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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皓东微微一愣神,随即一笑:“叶皓东,太平门儿的,没混过,因为失手打死人进来的。”
郭保坤点点头:“我知道,山龙军死你手了对吧?”
叶皓东:“是误杀!”
郭保坤不在意的一笑:“对,是误杀。”
郭保坤一指朱铭富睡觉的头铺位置:“叶皓东,从今儿起,你睡那,现在就过去,今天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
叶皓东却没动地方:“谢谢宝昆大哥,不过今天这事儿主要还是怪我,是我破坏了规矩才有这一出儿的,关干部已经对我有看法了,您在这里边有今天的地位怕是不容易,别被我连累了,该怎么罚就都往我身上招呼好了。
郭保坤一皱眉,脸上的肥肉蹦了蹦,心中纠结了一会儿,最后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压低声音:“没事兄弟,哥哥心里有数,关干部刚还说起你的案子,夸你有法律意识,即保护了自己还为民除了害,我估计他没真收拾你的意思才把这活儿交给我的,没事,你们按我说的做就问题不大。”又对朱铭富等人道:“一会儿关上门,给我可劲儿的嚎就对了,谁他l妈出了差头儿,我弄死他。说罢又提高声音:少废话,都给我靠墙站好了,手把衣服撩起来举高。”
门关上,三角带抽击墙壁和衣服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朱铭富等人泼天的惨嚎声让听者落泪见者开心。抽击声停止后,几人的声音才逐渐转弱。郭保坤道:“老弟,你的案子我听说了,山龙军那小i逼养的断了我丁四哥的手筋脚筋,你把他弄死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本来我还有点不能相信,但今儿这一出,你可是让老哥我开眼界了,不过,作为过来人,老哥我还是有几句难听的话想说给你听,请你别介意。”
叶皓东一抱拳:“不敢,宝昆老哥是沙河口区的老碴子,道上出名的仗义汉子,我虽然没混过,可也没少听说您的大名,您有什么指教的请直接说就是,我一定听进去。”
郭保坤:“你的案子我大概其知道了,案情很明朗,估计你在这边呆不了几天法院那边就能宣判,根据你的自首情节和你的年龄,我估计你最多也就是少管所呆几个月的事儿,弄好了,兴许还会无罪释放。”
叶皓东一抱拳:“借老大哥吉言,您有话请直说。”
郭保坤:“老弟,今天这事儿你干的太冒失了,假如不是关干部对你印象不错没打算坑你,他只要把你今天的表现打个报告递上去,法院对你量刑的时候,考虑到今天的这个事情,一定会对你从重处罚的,要是那样的话,你说你今天闹这一出儿值不值?所以,老弟,我劝你有些事不管看不看得贯,该忍的还是要忍,你要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
郭保坤的话很有道理,叶皓东今天的举动说起来真有点多此一举,听郭保坤给他分析了这事儿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叶皓东不禁深以为然。交浅言深,人家能把话说到这一步着实难得。江湖传闻郭保坤这人很仗义,看来还是靠谱儿的。
叶皓东点点头,“我听老哥的。”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出郭保坤预料,老关在那件事后并没有揪住不放,同时对于郭保坤的放水行为他也破天荒的没有追究。
叶皓东的案子审理的很顺利,法院那边只用了二十多天就宣布结案了,叶皓东作为第三被告只听席一次,所有涉案人员的判罚结果就很快传达下来。作为初犯,又是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叶皓东得到了公正的从轻处罚,少年管教所教育半年。
叶皓东第一次跟看守所结缘,也就二十多天的“缘分”。
看守所的二十多天里,以体验各种生活为目标的叶皓东在郭保坤特殊照顾下,没遭多大罪。常规情况下,每个新人必须经历的刷马桶擦地罚站之类的更是轮不上他。并且他也没有遇上令李卫东很担心的侯三儿。当然,他也没遇上李卫东托来照顾自己的段宏伟。眼下就要离开这儿了,二十多天来的点点滴滴不自禁的浮现在叶皓东脑海里。
说起看守所的生活,最让叶皓东难受的事儿莫过于睡觉了,八个人里说梦话的有老于和孟涛,因为失眠频频原地翻身的是邵伟,磨牙的黄毛儿,打呼噜的朱铭富,谢保国,林大山,每天晚上,这七个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把本来睡觉就很警醒的叶皓东可是折磨够呛。
还有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这里的伙食了。一句话概括:什么样的体格儿到这儿呆三个月,鳄鱼也能给你变成壁虎了。叶皓东进来这二十多天,每顿饭就俩窝头一碗飘着一星半点油花儿的白菜土豆汤,并且二十多天里愣是没换过样儿。吃的脑瓜都瘪了的叶皓东这才明白,难怪这里人个个都那么瘦,这伙食要是能养出胖子来,那才叫见鬼了。基于这个认识,叶皓东对于郭保坤能养出那么一身肥肉的“壮举”就更加钦佩不已了。
“果然是三年大旱饿不死厨子啊。”发出这句感慨的同时,叶皓东又想起了号子里另外一件趣事。
那天郭保坤安排了叶皓东去睡象征着号子里最高领导地位的头铺,事后叶皓东并没有按照郭保坤的安排挤掉朱铭富的位置,最终他选择了最靠西挨着墙的位置作为他的栖息地。这个无意识的谦虚举动却让他省去了一件很麻烦的事儿。原来,按照号子里的规矩,作为头铺,还有个光荣而艰巨又必须做到的任务——定期要弄到炮给大伙过瘾。
炮就是指香烟,别看这玩意儿在外面满大街都是,但是在这里,这东西属于违禁品的同时又是这些等待服刑的人犯们仅有精神食粮。因此格外稀少而珍贵。而能否弄到炮,也往往关系到头铺的地位稳固问题,没办法,号子里的人实在太‘憋’了。如果头铺长期弄不到炮,不仅会动摇其威信,长此以往还会破坏狱室中的安定团结,因此弄到炮,实在是头铺工作的重中之重!
