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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处,诸位尽可持飞钱,去京师或各州便换。顾侍郎已与进奏院打过招呼,凡是与顾侍郎有生意往来的,持飞钱,在进奏院可免费对换。”
“呼——”众人按捺不住地激动道,“此话当真?”
叶书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几人自觉失态,又坐了下去。
商人出行携带大量钱币自是不便,何况朝廷百年来一直禁止钱币出境,向来都是将钱存入进奏院等地,然后再凭飞钱前去存取。
可如此一来,每取千钱要加收二十钱。
曾经是百钱,没人去,后来改到五十,最近又改到二十。
要是终于能免费对换,可真是太好了。
叶书良:“若是应允,往后也可以行个便利。我相信诸位都是聪明人,知道便利二字,能值多少钱。”
几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神色动然,已经很感兴趣。
叶书良说:“几位尽可回去好好讨论,本官不急。如有意愿,直接差人来找我即可。”
他抱拳道:“话已说完,先行告辞了。”
众人纷纷起身相送:“叶长史路上小心。”
叶书良回礼:“莫送。”
方拭非对着手上的东西发愣,林行远在她相隔两米远的门口啃果子。
累。
世界上怎么会有比看账簿更讨厌的事情呢?偏偏这些账簿还大多没用,对方根本不敢拿真东西出来,毫无所获,激情全无。
“诶呀,方御史。”同僚官员走过来拍着方拭非道,“方御史,听闻叶长史召集了城中商户共商大事,是否已经探查到什么线索?若是可以,麻烦你去问一问,以免我等白费人力不是?”
“我不知道。”方拭非一个激灵坐正,惊道:“他召集商户共商大事?!”
那官员迷茫说:“是共商大事吗?反正我是听说,远近大些的商户,都被叫去听训了。昨天叫了一波,今天又叫了一波。隔壁县里的商人,也被提溜过来了。瞧这阵势,总不可能是小事。你二人既然曾经同是户部官员,应该能说得上话。”
方拭非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叶郎中他变了!林行远,你看,他变了!”
林行远置身事外:“与我何干?”
方拭非从座位上跳起来,往门外蹦达:“这负心人!我这就去找他!”
只一眨眼,人就没影了。
官员无奈道:“唉,我就知道这年轻人都坐不住。”
另外一人笑道:“可你我皆不是户部官员,这些账册也只能看个囫囵,真有问题,反错事良机,除了他能叫谁来帮忙?”
二人看向无辜蹲在门槛上的林行远。
林行远默默扭过头:“……”
“我向来不学无术,什么都看不懂。你们也未免太信任我了。”林行远郑重声明道,“而且我近来真的有事,你们方御史差使起人来,什么时候留情过了?”
二人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只能作罢。
林行远拍拍手,多带上一件披风,转道出门。
方拭非那边,出了门,就朝叶书良的家缓步踱去。
叶书良的住所比他们恢宏,比他们舒适,还比他们自由。
是曾经杜望予被查封出来的院子,收拾过后,如今由他居住。
方拭非在他家里抖着腿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见人回来。
长史是多么潇洒的一个闲职,他竟然能变得如此繁忙,方拭非都由衷佩服了。
果然人最怕自己给自己找事做。
叶书良解下披风,脸颊冻得通红,只瞥一眼方拭非,并未在意。从唇间吐出一口白雾,示意仆从赶紧把门关上。
他坐到方拭非的另外一面,脑袋被风吹得有些发疼,拎过架在炉子上的小铁壶,倒出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暖身。
方拭非见他无视自己,重重敲桌,指控道:“您最近出去,都不叫我,也不与我商议。同为户部官员,您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可才刚出京城呢,您就不照拂我了?”
叶书良小心喝了口水,才缓过来,淡淡道:“你最近还能得闲?”
“我是受顾侍郎之托,多为您分忧。”方拭非一手按在桌上,朝他倾斜过半个身体,问道:“我听说您约谈了扬州的商户,还有不少是船商,是想做什么?”
叶书良屈指弹在她的脑壳,教训道:“你整日这个想做,那个也想做,怎么不见你闲下来?多管闲事。”
方拭非埋头按着自己的手指道:“他们不予配合,我有什么办法?我还在等朝廷的敕令。等事情真多出来了,你想见我都见不到。”
叶书良问:“对了,杜长史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方拭非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杜望予死时还是罪臣,彼时杜修远等人都被众兵关押,自然不能替他收尸。尸体从河里打捞上来之后,是他的下属帮他选了个地方埋葬,自然简陋,强求不得。
方拭非托人去问到了杜望予的墓碑所在,看过一次,只见四周荒凉,还与一群不熟识的人葬在一起,实在委屈了他。
于是就将修缮坟墓的事交给了林行远。
方拭非:“我叫少将军帮我办了。左右都是要花钱的地方,我最后还得找他。”
叶书良闻言苦口婆心道:“你是个男人,也该学会攒着你的俸禄了。每年年末的时候,王尚书不是都悄悄给你塞钱了吗?照理来讲,你不该这么穷的。不要总是买写没用的东西。少将军他虽然不在乎,可你总麻烦他,总归是不好。往后怎么办?”
