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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闲话。之于王爷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也不问了。惶恐么,偶或还有一些,大多时候也不再往心上搁。这事儿没办法,人王爷要办的事旁人推托不掉,只能都应承下来罢了。
苏一和苏太公吃完晚饭洗了碗筷,又在锅里添了水烧火洗漱一气。夏日里晚间洗澡是最痛快的,得一身凉爽。洗罢了在亵衣外套上对襟长褂衫,罩住半截桃粉亵裤。她坐在桌前做针线,不一会儿就要拿起蒲扇扇几下凉风。头发随意在脑后绾了个髻,用榆木云纹簪卡住,鬓角轻扬。
正纳了几行鞋底,忽听得外头有人敲门。细听不是敲别家的,苏一便把手里鞋底撂去笸箩里,起身到院门上去开门。打开一扇,瞧见外头站着小白,穿着家常衣衫,乌云挂一脸。
苏一却一阵高兴,说:“你回来了?”
☆、告别
小白仍是黑着脸; “跟我出去走走吧。”
这……苏一瞧瞧自己这副松闲懒散的形容,这么跟他出去好像不太好。正踟蹰间,听到正堂里传出苏太公的声音; 问她:“一一,是谁呀?”
“沈三。”苏一扬着声音扯了个慌,想着叫小白赖在这里被苏太公瞧见也不好; 便扯着嗓子又说:“爷爷,我出去一会儿; 您先睡下吧。”说罢悄声出院子; 反手把门带上; 转了身又小声问小白; “你怎么了?大晚上的挂这么张脸?”
小白也没说什么,与她一道儿离了庄子,往白水河去。夜色笼罩下的天空透着融在黑影中的冥蓝; 芝麻粒子般洒着亮闪的繁星。小白和苏一去到白桥上,迎面有风; 吹得苏一脖间碎发轻舞。河两侧是笼在夜色中的杨柳,青烟如墨。
小白抬头看了看天空; 把一粒粒星辰刻在眸子里。凭桥栏; 低叹气,说:“这儿与我十分有缘分,桥叫白桥,河叫白水河。”
凉风吹得苏一身上舒爽,她转头冲小白笑了一下; “你还扮起深沉来了,却是一点儿不像。”
“又怎么不像?”小白也转头看她,“往后都来不了了,还不许我伤情一把么?”
苏一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自问他,“为什么就来不了了?王府离镰刀湾不过两三里的路程,说来也就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事,今儿才来找我呢?又挂着这般一张脸。我却想不出,能有多大的事儿,叫你变得这样。好容易回来,合该高兴些。”
小白就这么与她对视,原本是最平常不过的,今儿苏一却在他眼里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亮晶晶的。她不自觉地挪了步子离他远一点,继续道:“你说啊。”
小白忽不正经起来,往她身边挪过去,说:“你叫我抱一下,抱了我就说。”
苏一瞧他就是不正常的,果等出了混帐话,因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滚犊子!”踢完顺着动作往后又退了两步。
踢一下有什么,把他掀河里他也不走。因小白又往苏一面前逼过去,说:“抱一下有什么,以后你后悔再想抱也没得抱了。你要怕被别人瞧见坏了名声,咱们往没人的地方去。”说着上手去拉苏一,攥了她手腕子下桥,一路沿河走到更是昏暗处。
苏一可后悔跟他出来了,转了身要跑,嘴上说:“小白你缺德,没廉耻,大晚上的拉我出来调…戏我。我拿你当朋友呢,你拿我当什么。”但跑了两步叫他拽着袖管又拽回去了。
小白拽着她不撒手,“可不能骂我没廉耻,这地方没人,真没廉耻起来也是能的。你跑什么,还能跑得过我不成?你再把人叫来了,看到咱们两个在这处,明儿就得传遍整个镰刀湾,说我们是对野鸳鸯。”
“你又嚼蛆,谁跟你是对野鸳鸯?”苏一仍是拉着自己的袖管往外挣,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岂有叫他抱一下的道理?抱一下不怎么,她往后见到王爷可得心虚了,也不敢再跟他说话了。这事儿是万万不能的,需得尽快脱身才好。
可小白拉着她不撒手啊,挣也是白挣,总不能把这件长褂儿脱了给他。里头就穿一件亵衣,脱了更说不清了。她正着急,小白也是瞧着她十分排斥这事儿,只好一把松了手。可苏一挣那劲头是没减,愣是叫他这一松摔了个屁股开花,跌坐在地上。
苏一直了眼,抬头瞪小白。小白这可不是故意的,忙又上手去拉她起来,嘴上说:“瞧你挣的那么欢,谁知一松手……又摔了……”
苏一起来掸了掸身上草叶尘泥,这会儿也没心思与他混扯了。她沉着声音,对小白说:“别说些有的没的了,咱们认识这么久,弄这些做什么。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且说了吧。你说完了,我还得回去睡觉。近来铺子里忙得很,实在是累得紧。”
小白瞧了瞧她,也不大想说了。说什么呢,告诉她自己要走了?然后呢?也不会有什么然后了。原本他想着来好好告个别罢,往后可见不着了。他回了京城,自是要御前伺候,不大能回来了的。
