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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宁公主挥手让众人起身,盈满泪水的眸子着急的从一众女眷身上找过,却没能如愿看到水卿卿,心里不由的越发的着急起来。
原来,武宁公主今日让怜姑姑去定国侯府,给水卿卿送她亲手所制的糕点。怜姑姑到了定国侯府后,没有见到水卿卿,却见到了侯老夫人,才知道水卿卿竟是在侯府犯事被送回盛家了。
虽然侯老夫人没有同怜姑姑细说水卿卿所犯何事,但怜姑姑观人入微,看着老夫人神情和话语间的怨怒,怜姑姑意识到事态不寻常,立刻回去禀告给了武宁公主。
得知水卿卿竟是被侯府连夜送回盛家,武宁公主更是片刻都坐不住了,即刻亲自上盛家来找水卿卿。
武宁公主着急了一路,到了这里,却又在一众盛家女眷中看不到她的身影,武宁公主担心一路的心更是焦急不安。
怜姑姑知道她心里的着急,开门见山的对一脸惶恐的盛方道:“前几日三皇子府的年宴上,我家公主得幸认识了一位投缘的小友,知道她是贵府幺女盛瑜。今日恰巧路过这里,就顺路过来看看她,顺便想邀请她参加开春后武靖王府的杏花宴。”
武靖王府在京郊的回雁山有一片占地千亩的别苑,是先帝御赐给战功卓绝的武靖王休养身体的别苑。武靖王妃喜欢杏花,武靖王就令人在别苑里遍栽各色杏树,每年到了花期,武靖王妃都会邀请京城名媛贵女去别苑赏花游园。
可自从武宁公主面容被毁后,武靖王妃怕睹物思人,太过伤心,因为武宁公主的闺名就唤杏瑶。武靖王妃就将杏花宴交与儿媳、武靖王府的世子妃举办。与武宁公主再也不曾出现在杏花宴上……
所以,乍然听到久不曾露出的武宁公主,突然上门来邀约水卿卿参加杏花宴,盛方震惊之余,敏感的察觉到了事情不寻常的地方。
他隐隐觉得,自己从湖里误救的这个‘女儿’,只怕身份不同寻常,莫不是……
一想到心中的猜测,盛方身上不由冒出了一层冷汗——
若她的身份真的与武靖王府有关,那么,当初盛家让她替代盛瑜成了侯府冲喜娘子,如今更是在盛家落发出家,只怕要惹来大祸了……
越想,盛方越是害怕,身子止不住的打着颤,脸色一片惨白,冷汗沿着额头潸潸而下,嘴唇哆嗦半天,却是答不话来。
看着他的样子,武宁公主心里一紧,忍不住开口催促道:“盛姑娘现在在哪里,怎么不见她出来?”
见武宁公主亲口询问水卿卿的去向,盛方心口跳到了嗓子眼上,只能将水卿卿被侯府赶出,再到侯夫人赐剪落发出家的事一一说了……
‘落发出家’四个字如晴天霹雳炸在了武宁公主的心上,让她霎那间心神俱焚,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
“你说什么……她竟是、竟是落发出家了……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事,侯府要这么惩罚她……”
武宁公主失态的起身冲到了盛方面前,失声追问着。怜姑姑也是被这样的消息惊到,担心武宁公主会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赶紧扶住她,问被吓到的盛方:“姑娘现在在哪里?还在府上吗?可否劳烦盛太医带我们见一见她?”
之前盛方与黄氏他们出来时,水卿卿还在西屋,他们并不知道彼时水卿卿已从后门离府走了,连忙引着武宁公主与怜姑姑往西屋去了。
一路走来,武宁公主心如刀割,再看着水卿卿所居的西屋偏僻简朴,更是难过。
一行人来到西屋,推门进去,盛方正要唤出水卿卿出来接见公主,可整个西屋里空荡荡的,再不见水卿卿的人影,只有小喜守着水卿卿那包断发伤心的掉着眼泪。
武宁公主是识得小喜的,知道她是水卿卿身边的丫鬟,此刻见她独自守在这里哭着,心里一痛,不等盛方开口,已是上前问小喜:“你家主子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正是伤心不已的小喜,没想到武宁公主会来这里,想到她曾经送水卿卿的璎珞,知道她对水卿卿是有好感的,不由哭得更是伤心:“小姐她剪断一头长发……去庵堂去了……”
武宁公主看着桌上那包断发,青纱下的面容已是泪流成河,颤抖着双手抚上那冰冷的发丝时,心口仿佛一片片撕裂开来,眼前一黑,人差点倒下。
怜姑姑一直小心的扶着她,生怕她经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会晕厥倒地,一直小声的在她耳边担心劝道:“公主不要难过,老奴陪公主去找郡主回来……”
说罢,怜姑姑回头看向盛家人,怕他们瞧出异样来,掩饰道:“公主心地慈悲,最是见不得这样的事,再加上怜惜姑娘大好的年纪,太可惜了……只是,不知道姑娘去了哪家庵堂修行?”
