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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是卖糕的。不过,今日来镇上有事,来不及做上那些。”阿媛答得爽快,心想,对方大约是想向自己订些糕点。
果不其然,小厮笑道:“没关系,今日不买。我是迎柳巷徐家的仆从,我们主家后日摆满月酒,听说姑娘做的糕点十分精致美味,想从姑娘这里订些满月饼和桃子糕,烦请姑娘移步,随我走一趟,与我们管家商议具体事宜。”
后天?阿媛想,颜青竹说最晚后天回来,也不知赶不赶得及这个生意。但即是摆满月酒,想必要的糕点数量不会少了。
阿媛不愿失了这大生意,便想先过去问问情况,却又担心颜青竹来了没见着自己会担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随这小厮一同走了,心想迎柳巷离码头不远,自己快去快回便好。
走到那迎柳巷,小厮在前,阿媛在后。
小厮的脚步很快,这正合了阿媛的意,也匆匆跟在他后面,想快点商定好结果。
迎柳巷是条双通的巷子,两边的墙距离较窄,墙头很高,颇有点深宅院落的味道。此时日头有些晃眼,巷中人迹寥寥。
阿媛记得这里是有一户姓宋的人家,家里还算是殷实的,可却不记得具体的位置。见那小厮快把巷子走通了也不见停下,便问道:“小哥,还有多远呢?”想到颜青竹可能已在外面码头等他,不由得有些心慌。
“到了,就是这里。”小厮终于在一处木门前停了下来,笑着道。
阿媛跟着小厮走到门口,正待小厮开门,那小厮却突然面露狠色,一个急手伸出,夺走了阿媛肩上的包袱,往来时的巷口扬长而去。
阿媛始料未及,惊恐未定。待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那小厮虽瘦弱,跑起来却脚下生风,如同敏捷的猴子,阿媛拼了命也追赶不上,只得一边跑,一边呼叫。
可那小厮定是算好了,这边高墙隔音,巷中又没有一个过路人。
阿媛喘着气,心下大呼糟糕,颜青竹预备做印刷的钱全放在包袱里,少说也有好几两。
自己粗心大意,竟着了道。
可待阿媛跑到巷口时,却见那小厮慌张地停下了,似被什么人挡住了。
近几步一看,截住小厮的人,正是颜青竹。
阿媛匆匆舒了口气,这钱是保住了。
小厮见来人是颜青竹,吓了一跳,转头就往阿媛的方向跑,抱头鼠窜一般。
颜青竹反应也是极快,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颜青竹的力气自然比他大,小厮很快被他控制了。
颜青竹拽过小厮手中的包袱,递到阿媛手中,又对小厮狠声道:“不巧啊,小哥,今日你又撞到我手上了!我看今日,非得抓你去见官了!”颜青竹在约定的时间没见到阿媛,觉得有些奇怪,阿媛并不是个不守时的人。于是他向周围店家打听,便得知阿媛随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进了迎柳巷。不想刚走到巷口,就听到阿媛的喊声,又见到眼下这个“熟人”。
阿媛吃了一惊,听颜青竹的意思,这个小厮就是上回偷了画画老伯东西的那个。还真是好巧不巧啊!
阿媛刚才追得气喘吁吁,如今听得这小偷竟是个屡教不改的惯犯,心下有气,也道:“对!抓他去见官!”
小厮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求饶。口中说的无非还是那些话,说自己是奴籍,获罪会判得比常人重。又说自己欠下了高利贷,是逼不得已才来行窃。
颜青竹抓着他,竟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小哥,你就不能换个由头嘛?上次你就这么说的!我看你就是个惯犯,这身小厮模样都是装扮给别人看的。一旦失了手,就拿自己的奴籍身份说事儿,好叫别人同情于你。”
阿媛觉得颜青竹所言大有可能。
小厮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大哥,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今日若知道这位姑娘和你认识,我绝不会打她钱财的主意。”
颜青竹闷声叹了口气,怒道:“不管是不是认识,你抢人家的东西就是不对!”说罢,便拽着小偷出了巷子,阿媛挎好包袱紧跟其后。
迎柳巷外却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祥哥他没有撒谎,他真的是迫不得已。”来人是个妙龄女子,虽做丫环装束,但见粉面桃腮,乌发云鬓,算得是个美人。身形虽不苗条,却自有一种丰满健康的韵味。此刻正双眼含泪,凄凄然道来,形容楚楚可怜。
阿媛本来走在颜青竹身后,未看到这女子的容貌,如今听她说话,却心中一凛,快步闪到前面一看——站在前面的,不正是她许久未见的朋友阿芹吗?
