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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衿眸光深深的看着水卿卿,艰难开口道:“郡主此话,可是已做好了当三王妃的决定?”
水卿卿看清了他眸光里绝望,心痛的同时,却也知道,事到如今,还有六日的婚期。此时,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李宥,都不能再生变故了,不然,害的是三个人。
婚约在身的她,若是不能狠心的拒绝,还给他希望的话,对梅子衿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如此,水卿卿淡然浅笑,硬着喉咙道:“三殿下英明睿智,对我也很好……更是母亲拿命给我换下的姻缘,我不能辜负他,更不能辜负母亲的遗言……嫁衣已做好,婚期更是临近,我自是已做好当三王妃的准备了……”
身形一晃,梅子衿苍白着脸色怔怔的看着她,嘴唇翕动,良久才艰难道:“郡主说得很对,一直以来都是我不顾郡主的处境,纠缠郡主,让郡主为难……以后不会了……”“烦请郡主帮我好好照顾他!”
说罢,梅子衿仓然离开,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他一走,整个院子都空了下来,水卿卿的心更是空了,撕裂般的痛着,眼前一黑,差点趔趄倒地。
其实,从她答应晋明帝赐婚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彻底失去他了……
拖着沉重的步子,梅子衿像具行尸走肉般默默走到了后院的花园里,来到了上次元宵灯节,梅子衿带昀儿来这里见她的地方。
那晚的花灯真好看啊,照得花园里一片绚烂多彩,让她绝望的心里都多了一片亮彩。
而那晚的他更是英俊出众,手执花灯抱着昀儿站在树下等着她。他的手臂修长有力,将她们母子一并搂进怀里,并告诉她,他不嫌弃她的出身,他愿意做昀儿的父亲……
对呀,昀儿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愿意做他的父亲,多好啊……
眼泪涟涟而下,水卿卿单薄的身子靠在树干上,蜷缩着身子无声悲泣。冰凉的身子,早已感知不到外界的寒冷,冰寒入骨……
第二天一大早,水卿卿再次喂无名喝了一次药,感觉他的体温正常了许多,顾不得身体的疲惫,进宫去了。
白浩清不放心她,陪着她亲自进宫。
刚出府门,就见到了停在白府门口的王府马车,车帘掀开半帘,李宥一身绣龙纹的银白锦袍端坐车内,眸子轻轻从水卿卿脸上扫过,缓声道:“上车吧。”
李宥亲自来接水卿卿进宫,白浩清欢喜不已,连忙亲自扶了水卿卿上了李宥的马车。
相比昨日,李宥的脸色今日好看了许多,又恢复成了以往温润洒脱的样子,俊美的眉目间一片释然,等水卿卿坐定后,询问道:“吃药了吗?”
水卿卿以为他问的是她‘生病’吃药一事,连忙点头道:“吃了,谢谢殿下关心。”
李宥又道:“若是你还是感觉不舒服,咱们就骑马进宫罢。”
闻言,水卿卿微微一怔,才恍悟过来,李宥说的是她晕车一事,心里不由一暖,轻轻嗯了一声。
一路往宫里而去,水卿卿想着昨日之事,正要同李宥解释,李宥已先开口道:“昨日之事,白相已派人告诉本宫了……你风寒可好些了?”
说罢,李宥修长如玉的手掌轻轻覆过来,掌心贴在了她的额头上,蹙眉道:“还是有些烫的……”
水卿卿被李宥的突然之举惊愕到,而且,昨日那番说词,虽然骗过了红袖与白浩清,但她却无颜对李宥再说一遍,看着他清亮温润的眼睛,她心里一片愧疚。
可李宥似乎也完全相信了,不再纠问她昨天的事,淡然道:“以后去了三皇子府,你也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你想做的事,譬如酿酒,不用看谁的眼色——若是想喝酒了,本宫也可以陪你一起喝的。”
心里一震,水卿卿终是抬头看向了对面的李宥。
他面容温润却又带着一丝肃然,眸光定定的看着一脸惊愕的水卿卿,长长的睫羽半敛,似乎在等着她的回复。
从昨晚与梅子衿真正的离别后,水卿卿已心如死灰,形容黯淡,眸光更是没了亮彩。
她对上李宥的目光,艰难的翕唇道:“殿下既然已知道我心中另属他人,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
睫羽轻轻一颤,李宥苦涩笑道:“我并不是对你好,我是想对自己好一些。”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正是因为知道你心中另有他人,不会喜欢上我,所以,我也可以放心的让你呆在我身边,不会因为情字一事扰乱心智。”
越听,水卿卿脸上的惑色越重,越发的听不懂了。
马车来到城门口,李宥与水卿卿一起下车,却没有径直往储秀宫里去,而是领着她登上了高高的城门。
高大巍峨的北定城门上,第一道晨曦自天际洒落,在亘远古老的城砖上投下一片金光,将砖缝间斑驳的暗痕都照得一清二楚。
李宥身上银白色的袍子被晨曦渡上了一层金光,俊美的面容更是仿若天神抵世,负手而立,扬起下巴看着下面一览不见边际的繁华京城,得意道:“这是我们李家的天下,目光所及,不见尽头。扬马策鞭,月内不达边际——尔后,很快就是我李宥一人的天下!”