他开口道:“回去罢,路上说。”
沿着原路再把苏一送回去,他便一路上絮絮叨叨,好像是说了许多话,其实也没说出什么来。他说苏一是个好姑娘,又说年岁大了,总要成家立业,谁都逃不过。家长里短,体味人生的法子,与小白实在不甚相搭。一直把苏一送到家门上,两厢站着,该别过了。
他抿了下唇,与苏一说:“我要走了。”
苏一点头,“路上慢点。”
他偏又站着不走,踟蹰一阵,又开口,“王爷若对你是真心的,从了他也未为不可,一辈子自当无忧。他是寡情之人,一旦用了心,就不会假。”
苏一生愣,不知他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一晚上的语无伦次,越发话不说到点子上。她也没接上什么话,小白就又说了句:“我真的要走了。”
“那我进去了。”苏一犹犹疑疑地又点了下头,他可不是得走了,这天也不早了。
她说罢转了身子去推院门,手碰上门环,心里忽生出了些异象的感觉。又回头瞧了一眼,小白站在夜色中,白净的脸蛋仍是能发光一般。脸上挂着微笑,等待她进院子。心里的怪异感说不出因果来,苏一仍是回头推门进了院子。慢慢关合上门扇,心里便琢磨着到底怎么回事。
琢磨一阵,忽了些许的头绪,再打开门去瞧,小白已经走了。院前空无一人,只有微浓的夜色和带着爽意的凉风。发丝拂过脸畔,打在眼睛里一阵疼。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唔~
☆、折柳
苏一合上门扇回东厢; 开门进里屋,打起吊在门楣上的素色纱帘子,脑子里不断回想小白这一晚上的怪异行径。她虽知道小白一贯是没什么正经的时候; 遇着漂亮的女孩子走不动道儿,惯会花言巧语,但对她并没有过出格的行为; 今晚又怎么会突然要抱她一下?再是装老沉的模样儿,也瞧着十分不对劲。
她到桌边坐下; 拿起笸箩里的鞋底; 但纳了两排; 便撂回笸箩里推到桌子里边。吹了灯往床上去; 躺下拉了一截薄被单子掖在肚子上。困意是有的,但挡不住仍要揣测小白这不寻常的样子。迷迷瞪瞪睡着了过去,半夜里又微微醒来; 脑子里忽跳出他说“我真的要走了”的样子。
苏一蓦地睁开眼睛,用胳膊肘支起半侧身子。她忽而有些明白了; 她要是没猜错,小白晚上应是来与她道别的。可他弯弯绕绕那么半天儿; 也没说出来意。怕什么呢; 难道还怕她伤感么?
她起来套衣衫,把发髻绾起来,打了井水胡乱梳洗一气,便悄悄开门出了院子。瞧着天上星辰遍布,夜色深浓; 这会儿才刚刚入了四更天。庄子里有稀落鸡鸣,不过偶或两声儿。她一个人出镰刀湾,摸着黑往咸安王府去。因着王府巷道里布了暗坑,便还是绕了一段路的。
到了府门前,门庭紧闭。夜间府上总有上夜的小厮,也有值勤的侍卫。如没什么要紧的事她也就在外头等一等了,可她想着昨晚小白的样子,恐他趁夜就出京城去都是能的,是以便打算上去叫门。但走到角门上,手搭上铜狮口中的衔环,门却哗啦一声开了。
苏一惊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再瞧时,小白正站在门里,手里牵一匹黑鬃大马,身上挎着包袱。果然是要趁夜走的,还好叫她撞上了,也就险些差了一步。再晚半盏茶的功夫,便就扑不着他了。
小白看到她也愣了一下,忙牵马出来,说:“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要回京么?我来送送你。”苏一看着他道,又说:“你怎么这个时辰走呢?要不是我回量过来得早,就见不着你了。”
小白忽而笑起来,“我就是不想要你送,昨儿才没说的,你怎么还回量过来了?白叫我伤情一场,这会儿还得来一遭。我是最见不得这样的,才要悄悄走呢。”
说着牵了马往府前道上去,苏一折了身跟在他旁边,“伤情自是要伤情些的,否则显得咱们没交情。但也没什么,往后又不是见不着了。你回京城去,好好在宫里当差,混得有头有脸了。倘或我哪一日去了京城,报了名姓找你去,也有面儿不是?”
小白单手折握缰绳,叫她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却又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要回京呢?昨晚我可一句要走的话也没说,你就猜得这么详细了?”
苏一朝他看一眼,这事儿她知道得可比他早许多。这会儿与他说什么?白拉扯了王爷进来,因道:“你不是与我说了两遍么,说你要走了。我翻来覆去想了一夜,那两句话听着不简单,也就想到了。”
小白也不傻,她说什么就信了?这渭州城里,能跟她说自己要往京城去的,自然只有王爷一个。他这会儿也释怀了许多,横竖都是要走的,不如走得轻松痛快些。私想着京城景致比渭州城不知好上多少,瓦肆酒馆也多,比这里的乐子可多多了。不过是多惦记些苏一,这会儿说开了,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苏一跟着他上城中直通南北的官道,他又说:“我便听你一言,在宫里好好当差。赶明儿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