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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忙起来,便不会胡思乱想,时间自然也过得快了,因与平氏宇文倩道:“母亲,倩姐姐,要不我们也四处逛逛,凑凑热闹去?这里民风淳朴,大家都是认识的,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平氏与宇文倩见她跃跃欲试,倒是不好扫她的兴,平氏因道:“我们倒不是想着什么避讳不避讳的,只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简浔笑道:“我没事儿的,庄子就这么大,若我实在觉着不舒服了,立刻回来便是,你们就放心罢。”
于是娘儿三个各换了一身简单些的衣妆,随即也出了门。
虽已是十月的天,因这庄子四面都环山,气温倒比外面高些,花木菜蔬一眼望去,也还全部绿油油的,倒是让人精神一振。
娘儿三个让各自的丫头扶着,走在田间小路上,心情果然好了些,只三人都生得漂亮,衣着又华贵,一举一动还说不出的好看,很快庄子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便都得了消息,纷纷红着脸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一副想上前又不敢,想离开又舍不得的样子。
简浔看得有趣,招手叫了最前面两个**岁的小姑娘过来,笑着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是哪家的?家里有几口人?”
待两个小姑娘一一答了,又招手叫了其他人上来,一面示意瑞雨回去取糖果来。
渐渐众人都围拢了上来,平氏与宇文倩也与她们说起话儿来,一上午的时间,竟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中午就在露天坝里开的宴,简浔一行谁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平氏与宇文倩便免不得有几分无措,但见周围的人都笑得淳朴而善意,也就渐渐放开了,下午大家一起乐呵时,更是只差与大姑娘小媳妇儿打成一片了。
如此入了夜,大家又点起了篝火继续欢乐,简浔闹了一日,身体有些吃不消了,便与平氏宇文倩悄悄儿说了一声后,先回房歇下了。
只是她哪里能真歇下,她真正累的也不是身体,而是精神,昨晚上师兄应当没采取行动,那十有**就是定在了今晚,也不知道这会儿京中是个什么局势?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马到功成啊!
不多一会儿,平氏与宇文倩也回来了,二人也是面带疲色,方才在人前的笑容满面早不见了踪影,显然,二人也至少有一半是在强颜欢笑。
宇文倩坐到简浔对面,强笑着说道:“晚宴时我瞧浔妹妹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你一时半会儿的,怕也是不会睡的,要不要我让她们给你单独做点儿什么吃的来?”
平氏也道:“你如今可饿不得,便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简浔却是摇头:“我不饿,母亲与倩姐姐别担心。”她哪有胃口吃东西啊,她手心里的汗在天渐渐黑下来后,便一直没干过好吗?
宇文倩正待再说,灯花忽然接连爆了两下,平氏忙笑道:“‘灯花爆,喜事到’,我们一定都能心想事成的,浔儿你放松些,倩丫头你也是,明日,一定是全新的一日!”
这话说得简浔与宇文倩都是精神一振,齐齐笑道:“那就承母亲/伯母吉言了。”
彼时盛京城内,宇文修的人已经各个宫门,都进了皇城里,他和平隽布置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不是白布置的,当然,也有不服的人,但成王败寇,不服的就杀到服为止便是。
眼见沉重的禁宫宫门在自己面前被徐徐的推开,露出后面空荡荡的黑暗,宇文修骑在马背上,眼里的冷意与肃杀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一日,他终于等来了,所有的新仇旧恨,他终于都要与宇文嵩清算个彻底了。
大邺的百姓子民们,也终于迎来生的希望了!
念头闪过,宇文修一抖缰绳,策马进了禁宫的门,马儿打着响鼻,踢踏着蹄铁走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在暗夜里回旋不绝。
策马入禁宫,与带兵器入禁宫一样,自来都是大不敬的大罪。
可如今,宇文修两样都犯了。
但就宇文嵩那个昏君废柴,有本事问他的罪么?
宇文修很快带着人过了金水桥,逼近了禁宫,若这会儿明贞帝在懋勤殿的话,离他们不过只百余丈的距离了而已。
里面忽然渐次燃起了光,如同星火燎原般,顷刻间便已将眼前的场景悉数照亮,宇文修看清楚了,是一部分金吾卫和腾骥卫,还有一排弓箭手。
显然,皇城外围的动静,到现在已快将近一个时辰,到底还是传到了禁宫里来。
显然,明贞帝还是有一部分忠心耿耿的拥趸的。
对方领头的人恰是腾骥卫的副指挥使之一的纪大人,近来很是得明贞帝器重,还暗示过他,等卸了宇文修金吾卫指挥使的职位后,就让他顶上。
一瞧得这会儿本该还在西北境内的宇文修忽然策马出现,他立时遽然色变,高声喊道:“宇文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诏进京,策马入宫,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念你才平乱有功,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可以代你向皇上求情,既往不咎!”
