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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让我再抱会儿。”景誉像只大号的棉衣揽抱着丫头,不愿松手。
魏珠是不急,可那食盒中的冰块可等不得,若是全化了,这大热天的,吃食温吞了就不可口了。
“还是先用些吧,主子。”
“听你的。”
景誉不情不愿的放开怀中的丫头,坐在桌前,看她献宝一般的打开食盒。
只见那盒中放有一口青花瓷小缸,缸中套入一只小盅,那小盅周围码着一层冰块。将小盅从中取出来,暴露的空气之中,不一会的功夫,盅壁上密密麻麻的渗出一层小水珠,顺着碗沿儿滑落下来。
盅体周身散发着悠悠寒气,看着就有种沁人心脾的清凉。
魏珠将小盅摆在主子面前,关切道:“主子,您嗓子紧,服下这‘芦橘川贝雪梨盅’,应该能缓解一下,这几日便早些休息,膳食上奴才会把好关的。”
打开盖子,只见炖得有些透明的整只雪梨,中央挖空,填入了川贝与切成小块的芦橘粒,应是加了冰糖炖煮的,入口甘甜,满口果香。
“若是身子再有不适,主子,食疗为辅,切记问医。”
凝视着她紧皱的眉头,景誉知道,他的身体是真让魏珠上心了,一时有些不忍。之前不过是他派宝山前去给魏珠解围,都是借口而已。他放汤匙,对丫头道:“过来。”
魏珠以为他要交代如何重要的事情,恭顺的走近,没想到他一把将自己拉过身前,按坐在他的腿上,竟然是要说些体己的心理话。
“刚刚是不是遇见她了?”他指的是许氏,魏珠心里明白,黯然的点了点头。景誉又道:“以我现在的能力,还不能找个由头让她出府。那是圣上赐的,上头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呢,但我想让你心里明白,这一世,我都不会委屈了你。”
“主子,你又哄我,说你做不到的事情干嘛?”只要知道景誉有为了自己而努力的这份心思,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魏珠也清楚,许氏的通房身份只是摆设,主子不愿意,他们就永远不会有夫妻之实,更不要说有所出后,再多出来的夫妻之名了,可就跟堵在喉咙中的鱼刺一般不上不下。景誉的话像是给她吃一颗定心丸。
她转过头,抹着眼泪,不想看让主子看到自己无能,只会哭,却被景誉温柔的转过头来,他要看着她的眼睛,以此确定她的心意:“也许会很艰难,也许要让你等很久。”
魏珠久久的望着景誉的眼眸,终是选择了相信他所言:“那我等。”说着,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抱。
“现在做不到的,不见得以后也做不到。”他将丫头的小脑瓜埋在自己胸前,对着窗外的景色,放眼远眺。
景誉在心中暗自起誓,终有一日,他定要为自己和丫头做这个主。
不料,翌日,圣旨就到了!
第37章 相见亦难
贤王这闭门思过的期间,上下官员整顿,他所累积下来的官场人脉几乎所省无几,景誉因办案有功,被立为当朝太子。
圣旨一到,整个睿王府一派喜气当头。
太子入宫的事宜已列入了行程。
进宫,对于魏珠来说,不再只是心中抗拒的一个想法,因为那里还有爹和妹妹,也会有她和主子的将来。
天还未亮,王府上下统一启程。
马车行进在宽阔而寂静的长街之上,魏珠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向外望去,车窗外的景物随马车前进,在离她渐渐远去。在紫蓝色的黯淡的天空之下,一切都显得如此的不真实,似是虚幻得像一场梦……
忽然间,魏珠发现马车一旁有人骑马跟随。定睛一看,竟然是景誉!
“主子!”魏珠不知道景誉是从什么时候跟在自己身边的,但一想到陌生的长街之上有他一路跟随,一时心头发暖,“主子,为什么不早叫我啊?”
“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会向外看,没想到白白让爷等了这么久。”景誉将速度降到与丫头所在的车子等同,一样的节奏行进着。耳边马蹄轻响,他似是在慢慢踱步,并不急于进宫,反而一派悠闲姿态。
“早叫我该多好啊……”那样还能多看主子一会儿,进了宫,机会怕是更少了。丫头心中有些小埋怨。
“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也没想什么,就是,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知道你心里不安,丫头,记住我昨天和你说的话没有?”
“嗯,三少原则。”她回想着昨天主子在入宫前嘱咐她的,“少说,少想,少做……主子,前两个我还能理解,这‘少做’是什么意思?宫里的人都不干活吗?”
