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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撤!快!”
秦远突然大喊。
大家愣了一下,随即在秦远催促中,慌忙退下。
长孙无忌见秦远手拿着火折子,明白她要做什么,便要去抢。温彦博见状,也不走了。
“你们快走!”秦远对他二人吼道。
方鼎这时候跑来,夺走了秦远手里的火折子,请把事儿交给他。
“对,他跑得快,我们走。”时间紧迫,长孙无忌和温彦博也不管秦远如何,直接架着秦远就跑。
“往东南方向跑!”秦远对方鼎喊道。
安平公主的目的是为了焚毁西北方向的长安城,东南方没有排水管道,所以一旦爆炸,东南边的波及力度最少。
方鼎点头,他屏住呼吸,掰开火折子。坑内的猛火油已见漩涡,说明那边的闸门已经在打开了。方鼎见大家都跑了十几丈远开外,不在犹豫,将火折子吹着了,便丢进了池子里……
坑内的火油沾了火,迅速燃烧,火苗如潮水一般迅速波及整个油面。再眨眼间,火势汹汹,冒着黑烟,突然‘轰’的一声,爆炸了!
突然间,地动山摇,热浪四袭,土石飞扬……
秦远等人正身处在一条很浅的土沟处,大家都被剧烈的摇晃震得跌坐在地,扬沙飞石袭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抱住了头,趴卧在地上。四周的温度很高,尘土飞扬的空气带着热浪,十分灼脸。
不过瞬间的工夫,身子都热得都冒汗。
秦远没见方鼎的身影,立刻爬上坡,跑回去找方鼎。大家也反应过来,跟着过去。这时候见之前那存油大坑正燃烧着熊熊烈火,因为爆炸,坑比之前更大了,坑四周还遍布了很多碎石板。因爆炸飞扬导致一部分火油飞溅散落四周,所以坡上有很多处草木都着了火。
秦远在距离自己六丈远的草丛里发现了头朝下跌倒在地的方鼎,他的背上正粘着燃烧的火油。秦远立刻脱下自己的衣裳扑火,令人用刀割掉方鼎后背的衣裳,可见方鼎的后背有很严重的灼伤。秦远确认方鼎的脉搏后,令侍卫们立刻将他护送救治。
长孙无忌背着手矗立在原地,发呆地看着火坑。坑里燃烧的火通过那条新炸开的沟,一直燃烧到西北方二十多丈远的距离。这二十多丈远被炸开的沟,正是原本连接油坑和长安城的地下排水道。距离油坑以西十丈远的草房也着了,火势正猛。
温彦博用袖子擦了一下脸,却把脸擦黑了一块。
“这火我看一时半会儿灭不了。”温彦博对秦远道,“不如我们先回去,这里且先让人守着,等火灭了我们再来。”
秦远还在担心方鼎伤势,点头附和温彦博的话。随后三人就先回了长安城,长孙无忌自然要进宫向李世民禀告情况。秦远和温彦博就留下主持局面。
秦远却不管事了,一直守在方鼎跟前,看着大夫治疗,等着诊断。温彦博这时候扛起打量,负责压阵,主管这爆炸后续的大大小小事宜。
孙太医给方鼎涂药之后,告诉秦远:“烧伤最怕从皮肤害到肉,再到脏腑,若火毒入血,最终伤在脏腑,便会很难救活了。”
秦远简单理解孙太医的话就是:烧伤最怕感染。
秦远对孙太医行大礼,恳请他一定要救治好方鼎。
“这遍身皮焦肉卷,最容易令火毒攻入脏腑,难救。但下官会尽力而为,请秦寺卿有个准备。”孙太医告诉秦远他会内外兼治,保证用最好的方法和最好的药去保全住方鼎的性命。
秦远应承,随即默然送走了孙太医。
温彦博处理完杂事后,过来问情况,得知诊断结果并不好,他拍了拍秦远的肩膀,想安慰他几句。这种时候纵然他才高八斗,辩才了得,却是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温彦博甚至觉得很后怕,连腿脚极快的方鼎都难逃过,受了这么重的伤。当时如果是秦远来做这件事,此时此刻的秦远怕早已经变是一具焦黑的尸体了。
“希望他能挺过来。”温彦博叹道。
“这种时候便是人和命斗。我会让嫂子带着孩子过来陪他。让孩子们多在他跟前笑,多给他讲书,多少让他听到了,想拼命活下来。人若有了意志,便容易克服困难,哪怕是疾病。”秦远对温彦博道。
温彦博直叹秦远这主意好。人生病,除了病本身不好之外,其实还有坏的情绪。情绪好了,病说不准就能去三分。
“你瞧瞧你这身衣裳还脏着,去收拾利索了,再来这见你方鼎兄弟,也好让他醒的时候见你干干净净的,心情好点。”温彦博催促秦远去梳洗,休息一会儿。
案子还没完,火油坑的现场稍后还需要勘察,那个张苑还要在审问,安平公主也要审,最后还有安平公公主的处置问题。
“嗯。”秦远眼底一片冰凉,人就更冷淡了。
温彦博瞧他此状,才知道人最可怕的时候反而不是暴怒的时候,而是死一般冷漠的时候。
长孙无忌从宫里赶回来后,就告知温秦远和温彦博,李世民十分震怒,但也很欣慰秦远和大家能将案子查明,及时阻了危险,令整个长安城、朝廷和李氏皇族都免于危难。
“圣人得知方鼎受了重伤,特意命御府将所有珍贵药材都拿出来,供治疗方鼎使用。”
秦远多谢长孙无忌为方鼎说话。
长孙无忌却见秦远情绪不高,知道他是心里十分惦记方鼎,倒是佩服秦远这般有情有义。早听说秦远起初在弘文馆做官的时候,便与方鼎交好,先前秦远坚持举荐方鼎,令其得以复出为官。而今方鼎又救他一命。二人相扶相持,这兄弟情义令人拍案叫绝。
长孙无忌很欣慰自己当初选择支持秦远。现在想想,当初的决定哪里是举荐秦远,明明是救了自己。。其实与秦远相处越久,长孙无忌就越发现秦远其实跟他当初表现的奸佞样儿完全不搭边。他拍马屁是真的想令李世民开心,他努力求升官是真的不为自己,只是想做更多的实事为国为百姓。
朝廷有秦远,甚幸。
长孙无忌在心里感慨完毕,就不吝称赞秦远他这次非常厉害,无异于救了李唐天下。
秦远一直因为担心方鼎的情况而情绪不高,忽听长孙无忌这句话,眼珠儿灵活了。他扭头认真地问长孙无忌:“那我能升一品么?”
