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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她将入京这一年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从头至尾细细回想着,个中滋味让她五味杂陈。
伸手轻轻抚上散落枕畔的头发,被剪子剪断的地方带着微微刺手的不适感,让她不免发生了声长长的喟叹。
剪子带给头发的伤害,一时半儿都无法消弥,直到长出新发,才会渐渐遗忘……
那么,人与人之间的伤害,却要如何消除?
想到对自己做下恶事的白凌薇和金大娘姐妹,她心里至今还恨着。甚至是送她银剪的老夫人,她心里也有幽怨。
可那又能怎样,她终是要将京城里的一切放下,带着昀儿离开,所以,一切的仇恨,都要放下!
仇恨可以放下,可留在心底的遗憾呢?
水卿卿心里的遗憾,除了最初来京城的愿望没有实现,没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最让她放不下的,就是梅子衿了……
一想到他,她的心又抑不住的开始疼痛起来,干涩的眼角再次湿润。
还有昀儿……
想到自己的昀儿,水卿卿刚刚平复的心瞬间就沸腾起来,再也平息不得。
之前在侯府,虽然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照顾他,但每日去老夫人那里,她终是可以偷偷看一看他,听一听他呀呀的牙语声。
被赶出侯府后,她已有三四日没见到他了,更是连他的声音都没听到过。
她一边疯狂的想念着昀儿,一边又担心金嬷嬷会对他下手,心里担心又难过,终是忍不住哭出声来,怕被隔壁的姑子们听到,只能拿被角捂住嘴里的哽咽之声。
思子心切的她,闭上眼睛,脑子中再次响起昀儿出生时的啼哭声,一声接一声,在她的脑子里久久回响,仿佛昀儿此时就睡在她的身边,就在她眼前啼哭着。
她甚至闻到了昀儿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水卿卿心如刀割的痛起来,情不自禁的伸手往身边的榻边摸去,以为昀儿真的就在自己的身畔躺着。
结果可想而知的,她注定会摸了个空,即便如此,当她的手触到空荡荡的床榻那一刻,她的心还是空荡难受起来。
然而,就在她要心酸的收回手时,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却是落入了她的臂弯间,耳畔更有婴儿‘呀呀’的轻语声传来,那般真切,震得了水卿卿猛然间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身畔,她的臂弯里躺着一身包裹严实的小小孩婴,粉嫩可爱的小脸蛋,黑漉漉的大眼睛懵懂纯真的看着她,娇嫩的小嘴‘呀呀’的说着最动人的话语!
除了昀儿还会是谁?!
水卿卿如置一场美梦中,痴怔又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心心念念的孩子。
“昀儿……”
完全震惊住的水卿卿,顾不得擦干眼角的泪水,颤抖着手,想去摸一摸昀儿柔软的脸蛋。
手指堪堪要碰到这张让她魂牵梦绕的小脸,她又心怯的停住,她怕她一伸手,美梦就要醒来,昀儿就不见了,消失了,空空的厢房里,又会剩下她一个人……
但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对儿子可爱的脸庞伸手下去……
直到手指间传来昀儿脸蛋上温热又柔软的触感,才让一直以为自己在梦境中水卿卿震惊回过神来——
眼前一切竟是真的,昀儿也是真的,她不是在做梦!
下一刻,狂喜过望的水卿卿,根本来不及去想昀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顾不得去察看房间里的其他人,一把将日思夜想的儿子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昀儿,你怎么来这里了?”
床前几步开外的地方,男子一身深紫长袍,面上蒙着黑布,露出的深邃眸子定定的看着床上紧紧拥着孩子的女子,心口某个地方再次变得柔软起来……
水卿卿从狂喜上抬起头来,擦干脸上的眼泪,对他感激笑道:“谢谢你了,没想到你今晚就过来……不是说好……”
直觉,水卿卿将面前的蒙面人当成了面具刺客。
因为除了他,她想不到还会有谁帮她送来昀儿。
说话间,水卿卿看着面前的蒙面人,心里微微诧异——今天他为什么不戴面具,而是换成了黑布!