景誉在马上歪头对丫头一笑:“多干多错,不如不干。想在皇宫中生存下去,从不是升级得宠的人最厉害,能趋吉避凶躲开祸事才是最大的本事。”
有多少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最后都折在这条规律上了。
入宫后,丫头面临的问题会越来越多,皇宫中人多口杂,不只有他一人是主子,魏珠必须学会自保。
“嗯,魏珠记住了。”
“前面就到宫门了,咱们以后里头见。”
景誉这样一说,魏珠的小脸立刻笑靥如花。
一入宫,便有大太监杨祖堂带领新入宫的下人们向内宫走去,魏珠和五子则是被带到了御膳司。
偌大的宫殿环绕,似是被成百上千年的皇室威仪之气所震慑,魏珠有种灵魂要被抽离了的感觉,那种莫名的敬畏之感油然而生。
一路上,杨太监口气不善,明摆着要给她们这些新人一个下马威。
还没走入御膳司,便在院子里抓着个小宫女就是一痛骂:“这马蹄切得这么多,谁吃得下,是让主子吃五香鸭绒卷,还是吃马蹄酥!你问问这普天之下,哪个人能吃下!”
明明是训人的场面,魏珠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我妹妹都能吃下。”
听她这般自语,在场的杨公公、小宫女,包括五子在内,全都齐齐看向了她。
杨公公这通责骂的戏码明明是唱给这两个新来的人听的,那是要“杀鸡给猴看”,可一说到吃,魏珠首先映入脑海的是她那个吃货妹妹嫣儿。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吃不下的?尤其是马蹄,每次爹爹做五香卷,她都说要多放马蹄,就这么想着想着,边笑边脱口说了出来……
五子知道魏珠姑娘闯祸了,忙替她跪下请罪,魏珠也跟着跪下了。
杨公公自是心气不顺,可这是太子爷从宫外带来的人,他也不能张口就把这丫头轰出宫去!
一圈走下来,杨公公也是挠头,这孩子脑子不活,真是放哪都不成啊!
御膳司要管事务比魏珠所想得要宽泛得多,不仅仅只是一日三次膳食,包括主子平日里的茶点、零嘴,早上与晌午之间的补食,晌午与晚膳之间的点心,晚膳之后的夜宵都是他们份内的差事。偌大的皇宫之中,有自己小厨房的主子毕竟不多,大部分还是御膳房的事儿。
本来最让魏珠期待的是每日为主子做吃食,如今却是半步也不让她踏入御膳房。
一句话就给她的打发了:刚进宫的小宫女,想为主子备膳,哪有这个资格?
所以她就成了一个摆设,从进宫到现在连个正经差事也没混上。
这个不准,那个不准,即不让做吃食,也不让送食盒,那怎么才能见到主子呢?
魏珠又开始开动大脑,想办法了。
晚上,她在御膳司打杂,忙活了一整天才回到新分的住处。
杨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自认看人很准,像魏珠这样的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轰出宫去!
因此,他并没真把魏珠带入内宫宫女的住所,而是放在了御膳司中的一间简陋的杂物间里。
简陋不是重点,重点是还脏乱差!
她一边收拾一边打哈气,“好想睡啊!”
手中正拎着一把菜刀不知要往哪放呢,这时房门突然响了,然后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走了进来!
好么,原来这宫里还有歹人,难怪主子让她小心呢?
说时迟那时快,魏珠大了胆子用手中的刀指向对方,刚想大声吓退来人,谁知,手一滑,整把刀飞了出去!
丫头吓得大叫一声,捂眼蹲在了地上。
片刻的寂静之后,就听一个女儿家的声音木讷的在屋中响起:“你拿刀砍我,我还没叫呢,你叫什么?”
听到声音,魏珠这才偷偷从指缝里瞄了瞄屋里是个什么情况。
只见那说话的是个女子,她先把插在房门上的菜刀拔了下来,然后将脸上的乱发缕了缕,魏这才认出来,这人不是一早被杨公公指着鼻子骂的小宫女吗?这会儿怎么跟拾荒的乞儿一般打扮了?
“你……你……”
“不用向我道歉,你之前在杨公公面前取笑我,我不想搭理你!”
“不是,”魏珠摇了摇头,呆呆的回道,“我是想问,你刚被打劫了吗?”
“我不说是不想理你了吗!”说罢,那宫女气哼哼的,在猪圈一样的杂物间里随便找个地方躺下,不再做声了。
魏珠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不是间单人房啊?
这间屋子原本就是这宫女的屋子,这个宫女名叫丹杏。因性子耿直,嘴上不讨好,办事不圆滑,却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因此,在御膳司中,她一直被杨公公当作太监一样的使唤。这些都是魏珠后来听深婉姑姑说的。
这屋子跟刚被人抄了家一样,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完,魏珠只好像丹杏一般先找个地方睡下了。
第二天一起来,深婉姑姑顶门找了过来,说是人手不够,让丹杏到清元殿前赶走那扰人的蝉鸣声。
清元殿,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都知道不是什么好活才来找她的,丹杏本也是认命的,可是手中那五十条鳜鱼正在处理中,说是晚膳时要用的。姑姑走后,就听她暗自嘟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