盛方与黄氏他们面面相觑,皆是不知道水卿卿去了哪里,只有小喜哭道:“小姐之前问过奴婢,京城最偏僻的庵堂在哪里?想必是去了最偏僻的小月庵了……”
武宁公主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悲痛,当即带着那包断发,与怜姑姑往小月庵寻水卿卿去了……
而另一边,水卿卿独身离开盛家,前往庵堂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梅子衿的耳里。
彼时,他挺着脊背跪在祠堂里,被银剪刺得血肉模糊的手掌一直汩汩的滴着血,在他身边的青砖上涸出了一滩殷红的血渍。
可是和他心头的伤痛相比,手上的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梅子衿从盛家回来后,将带血的银剪和断发扔到老夫人面前,深邃的眸光一片死寂,看着老夫人渐渐苍白的脸色,咬牙冷笑道:“我竟从来不知,母亲心肠如此冷硬……”
老夫人看着面前带血的银剪,还有那几络断发,心口一窒,但面上却是漠不在乎道:“为了你,为了咱们侯府,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梅子衿悲怆一笑,嘲讽道:“可母亲却不知,是你儿子不顾声名与侯府声誉先喜欢上的她,也是你儿子没皮没脸的缠着她不肯放手。而她约我去回味楼,不过是想劝我对她断情,对她放手……”
老夫人全身一颤,身子摇摇欲坠。
梅子衿咬牙恨声又道:“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错,错的是你的儿子。可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她,赶她出府,还逼她出家?!”
而对梅子衿的声声厉斥,老夫人冷然道:“不,一切我都知情。”
梅子衿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将一切过错记在她一人的身上,这样对她公平吗?”
“若是不这样做,你会愿意放下这段孽情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吗?”
老夫人眸光坚定的看着一脸绝望痛苦的梅子衿,最后落在他滴血的手掌上,心里痛着,面上却继续冷然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对我承诺,绝不会对她动情、做出有悖伦常之事的……”
“可她并不是大哥的妻子,他们的婚事做不得数的!我喜欢她有什么错?!”
老夫人看着一脸决绝的梅子衿,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孽子,天下女子那么多,你为何偏偏要喜欢她?!你那怕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侯府、为昀儿想想。你让昀儿长大后有何脸面做人……”
老夫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厥过去。
叶妈妈见了,连忙上前劝开梅子衿,恳求道:“侯爷,你忙累了三日,而老夫人也是几日没有合眼,侯爷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以后冷静了再说。”
三石担心梅子衿手上的伤势,要叫府医帮他包扎,他却是径直去了祠堂,跪在了梅家列祖列宗面前。
三石看着他布满血丝的通红眸子,心痛道:“爷还是回屋先休息一下吧……”
“派人去盛家暗中保护她,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人伤害到她!”
一想到那凌落一地的断发,梅子衿至今还心如刀割。
她说得没错,就是他的自私害了她。
他只知道给她爱意,却没有想到她会经受的伤害,更没有做好庇佑她的准备。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伤得体无完肤……
梅子衿心里愧疚难过。从来对自己所做之事,都是自信坚定的他,第一次对前路和对错产生迷茫。
他跪在祠堂里,一遍遍的问自己,他爱上她,真的做错了吗?
三石领命下去后,不一会儿又重新返回祠堂,禀告梅子衿,水卿卿独自出府往庵堂去了。
心里一颤,梅子衿问道:“可知道她去了哪个庵堂?”
三石迟疑道:“她在街上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带她去最偏僻的庵堂,属下已派人一路跟随着去了。还有……”
梅子衿冷冷道:“还有什么?”
“今日武宁公主派怜姑姑来府上给盛姑娘送糕点,得知了姑娘被送回盛家一事,然后,就是方才,武宁公主亲自去了盛家,更是在听说表小姐落发出家后,一路追着去了……”
梅子衿眉头拧紧——难道,真的如自己之前所猜测的那般,水卿卿的真正身世与武宁公主有关?!
但他心中尚有疑问——
若她真的是武宁公主的女儿,为何那日在三皇子府上见过后,武宁公主没有直接与她相认,整个白家与武靖王府都没有半点反应?
但若说不是,为什么武宁公主今日会去盛家,还追着她去了庵堂?
越想,他的心里越是迷惑。
但不论怎样,他却是希望,追去庵堂的武宁公主,能劝服水卿卿收起出家的念头……
日头西落,夜色笼罩四野,天地间,被暮色添上了一丝苍凉!
出京的小道上,水卿卿恹恹的靠在简陋的马车里,马车里没有火炉,粗糙的车厢里更是四面漏风,冻得她嘴唇都白了。
她抱着冰僵的身子怔怔的看着窗外一点点黑透的苍穹,脑子里蓦然想起了一年多前,她初入京城时的情景来。
那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