长孙无忌愣了下。
“人家夸你,你便该谦虚,哪有上来就问自己能不能升官的,你要不要脸?”长孙无忌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是脑袋瓢了,居然会以为秦远力求升官是为国。瞧他现在这样儿,显然就是为了自己。
“你那么想要一品的目的是什么?”长孙无忌决定给秦远一个解释机会,希望是自己误会了。
“我这样的功劳能等同开国郡公之类吗,不求多,只要得个一品侯的封爵就可以。”秦远依旧沉浸在升官的问题中,完全没察觉长孙无忌的情绪变化以及他善解人意的提问。
长孙无忌挑着暴躁的眉毛回瞪秦远,令他闭嘴,别瞎想。
“是你说的,我这算救了李唐天下。”秦远不服气地叨叨道。
长孙无忌无语不已,“你也不看看你才升官多久,你才做官多久,真敢腆着一张大脸要封爵?还提什么李唐天下,我倒是觉得你有可能自作死上西天!”
秦远白了一眼长孙无忌,既然无可能升一品,他便懒得再理他。
秦远更衣沐浴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后去看方鼎的情况,得知他人已经醒了,秦远十分欢喜。
方鼎因烧伤浑身作痛,却隐忍不喊,只是偶尔忍不住的时候,才发出一声低吟。因为背部的烧伤最为严重,方鼎就趴在床上养伤,侧脸躺在枕头上。他见了秦远来了,就努力笑了一下,眼睛里透露出欣慰。
“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方鼎因为身体虚弱,发出的声音很细小。
“可我不放心!你要快点好起来,以后还指望着你继续帮我跑腿办事。”秦远半开玩笑道。
方鼎应承,告诉秦远他一定会努力。
秦远看看左右,凑近一些,小声‘威逼利诱’方鼎道:“你这次可立了大功,必定要熬过去,好生活下来。这样你便会得恩封晋升的机会,对你孩子们来说是极好的事。自古这孤儿寡母就受人欺负,便是有钱也不成。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家里,都要给我提起精神来,必须养好身体了。”
方鼎应承。
随后不久,御府送来了婆罗国进贡的上等烫伤膏。
方鼎涂过药膏之后,不那么疼了,气色便明显好了许多。这之后,方鼎的妻儿就过来陪着方鼎。
因之前有秦远仔细的交代,方鼎的妻子便努力做出不伤心的样子,也不许孩子们伤心,只教他们在父亲跟前如往常一样念书、玩耍。
秦远瞧着方鼎这边还算可以,这才舍得离开。秦远嘱咐仆人要精心伺候,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令方鼎受风。
……
大理寺公堂。
秦远端坐上首之位,一身高贵紫绀袍加身,配上他那张举世无双的冰冷玉面,倒是赏心悦目,但其薄凉又冷漠的气势又逼仄得人局促不安。
“这些是在油坑现场发现的尸体。”
王振命人抬上来六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没多久,公堂里就四处飘着尸体上散发的焦糊气味。
张苑就跪在这些尸体旁边,他用余光偷瞄一眼这些尸体。
秦远问张苑这些人都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张苑垂头,沉默不语。
“你之前便撒谎,声称没有同伙,而今还要拒不招供。你这番表现,倒是令我愉悦了。”秦远问王振,像张苑这样刁恶罪犯,可以随便用酷刑伺候了。
张苑应承,随即问秦远选哪一种。
“属下建议先用宫刑,伤的不多,还疼在身,也疼在心。咱们先用针刺,再用竹签扎,一刀一刀剥了皮,再完全切除……”
张苑听得浑身抖成了筛子。这些酷刑,他光听就心惊恐惧了,更别说遭受。
“准了。”秦远干脆应道。
当即就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