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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手背后上明明一片冰凉,那是滚烫眼泪凉却后留下的微凉感觉……
吃力的抬起手,梅子衿想看一看手背上留下的泪痕,可奈何全身根本动弹不了,连抬一下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陆霖上前替梅子衿把脉,欢喜得手微微颤抖着——
他永远忘记不了,他再回潼古关时,看到梅子衿一身血肉模糊的可怕样子。
当时,他的心跳几乎都停歇了。
那时,他一度以为他活不下来了,伤得太重,换做一般人,早在桩坑里就死了。
可是,没想到他硬是留下了一口气,更是在昏迷一个月后苏醒了过来,这份坚强和毅力,让他折服。
而陆霖却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梅子衿仅凭着最后一口气又重新活了过来。
那就是水卿卿。
这段时间以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没日没夜守在他身边的陆霖,却好几次听到梅子衿无意识的喃喃着,嘴里唤着水卿卿的名字……
从那以后,在无人的时候,陆霖就会给梅子衿讲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水卿卿的事情。
他告诉他,水卿卿是为了他,为了不嫁给李宥,才心甘情愿的服下了陈皇后给她下的失智之药,甚至是谈之色变的阿芙蓉……
而她如今的失踪不见,必定也是怕被李宥抓到昀儿定他的欺君之罪
“子衿,你一定要醒来去将她找回来……她为了你,几乎背叛了许有人,如今更是下落不明,你一定要亲手将她找回来……”
有了陆霖的这些话,梅子衿熬过了最凶险的病发期,更是奇迹般的提前苏醒了过来……
把完脉后,发现他的脉相一切正常,陆霖高悬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安稳的放回了心腔了里。
陆霖见梅子衿听着乐宜公主她们叽叽喳喳的关怀声,眉头越拧越近,明白他是心里不悦了,连忙回身对满脸激动欢喜的乐宜公主、以及唐蓝两位姨娘道:“侯爷刚刚苏醒,我要帮侯爷再仔细检查一番身子。公主与两位姨娘这些日子以来,也辛苦了,如此侯爷醒来,公主与姨娘可以放心下去休息了。”
闻言,乐宜公主与唐氏她们虽然不舍,还是依言下去了。
等屋子只剩下梅子衿与陆霖三石三人时,梅子衿被三石喂下半碗水,让许久没说话的干涩嗓子舒缓了些后,他眸光紧盯着陆霖,嘶哑着嗓子急切道:“她来了么?”
陆霖微微一怔,等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水卿卿时,心里一酸,默默的摇了摇头,“没有……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三石派出去的人一路寻到了西漠,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闻言,梅子衿情绪却激动起来,顾不得嗓子里的干涩撕痛,肯定道:“不,或许她没有去西漠,她来这里了……我方才明明感觉她就在我的身边,她还同我说了话,让我快点醒过来……”
看着他迫切的样子,陆霖与三石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皆是心痛起他。
三石苦涩笑道:“定是爷太想郡主……方才卑职与陆大夫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并没有看到郡主。而且卑职一直按着侯爷之前的吩咐,在城门口派人拿着郡主的画像日夜守着,只要郡主出现,一定会第一时间领她来见爷的……”
满腔的火热希望,再次化为冰凉泡影。
梅子衿的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方才他昏迷中误拉住那粗仆老妪的手时,心里生出的异样感觉来。
那感觉太过真实,也让他很是心悸,可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心中烦闷失落又很是疑惑的梅子衿,很想将心中的感觉同陆霖说,但转念一想,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竟是对一个中年老妪产生的了感觉,只怕一辈子都被受到陆霖无穷无尽的嘲笑……
而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会将一个中年老妪,想像成她……
所以,方才的一切,定是如三石所说,是他太想她产生的错觉。
想到这里,梅子衿眸光暗淡下去,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虚无,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可是,越是让自己不去想,他的心里越是担心,不知道水卿卿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他?身上的寒痹之毒可好了?昀儿可好……
越想心越痛,梅子衿嘶哑着嗓子向三石沉声问道:“战事如何了?”
三石道:“陈将军统管三军以来,一直只守不攻,楚军日日在关外挑衅叫嚣,军心……不振,大家都盼着爷早日好起来,好带大家再杀回去,大败楚军……”
紧接着,三石将梅子衿昏迷这段时间边关的战况,以及京城那边的风云变化,都一一详细的同梅子衿说了。
听完三石的禀告,梅子衿虚弱无力的阖上眼睑,沉声道:“陈子津从未带兵亲自上过沙场……怯懦些也是正常,更没需要为了一时逞强与楚军硬拼,能守住潼古关这么久也算不错。不过——”
三石奇怪道:“不过什么?”
梅子衿心里一片冰凉,冷冷道:“我担心他不发兵应敌,并不是怕了大楚,而是故意让边关一直处于危机当中,从而逼皇上早日立李宥为太子!”