水卿卿眯起眼睛看着身边意气风华的天下王者,心里震动的同时,忽然明白过来李宥先前话里的意思了。
恰在此时,李宥侧过头定定的看着她,道:“从本宫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训导,做为皇子,可以拥有天下一切,惟独不能拥有情爱——可以宠一个女人上天,却不能付诸感情爱上她半分。”
水卿卿了然点头,苦涩笑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李宥俊美的侧脸笼在了晨曦的暗影里,看不真切,他缓缓又道:“再过六日就是你我的大婚,届时,本宫会亲自领着你从这城门下越过,将你引入到皇室宗庙,你的名字也会刻入皇室玉碟,而我们的子女,更是继承大晋王朝天下的龙子龙女,永享繁华!”
水卿卿身子微微一颤,袖下的双手一片冰凉。
她轻声道:“殿下想要我怎么做?”
李宥伸出手握住了她袖下冰凉的手,轻轻的摩娑,“你既是我命中的妻子,也是我的表妹,我自不会亏待你,我甚至可以在今日给你立下誓约,等我登上帝位之时,皇后之位,一定是你的。”
“所以,事到如今,你我都应该摒弃其他一切不该有的念头,要放下的事和人,统统放下,安心等着大婚那日的到来——你要知道,皇室尊严、本宫的尊严都不容忽视与贱踏!”
李宥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诉水卿卿,此时,箭已在弦上,根本容不得她再想退婚!
水卿卿心里灰暗无光,苦涩笑道:“殿下放心,我已做好出嫁的准备。今日进宫,就是同娘娘好好解释昨日之事,解了娘娘心里的芥蒂。”
李宥终于开怀笑了,拉着她的手,笑道:“来,我们去见母后吧。别怕,本宫会帮你说话的。”
从城楼上下来时,恰好看到进宫来的梅子衿。
他从马车上下来时,就看到了站在城楼上的两人,等看着两人手牵手从城楼上一起下来,眸光灰暗,遥遥向李宥拱手见礼后,拂袍独自朝前走了。
感觉自己握着的小手一僵,李宥淡然一笑,似乎并不在意,拉着水卿卿手,一路目不斜视的朝着陈皇后的储秀宫去了。
知道水卿卿要来,陈皇后早早的散了晨省的后宫妃嫔们,让红袖备下早点等在偏殿里。
李宥与水卿卿进去时,紫檀木的精美茶桌前,除了陈皇后在,还有另一位红衣妙龄女子,与陈皇后低语轻笑着,气氛很是融洽。
见两人进来,陈皇后脸上方才对那女子的笑容敛去半分,淡然笑道:“等你们半天了。人家琳柔可比你们积极,天未亮就来陪本宫了。”
面前的红衣少女,正是太后娘家的侄孙女琳柔郡主。
琳柔郡主面容白净,长相虽然没有特别的惊艳之处,却也清秀明丽,眉眼间更是带着三分英气,倒是不像她的名字那般娇弱。
琳柔郡主的眸光飞快的从水卿卿面容间扫过,眸光微微一闪,下一刻眸光含笑的看着李宥,笑道:“琳柔见过殿下与莞卿姐姐。”
李宥从见到琳柔郡主的那刻开始,温和的面容就冷了下去,对陈皇后不满道:“母后不是特意让莞卿来陪你的么?怎么又叫来了别人!?”
闻言,琳柔郡主眸光一暗,上扬的唇角不禁滞住了,面露尴尬的呆在当场。
水卿卿早已听白浩清提起过,陈皇后属意让眼前这位琳柔郡主做李宥的王妃,所以,心里当即明白过来,陈皇后想念母亲、叫自己做陪是假,让琳柔郡主出面、让自己识趣而退倒是真。
所以,听到李宥毫不给琳柔留情面的话,水卿卿并不出言圆场,静静的敛眸在一旁看着。
果然,琳柔很快就回过神来,向陈皇后款款有礼道:“娘娘,臣女先行告退,不打扰娘娘与殿下莞卿姐姐共享天伦。”
陈皇后眸光往静静站在一旁的水卿卿身一扫,赶在琳柔离开前出言挽留,笑嗔道:“都是一家人,有何好见外的。”
说罢,对李宥道:“莞卿第一次进宫,母后就是怕她拘谨,才特意让琳柔来相陪的——两人年龄相当,琳柔又是咱们大晋贵女圈的翘楚,不论家世学识,还是谈吐举止,都是众闺秀学习的楷模,本宫很是喜欢她呢。”
陈皇后毫不吝啬的将琳柔郡主夸张了一番,亲自上前拉着她重新回到桌前,招手让水卿卿也入座。让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自己身侧。
迟疑片刻,李宥终是在陈皇后对面坐下。
茶桌上摆着几色精致入微的糕点,羊脂金玉茶杯中,盛着如琥珀般金黄色的茶汤,偌大的偏殿里充盈着淡淡的蜜甜茶香,让人闻之倾心。
李宥端起茶杯递至水卿卿的手边,轻声道:“这是今年新上贡的极品金骏眉,很是不错,你且尝尝。”
陈皇后见李宥对水卿卿偏护的样子,眉眼间不动声色,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