颜青竹瞧出不对劲,阿媛马上解释了她与阿芹的关系。颜青竹拽着小厮添祥的手只得松了开来。
眼见事态变得复杂,几人也不便当街理论。颜青竹便带着他们一起到了旁边一间茶楼,寻了最角落一个清净的位置坐下。
添祥喝了一口茶水,但觉尴尬,一言不发。倒是阿芹泪眼朦胧,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添祥因想与阿芹婚配,得罪了蒋娘子的夫君,已被蒋娘子的夫家逐了出来,让他以三倍的价格才能赎回当初的卖身契。添祥想不到别的办法,便与阿芹商量,说赌博是来钱最快的法子,拿了阿芹的积蓄便去了赌坊。没想到没有挣回一文钱,倒是被人家设了局,欠下了二十两银子的高利贷。
赌坊日日追债,添祥被逼无奈,只得行了偷窃之法。
☆、第29章
阿媛听完阿芹的讲述; 心头有些难受。她记得清明节那日; 她还劝过阿芹的; 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一步。有许多话想跟阿芹讲; 可碍于有旁人在; 不便当下说出。
又见添祥一直低着头; 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人虽也算生得俊俏,可似乎太娘气了些,做事也没有什么头脑; 被逼迫时还容易做傻事,阿芹跟了他; 只怕没有出路。
“添祥; 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卖糕的?”阿媛这下有些好奇; 这个添祥莫非观察她许久了?
添祥捏了捏自己的裤腿; 面上甚是愧疚; “我……我最近都在这一带行走; 观察过路人。见你来卖过几次糕点,生意好似还不错。”
阿媛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颜青竹问添祥,“你最近,都偷了多少人了?”
添祥急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多少。”
阿芹也急道:“祥哥真的没有偷到多少; 那利息日日滚; 祥哥偷到的钱还不够结每天的利息。”她又转而对阿媛道:“阿媛; 你就算不信祥哥; 也要相信我。祥哥他从前是正经人,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所以不是什么惯犯。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劝祥哥收手的,没想到会遇到你们。”
阿芹知道阿媛心软,为了自己多半不会报官,便又朝颜青竹道:“这位大哥,你可不可以也不要报官?”
颜青竹看向阿媛,见阿媛朝他摇摇头,便知道了她的意思。
“我可以不报官,不过你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颜青竹厉声对添祥道。
添祥如蒙大赦,连连道谢,连连保证,只差给颜青竹跪下磕头了。
阿媛见他窝囊的样子,越发不喜。
“阿芹,你们有什么打算?”阿媛只向阿芹道。
阿芹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个可靠的法子。
“添祥,你又有什么打算?”阿媛又问添祥。
“我……我……”添祥也是脑海空空。
阿媛暗叹一声,两个没主意的人碰巧凑到了一块儿,这种缘分还真不怎么好。
没有办法,那过得几日,只怕还要重操旧业。今日在这里再三保证,实则是半点靠不住的。
颜青竹道:“你是跟哪家赌坊借了钱?”
“鸿泰赌坊。”添祥呐呐道:“本来……开头是赢了钱的。我禁不住人家怂恿……又投了钱进去……哪里知道后来就一直输了……连原本赢的钱都输得干净。我想那是阿芹的积蓄,我不能让钱就这么没了。赌坊里面可以借钱再赌,我没多想就借了一些想要翻本……怎知道现在变做了二十多两,翻了十倍不止。”
阿媛一听,便知他是着了道。吴有德从前便是赌鬼,阿媛看着添祥,虽知他与吴有德不同,还是忍不住有些嫌弃。又见阿芹一脸焦灼的样子,觉得这件事要不要帮忙,又如何帮忙,实在有些左右为难。
此时,添祥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拉了阿芹的裙角一下,阿芹抬抬眼皮,装作没看见,面上却露出难色,眉头皱到一起。
这一幕恰巧被颜青竹瞧见了,他略一思考,便明白了添祥的意思。
既然自己已答应不送他去官府,那添祥若还有什么想法,必是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尤其是钱财上的帮助。那个包袱里少说也有几两银子,添祥若能借到些钱,这几日的利息又有了着落。而他不便开口,自然希望阿芹能开口。
一个赌徒心态的人,他解决问题的思路一定不会是靠自己。而是希望偶然的机遇能代替自己的思考与行动。
今天遇到颜青竹和阿媛,或许就被添祥当做了机遇。
颜青竹知道阿媛与阿芹交情不浅,怕阿芹开口,阿媛难做,便笑道:“鸿泰赌坊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小赌坊,就这个小赌坊也把你吓成这样?”
颜青竹常往镇上买卖,人很活络,许多大道小道的消息了然于心,这句话出来倒不是完全骗了添祥。
当下颜青竹刻意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阿芹和添祥却十分乐意见到他这个样子,这说明,这个人或许是有了什么办法可以帮他们。
“青竹哥,你有办法?”阿媛替两人问出话来。
颜青竹向添祥问道:“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添祥一副捉襟见肘的模样,低声道:“钱给赌坊还了利息了……今日还没得手过……没得钱了。”
阿芹慌忙往自己腰间掏了掏,拿出一个绣着玉兰花的大钱袋,“我这儿还有几两银子,打算给祥哥还钱的。”
添祥看向阿芹,感激地道:“阿芹,你对我真好,是我对不起你。”
阿芹眼里盈着泪,没有说话。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