而听到她的话,蒙面人全身剧烈一颤,被黑布遮掩的冷峻面容涌现震惊,心中更是想到了什么,带着血红的眸光迟疑的看向水卿卿。
而正是他眸光间的迟疑,还有那布满血丝的疲惫眸子,终是让水卿卿想到什么,心口一窒,不敢相信的抱着昀儿往后退,震惊道:“你……你是……”
见被她发现,梅子衿微微一怔,下一刻,无奈的抬手解下了脸上的黑布。
原来,得知她最终还是入了庵堂后,梅子衿一面让三石派人悄悄告诉武宁公主来无尘庵找她,一面终是按捺不住心中对她的愧疚和想念,带着从白府接回来的昀儿,连夜赶车出城来庵堂找她。
来找她之前,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但想到在盛家她最后对他说的绝望话,他心里黯然神伤,知道若是自己再任性的来庵堂惊扰她,只会让她更加嫌烦自己。
陡然,他想到了昀儿,更是想起她与昀儿在一起时发自内心的开心快乐。突然想到,不如带昀儿去看看她,再蒙面遮住面容,或许她就认不出自己了……
可是没想到,不到片刻,就被她发现。
而心细如尘如梅子衿,却是从方才水卿卿的回话里,已是猜到水卿卿是将他当成了面具刺客。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她与面具刺客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甚至,他们之间似乎有某种约定与计划……
梅子衿被自己这个无意间的发现惊住。而水卿卿也为方才的失言,惊得心跳都快停住了,脸色变得煞白。
方才,若不是看到他疲惫通红的眼睛,她差点就说出了与面具刺客之间的约定。
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智慧如梅子衿,就凭她刚才的话,他必定已是察觉到了。
水卿卿胆寒不已,若是让梅子衿知道,她与面具刺客计划在元宵节,要悄悄带走昀儿,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
果然,梅子衿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冷冷道:“你将我当成了面具刺客?!你们之间约定好了什么?”
一想到背着自己,他们之间竟然有神秘约定,他的心里被酸涩的味道堵满。
水卿卿心口一滞,白着脸冷冷道:“侯爷多疑了……倒是侯爷,深更半夜,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身上所穿的姑子道服,还有那一头垂落肩头的短发,梅子衿心口又痛起来,别过脸冷冷道:“本侯想着,你曾救过昀儿两回性命,是他的恩人。如今你要离开,让他与你正式道个别……”
能在此时见到昀儿,水卿卿心里激动又惶然。她并不相信梅子衿所说的,是送昀儿与她道别,甚至怀疑他有其他的目的。但此刻,她却顾不了太多,只想与昀儿多相伴片刻。
水卿卿紧紧的抱着怀里的昀儿,紧张的看着梅子衿,怕他马上又要带昀儿走,不由嗫嚅道:“谢谢侯爷能带小世子来与我道别……夜里寒凉,若是侯爷不急,不如……不如等天明再带小世子回去,免得冻到他……”
她能主动挽留他们父子留下过夜,梅子衿却是救之不得,堵塞的心里瞬间舒胆了许多,心里得意暗忖,带昀儿来,果然是对的……
如此,水卿卿抱着昀儿睡在木床上,梅子衿合衣坐在一旁的木凳上。那怕这里没有火盆,连口热茶都没有,木凳更是冷硬狭窄,万万及不上他马车里的舒适,可梅子衿却不愿意回到马车上去,心里异常的满足,悲痛整日的心,在一刻也是舒解了太多太多……
昀儿很快就在水卿卿的怀里睡着,软软的身子趴在她怀里,让水卿卿感觉无比的知足与幸福,连带着心口都变得柔软起来。
她看着独自坐在一旁的梅子衿,迟疑片刻担心道:“侯爷冷吗?不如去马车上……”
“不冷!”
梅子衿打断她,“你也睡吧,不要吵醒昀儿!”
听了他的话,水卿卿连忙住口,小心的帮昀儿盖好被子,眼也舍不得眨一下的痴痴的看着他。
这还是昀儿出生后,她第一次带他睡觉。
水卿卿激动得无以复加,感觉眼前的一切,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然而就这一样守着昀儿舍不得睡觉的水卿卿,到最后终是因为太过疲累也沉沉睡过去……
梅子衿却一直没有合眼。
已是几日几夜没合过眼的他,坐在黑暗中,怔怔的看着床上的女人,每每看到她一头短发,他都会心痛……
而他的心里更是有隐隐的不安,虽然被她否认,但他知道,她与面具刺客之间,一定有着他所不知道的事……
梅子衿想着各种心事难以入眠,而另一边,从昏厥中醒来的武宁公主更是彻夜难眠。
苦寻一路没有找到水卿卿的武宁公主,当最后没有在小月庵找到水卿卿时,终是经受不住打击晕厥了过去,被怜姑姑送回王府就医看诊。
苏醒后的武宁公主,顾不得虚弱不堪的身子,要立刻起身再去其他庵堂寻水卿卿,却被怜姑姑拼命拦住。
怜姑姑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心痛不已:“公主,你刚刚醒来,歇一晚再去找……老奴已从定国侯那里得到了郡主的去处,不差这一晚的,明天一大早我们再出城去无尘庵接郡主回家……”
得知水卿卿竟是在无尘庵,武宁公主心里又喜又痛,那里还等了天亮,喝了药后,再次拿着王府令牌,让城兵打开城门,半夜出城往无尘庵寻去了……
而另一边,武宁公主奔走庵堂寻女的消息,一丝不漏的传进了陈皇后的耳中。
准确的说,从得知水卿卿就是武宁公主女儿那一刻开始,陈皇后就派人去定国侯府盯着水卿卿。
所以,水卿卿被老夫人连夜赶出侯府的消息,陈皇后是第一个知道的,但她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武宁公主,反而让人时刻盯着武宁公主。
陈皇后担心思女成狂的武宁公主,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赶出侯府后,会心痛到失去理智,将她告诫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