话虽说得大义凛然,面上也一副不动如山的架势,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心里发虚得厉害,实在是宇文修战功太过彪炳,近乎攻无不克,任谁对上这样一个对手,都会心惊胆战的。
宇文修冷冷一笑,朗声道:“我不但无诏进京,策马入宫,我今儿还要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你待如何?”
如今禁宫已八成在他和平隽的掌握之中,至于剩下的两成,剩下的一小部分不臣服的人,他都有八成的把握了,那两成的不确定,又还有什么可忌惮的?
明明就是谋朝篡位,却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关键宇文修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狼子野心,就不怕他们这么多人,回头将他的恶行曝光于人前吗?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个活口,都没打算留。
纪大人越发心虚心慌得厉害,好容易方勉强稳住了心神,向后一扬手:“弓箭手!”
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便齐刷刷的拉开了弓,指向了宇文修及他身后的将士们,黑幽幽的箭头,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冷泠泠的光。
宇文修这次连话都懒得说纪大人说了,直接一扬手,箭矢便如流星一般自四面八方破空而来,将纪大人的那一排弓箭手尽数射杀,转瞬间人有黑沉沉的倒下了一片,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之后,便是一阵阵兵戎相击的金石之声和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了,两边的人马在眨眼间已短兵相接,很快便哀叫着倒下一片了,既有宇文修这一方的,也有纪大人一方的,但显然后者更多一些。
宇文修在马背上冷眼看着,不动如山,直至秦三英先过来,并不压低声音的回禀道:“爷,东边的三道宫门都已尽数换好了我们的人。”
随即周四平也来了:“爷,背面的两道宫门已尽数换好我们的人了。”
然后是其他人,不过转瞬之间,他的身边便已聚了一圈的人,整个禁宫,除了如今正开战的金水门,已全部尽在宇文修的掌握之中。
纪大人在灯光火光,刀光剑影,血光弥漫中,只恨自己以往太固执,太想当然,可如今再要回头,显然已不可能了。
只得嘶哑着声音大叫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兄弟们再加把劲,只要熬过了这一关,加官进爵指日可待,皇上绝不会亏待了我们,便熬不过了,也是变相的马革裹尸,报效了朝廷,尽到了忠心,朝廷不会忘记我们,后世的史书也一定会永远记下我们这一笔的!”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又有一队人马护着一副肩辇过来了,上面赫然坐着简沫和大皇子,平隽则跟在一旁。
平隽一到,便取出怀里的半块虎符,与宇文修身上的半块会合后,扬声叫道:“虎符在此,众将士听令!”
虎符能号令全大邺所有的兵马将士,于是两边已杀红了眼的将士们都渐渐停了下来,平隽方继续朗声说道:“淑妃娘娘与太子殿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缴械投降?太子殿下说了,即刻缴械者,一概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黎明之前尽数杀无赦!”
明显局势已是一边倒了,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纪大人一方的将士们又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因着军令如山,他们已没有回头路了,才不得不厮杀到底罢了,如今既有活路,谁还愿意去死?
都纷纷放下了兵器,黑压压的跪倒成了一片,到底是选择生还是所谓的“忠”,不言而喻。
纪大人脸色铁青,将士们缴械了能有活路,他却是缴械了也没有活路的,他没有见过简沫这个淑妃,但如今宫里就只大皇子一个孩子却是知道的,又听得平隽称大皇子为‘太子殿下’,如何还不明白他和宇文修是打算“挟天子以令天下”,那他们就算不得谋朝篡位,算不得乱臣贼子了,自己岂非死也白死,反成了一场笑话儿?
他只能颓然的也放下了武器,束手就擒。
宇文修这才跃下马背,与平隽一道,拥了肩辇上的简沫母子,径自往懋勤殿而去。
简沫面白如纸,浑身抖得筛糠一般,简直一眼也不敢多看地上的遍野横尸和血流成河,事实上,她到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木的,原以为她已受够了无止境的痛苦与绝望,做梦都想着眼下这一刻能早些到来,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了时,她却发现,自己除了发冷,浑身哪哪儿都冷,心更是冷得跟浸跑在冰水里一般以外,竟什么旁的感觉和想法都没有。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大皇子如今还小,什么都不懂,这会儿更是在自己的怀里安然睡着,不至于这么小,就得亲眼目睹何为腥风血雨。
可以后,他们母子该怎么办,会不会有朝一日,这样的情形终将重演,而届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就是他们母子了?
简沫不敢再想下去了,连怨天尤人自己为什么会这般苦命都怨不起来了,她必定是前世做了很多孽,所以这一世生来就是受苦还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