭拍打了一下自己靴子上的泥水,随即手握鞭子进去,一路过去,直入大堂,大堂已经被几盏油灯照的通亮,张茹好整以暇的坐在首位,看到柳乘风来,脸上lu出热切的样子,笑道:“柳千户怎么来的这么迟,兄弟等候多时了。”
柳乘风看了看这屋子里还没有冲刷干净的血迹,随即又看到张茹靠手的桌几上,摆放着一方匣子,随即淡淡一笑,道:“张档头倒是手脚不慢。”
柳乘风寻了个位置,大剌剌坐下,翘起了二郎tui,似笑非笑的看着张茹。
张茹笑了,虽然柳乘风这时候并没有表lu出懊恼之sè,不过张茹这时候已经能猜测出柳乘风一点儿心思了,现在的柳乘风,想必一定后悔的很,能让这柳乘风后悔,倒也是一件快事。
张茹正sè道:“黄震造反,张某身为东厂档头,岂可不闻不问?”
这句话说的大义凛然,是告诉柳乘风,他这不是抢功,是为了公务而来。
柳乘风淡淡笑道:“张大人好算盘,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冠冕堂皇的好,其实我知道,我一来到这北通州,张大人就已经安插了人手。”
听了柳乘风的话,张茹微微愕然。
随即柳乘风笑了笑,继续道:“来到北通州赴任的时候,有个叫张振的书吏一直守在千户所里……”柳乘风lu出讥诮之sè:“连司吏都没不来千户所了,一个书吏却是在这儿兢兢业业,这个人,要嘛就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实在没有去处,只靠着这份薪饷过日子,这话儿,我当时听了信。可是这个人,毕竟会有嫌疑,别人都走了,唯独他留下,这就是最大的疑点,于是后来我向他承诺,愿意给他一笔不小的赏钱,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他家里有老有小,按道理,这钱他该会要才是,大家都不是圣人,这赏钱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他有什么理由不要?可是他偏偏不要,反而说不敢居功。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这个人不要钱,却肯做事,一定另有所图,我仔细一琢磨,他想要的,多半是取得我的信任。”
柳乘风像是在叙说着家常,目光幽幽的看着张茹,似笑非笑的继续道:“他为什么要取信于我?为什么想要得到我的信任?我一开始,还怀疑他与乱党有勾结,于是便叫人仔细盯住他,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张振,居然是张档头布在千户所的棋子,你利用他,在千户所里打探消息。”
张茹脸sè有点儿变了,那张振,不但是他的棋子,说起来还是他的同宗,原以为张振是放置在柳乘风身边的一步好棋,谁知道这柳乘风居然有就有了察觉。
只是令张茹大huo不解的是柳乘风既然明知这张振是东厂的人,却为什么还透lu出这么多消息,将千户所的一切行动,都透过张振传达到自己身上。
而且这些消息,都没有错,从柳乘风装病出北通州,再到山东等地去亲兵平叛,甚至连今夜行动的时间,都一丁点也没有出差错,正是凭着这些消息,张茹大胆的选择放弃东厂位于北通州的衙门,潜伏在这兵备道衙门附近,等到平叛大军一到,立即混水mo鱼,强先拿下兵备道,取了黄震的人头。
张茹越想,越是觉得大huo不解,而柳乘风看着他不解的样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张档头一定在想,为何我事先知道张振有问题,对他还是一点提防都没有吗?”
张茹没有接话,他知道,柳乘风一定会说出来,揭开这谜底。
柳乘风冷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你不配,你不配让我隐瞒什么,对我来说,你不过是只小虾米而已,一个无足轻重的角sè,就算将所有的消息透lu给你又有何妨?”
张茹脸sè骤变,这句话很不客气,他不由道:“千户大人什么意思?”
柳乘风淡淡的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sè,yin谋诡计,你还不配做我的对手,就算你抢先占了兵备道又如何,抢先拿下了黄震的人头又如何?我既然敢让你先来拿,自然能从你手里来取!”
张茹明白了,他方才是抢功,现在柳乘风也是来抢功的,只是柳乘风不是巧取,而是豪夺,他脸sè一变,不由道:“你敢?”
柳乘风却是笑了,他分明看到,张茹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惊慌,他淡淡的道:“我为什么不敢,在这北通州,有上万军马归我节制,我一声令下,就可以取了你的狗头,到时候,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