整个号子里弄到烟的渠道绝不多,渠道一就是作为跑号大拿的郭保坤偶尔会大发慈悲,而肉少狼多的局面显然让即便是义薄云天的郭老哥也很难做到满足太多人的需求。渠道二则是利用唯一与外界接触的机会——探视,但是能在有狱警监督的情况下把烟带进来的人在这里也是大熊猫一般的存在,这等人多半都是外面有托儿,是这里高高在上的人物。从他们手中拿到烟的难度同样不小。
卷一 血色浪漫 第九章 头铺朱铭富的绝活
即便是朱铭富这样有着三进宫履历的老号子,想要随时弄到烟也有着堪比宋祖德骂赢郭德纲一般的难度(近乎痴心妄想)。
烟固然难弄,但也不是绝对没希望。偶尔郭保坤还是会悄悄的扔进来一两截狱警们抽剩的较长的烟头。每当这个时候叶皓东的室友们就要大显身手了。
大约是叶皓东进驻看守所三四天后的一个下午,人犯们放风结束回到狱室。郭保坤在走廊里打扫卫生,路过6号狱室时,朱铭富满脸堆笑:“郭哥,这几天哥几个旱死了,您发发慈悲赏根儿炮吧。”
郭保坤哼了一声后:“狗i日i的,就你小子事儿多,滚蛋,没有!”说着话,却从门上的小窗口丢进两根没抽几口的烟头来。然后便若无其事的吹着口哨离开了。
“老于,搓个火!”
朱铭富飞快的拾起烟头,仔细的收起其中一支,看来是打算留待以后瘾犯时享用。撕开另一支烟卷儿,把里边的烟丝倒在从炕洞里掏出的一小片儿纸上,动作娴熟的卷成了一根儿纯手工的纸烟。据说这样的烟抽起来比较过瘾。叶皓东见证了他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全过程。但他卷烟的手法固然精妙,却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儿,让叶皓东倍感新鲜的是老于‘搓火’的过程。
搓火,这是个新名词。叶皓东知道古人钻木取火,但搓火,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会怎么干?
老于麻利地蹿下炕,从一个炕洞中取出个纸叠的小盒子,里面有些烟灰,放好。又从叠成被垛中的褥子里拽出一点棉花,撕扯成薄薄的一片,倒少许烟灰在上面。之后,把这一小片棉花细细地捻成小棒槌,把里面的烟灰搓实了。他拿起一只鞋子,双手用鞋底按住小棒槌,用力迅速地前后搓动。搓不了几下,两只手突然往外一推,再松开手,取出小棒槌,抖一抖,吹一吹,小棒槌中间就冒出一股黑烟,点着了!
叶皓东看的喜形于色十分过瘾。好家伙,把摩擦产生热能的原理应用的如此娴熟,真是了不起的绝活儿!看那意思,烟灰应该是起个催化剂的作用,发明这手儿的人绝对是个人才。
烟卷好了,火也搓着了,朱铭富盘腿坐在自己铺上,烟灰盒由老于放在他膝前,以攒住烟灰供下次搓火时用。
老朱先问了叶皓东抽不抽烟,尽管倍感好奇有些跃跃欲试,但叶皓东还是克制住了尝尝这纯手工制品是什么味道的**,他清楚自己没什么烟瘾,可屋子里这伙人却已经个个露出了久旱逢甘霖的表情。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是回头自己亲自弄根烟,再亲手操练一下吧。
叶皓东保持着客气的微笑:“谢了,朱老哥,我不会抽烟,你们过瘾吧。”
朱铭富没再想让,他眯着眼抽开了那支“卷烟”,其他人都极度渴望地盯着那缭绕的烟雾。
细细的一根“卷烟”(号子里称为“一炮”),很快就被老朱抽了近一半,他意犹未尽地呷呷嘴,把剩下的烟头递给身边的老于,后者赶忙使劲抽两口再递给下一个,直到剩下不到一厘米长,手指都烫得捏不住了,还有忝陪末座的人忙不迭从笤帚上拽下一根细杆,一折为二,夹着小烟头猛抽——号子里管这个叫“人参、燕窝、烟屁股”,又叫“烟头烫手,狠抽几口”。
过完瘾的老朱笑着跟好奇宝宝似地叶皓东聊起了他们刚才一系列举动里的道道。
似乎是有意要帮叶皓东弥补刚才没亲自操练的遗憾。不知什么时候郭保坤再次走到6号监舍门前,低沉嘶哑的声音在6号监舍的众人犯耳中宛如天籁:“老弟,你抽烟吗?”
得郭保坤叫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