方拭非说:“我心中也很是愧疚啊,我也想做个有钱人。但有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不!”
叶书良:“那不花钱总是件简单的事情吧?”
方拭非自我反思了一下,忧郁道:“可我都不知道,钱是怎么花掉的呀……”
大概都用来跟林行远出门吃饭去了,也没什么花。
叶书良想了想说:“缺钱的话,以后可以去管顾侍郎要。反正他很快就要有钱了,到时候找别人给他付,不花白不花。”
“这么好?”方拭非狐疑地,进而有摇头道:“怕是坑。”
叶书良起身,同时轰赶道:“做事去,别在我这里耗着。”
方拭非提醒说:“商户。”
叶书良:“届时你就知道了,现在不想说。”
方拭非:“啧。”
叶书良请她出去。方拭非正走在回衙门的路上,就看见了裹成一团朝这边滚动的林行远。
林行远笨拙挥手说:“去看看你杜叔。”
方拭非:“那走。”
二人结伴去了城外。
周围的杂草全清理干净,杜望予原本的草头坟,也重新用石头堆砌了一遍,现在看着整整齐齐,还算不错。
“入土为安吧。我找道长看过,说此地风水还是不错的。”林行远问,“究竟要不要给他重新选个位置?若需动土,还要问问杜修远的意思吧?”
“这可真是……”方拭非忧愁道,“我当时将师父的尸骨带去京城,是以为杜氏祖宅在京畿,那后人的坟墓应该也设在京畿,如此一来,死后也还有团圆的机会,算圆了他的心愿,哪晓得会这样。我该怎么办?我是应该去挖了师父的坟带过来呢,还是挖了杜叔的坟带回京城呢?”
林行远被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放过你师父也请放过你杜叔吧。”
方拭非沉默着看了许久,忽然大喝一声。叫旁边的林行远吓得一个哆嗦。
“你做什么?”
“做事。”方拭非怒气冲冲地往来路赶去,“不等了,干脆去找司仓打一顿。嗯哼?我会怕他吗?!”
林行远:“……”
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等等!”林行远在后面追道,“方拭非你不是认真的吧?你难道是认真的?”
第102章 查账
方拭非自然不敢直接找司仓参军打架去; 但她实在忍不住想去给他们找找晦气。
“实不相瞒; 我已向御史大夫、顾侍郎; 以及王尚书等人禀明扬州的情况。本官别无长处; 就是在京城有不少认识的人。想必几位也清楚,杜长史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以及陛下此举的深意。本官为官数栽; 可从未听过敢与陛下直面叫板的官员。”
那官员白了脸,正想开口,被方拭非抬手阻止。
“我只是将扬州发生的事情原样相告而已,几位是确有难处; 还是故意苛责,相信陛下自有决断。”方拭非,“诸位不妨考虑清楚,是继续不知道呢,还是配合着将东西交出来。”
“你想要什么东西?你说出来,我才能找给你。”司仓参军说道,“只是我这仓里存货经常变动,账务繁杂; 不知道你究竟要什么。哪个仓、哪个时间,是税赋还是粮食进出。”
方拭非说:“全部。”
司仓:“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全部都找。”方拭非说; “近三年,扬州城凡与水道、粮仓有关,全部账册; 仓库出入记录,管理记录,耗损记录。我全都要。”
那判司撇嘴,随后又控制住表情道:“那你可只能在这里看。所有内容不得外传。非朝廷指派监察官员,不得查看。”
“我自然清楚。”方拭非朝他走进一步,“难得判司愿意谅解,那现在就走吧。至于水道其他的账册,也劳烦您也准备。”
判司觉得自己撞见了一个疯子:“啊?!”
方拭非回头说:“少将军,麻烦替我去衙门,告知另外两位,请他二人前来帮忙查账。”
林行远怀疑道:“你确定?”
方拭非打了个手势。林行远虽然觉得夸张,还是答应过去转告。
反正不用他做事。
一个时辰后,两位察院官员手中举灯,看着满屋的账簿,默默站在门口没有动弹。
“唉,方御史,是这样的。所谓大海捞针,缘何指代白费功夫,是因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因为人生苦短啊。”
另外一名官员马上接着道:“我等已半脚入土,仅凭我三人,这辈子都看不完了。您前途光明,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将心血都耗费在扬州的旧案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