闻言,三石与陆霖皆是一脸的恍悟。
是啊,国之危难时,立储就成了固国的根本,那怕皇上再迟疑,众大臣都会劝说皇上立下下一任储君,以防国之不测。
与李宥打过交道的陆霖,脸色微变,冷声嗤道:“从我们离京时,就已听到太后与众臣向皇上纳谏,可皇上迟迟没有松口立三皇子为储,足以看出,皇上对这位嫡皇子并不十分信任。”
“所以他要靠着这次边关大战,为自己制造契机。”
梅子衿闭着眼睛,声音里一片冷冽。
“爷,那我们要怎么办?”
三石知道,梅子衿因为早已看穿三皇子李宥的真面目,一直不喜他。
尔后再因为他将水卿卿当成他上位的棋子,还卑鄙的逼着他答应娶了五公主乐宜,梅子衿与李宥之间,已是水火不容。
所以,三石不用想也知道,自家爷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三殿下阴谋得逞,当上储君。
然而,不等梅子衿开口,一旁的陆霖忍不住敲了敲三石的脑瓜子,拉下脸道:“皇上老子让哪个儿子继承他的皇位,是皇帝家的事,关你家爷什么事?你还嫌他不够烦么,刚刚醒来,身子虚着呢,什么事都来问他,你是皮痒找打么……”
“以前确实不关我的事,但——就凭他和陈皇后对莞卿做下的事,我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冷冷打断陆霖的话,梅子衿复又睁开眸子,眸光里一片寒芒……
而另一边,离开梅子衿的卧房后,蓝沁邀了唐芊芊去她屋里喝茶。
自梅子衿醒来后,唐芊芊心情大好,一边喝着香茶一边笑道:“此番我们姐妹二人千里迢迢来到侯爷身边,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所幸辛苦没有白费,侯爷终是如愿醒了过来,想必以后回去,我与妹妹在侯爷与老夫人面前,都会被记上大功一件的。”
相比唐芊芊的聪明厉害,蓝沁为人低调沉稳,可心思却比唐芊芊还要细上三份。
她不露声色的苦涩笑道:“只怕最后的功劳,大部分归了未来的侯夫人后,能分到我和姐姐身上的,少之又少了……”
听到蓝氏的话,唐芊芊脸上的欢喜之色也褪去了大半,闷声不乐道:“是啊,这还没正式嫁进侯府呢,已将咱们姐妹当下人使唤——日夜辛苦照顾的是我们姐妹二人,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不单要照顾侯爷,还要伺候她,更要看她的脸色。如今,侯爷醒了,只怕更加没我们的份了……”
可蓝沁请唐芊芊过来喝茶,说的却不是刁蛮任性的乐宜公主。
想到方才梅子衿醒来时的那一幕,蓝沁心里直犯堵。
原来,一向心细如尘的蓝沁却是第一个发现了梅子衿醒来,同时也让她看到了梅子衿与那个中年老妪拉紧不松开的手……
那怕只有短短片刻,足以让蓝沁心里不悦。
梅子衿是何等身份,身子多金贵,平时莫说与这样出身卑贱不堪的下等粗仆有肢体接触,就是她们,做为他的妻妾,想随意的靠近他的身边,拉拉他的手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最让蓝沁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明明那个老妪想撒手,可梅子衿却迟迟不松开,这……
想到这里,蓝沁抚额头痛道:“姐姐方才站在公主的后面,或许没看到,侯爷刚刚醒来前,却牵住了那个抬水的粗使仆妇的手……还不肯撒手,真的是……”
“……真的么?你没看错?!”
听了蓝沁的话,唐芊芊差点被茶水噎着,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一脸郁闷的蓝沁。
“不会看错的。就是那个发现侯爷醒来的仆妇……唉,唐姐姐你说,为什么侯爷会这样,难道是昏迷太久糊涂了吗?”
看着蓝沁不解的样子,唐芊芊倒是毫不介意的笑了,心里鄙视了蓝沁一番,面上却是嗔道:“妹妹一向大度,在侯府时都不屑多吃侯爷一口醋,今日怎么同一个粗使仆妇较起劲来了?!估计侯爷当时突然醒来,迷惘着呢,将她看做陆大夫或是其他人也说不定……”
听了唐芊芊的话,蓝沁也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小题大做了。
不过,心细如尘的蓝沁,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见她拧着眉头的样子,唐芊芊正愁无聊得很,不由拉过蓝沁的手往外走,打趣笑道:“既然妹妹不放心,那我们就去厨房看看呗——看看妹妹所担心的仆妇,可长得比妹妹好看?!”
说罢,真的拉着蓝沁来到了后院的厨房里。
彼时,已到了准备晚膳的时间,厨房的院子里一片忙碌。
水卿卿刚刚杀了几只鸡,唐氏她们去时,她正烧了热水在拔鸡毛。
看着水卿卿身边一地的鸡毛和污水,唐芊芊挽着蓝沁的手站在院门口,不敢踏足走得太近,怕污了自己的鞋子还沾上一身的臭味。
唐芊芊捂着鼻子,指着一脸皱巴、又老又难看的水卿卿对蓝沁笑道:“妹妹可看仔细了,这样的人,莫说侯爷会喜欢,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