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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哀家真的太糊涂了,实际上,佑儿他一点都不喜欢夏氏,只是耐不住哀家整日唠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有了斐儿……”
先前徐斐只是有些愚钝,心性并不坏,但是没想到放在夏氏膝下养了这些时日,竟养猥琐起来。现在跟徐明月养的顾笙相比,更是拿不出手了。
虽说太后每次夸奖顾笙,徐明月总是淡淡一笑,一如既往的谦虚。可是那日太后拿起顾笙写的宫词,不由的叹了口气,尽管不愿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徐明月的确是“教女有方”。徐佑是帝王,他样样比别人强,可是唯一的子嗣却不如龙家一个妹妹,心里自然不怎么好受。
听到这些,容嬷嬷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哀家瞧着宫里的兰贵人倒是不错,亭亭玉立,又满腹的才华……” 太后抿了一口茶,淡淡说了一句。
容嬷嬷笑着夸了兰贵人片刻,随后却转身伏在太后的耳边,讳莫如深的提了一句皇上在行宫宠幸女子的事儿。
太后嗯了一声,半晌待回过神儿来,却不由蹙眉,“你说徐明月?!”
“奴婢也吃不准,只是未央宫那边儿的婆子们来嚼舌根子,奴婢不小心听到的。”容嬷嬷起身郑重的说着。
“嗯。”太后淡淡应了一声,“皇后性子太虚伪,哀家不信她,亦不信她宫里的人。”太后扫了一眼桌上金质的凤凰,而后从凤椅上坐直了身体,盯着那金凤凰,认真道:“万凰之王,哀家记得那孩子出生之日,东方紫气横生,钦天监说她是凤命!”
说完,跟容嬷嬷对视一眼,“差人盯紧清凉寺,二嫁之女,断断不能入主后宫,更不做万凰之王!”
清凉寺,顾笙躺在拔步床上睡的迷迷糊糊,徐明月温柔的照顾她。
蓉妞看着徐明月眸底的自责,便起身将汗巾清洗干净,认真道:“经了这事儿,顾笙小姐也算长了经验,往后,遇见什么人,都知道留个心眼儿,不是什么坏事儿。”毕竟之前顾笙之前经历的都是阳光灿烂的,等日后嫁人,可不都是有人护着。
徐明月轻触着顾笙的眉头,眉眼里皆是心疼。自打龙家出事,她都将顾笙好好的护着,可宫里的人却如同虎狼出没,令人防不胜防,“原本给她请封个郡主,是想着日后她遇见喜欢的人,能有身份去匹配,可没想到身份高了还是会遇见豺狼虎豹……”
“公主,您别伤心,有句话叫否极泰来,顾笙小姐将来一定都是福运的。”
“谁能说的准呢。”徐明月抬手抚摸着顾笙的额头,叹气,“这丫头,性子太软绵了。”
夜渐渐的深了,任和吹灭外殿的蜡烛,恭敬的进内殿,“皇上,夜深了,你早些歇息罢,明儿个还要早朝。”
徐佑没有应声,依旧耐着性子批阅奏折。
待批完奏折后,徐佑起身去了宗人府。
黑漆漆的大殿里空荡荡的,徐斐像是瘦了好大一圈儿,一双冻红的手牢牢捏着毛笔,老老实实地写大字,只是字体有些歪歪扭扭的,写的也是些极为简单的孟子,且是寻常农夫家里的孩子都会背的之乎者也。
徐佑进门时,徐斐早就累的昏睡在宣纸上,白净的脸儿上印了些墨汁。徐佑睨了他一眼,脱下大氅披在了他的肩上,正要转身却被徐斐拉住了袖子,低声怯怯道:“父皇?”
待清醒过来,徐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眼底带了水雾,“父皇,儿臣错了,求父皇饶恕儿臣。”
徐佑看他冻红的脸儿,一双眼里也都是泪,便抬手将他拽起,淡淡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者,不是朕饶恕你,你推下的是顾笙,你该登门道歉,请顾笙原谅你。”
徐斐默默垂下头,一双愚钝的眼底半是迷茫半是否定。
徐佑见他死不悔改,眼神陡然就变的冷漠,随后转身望着天际的星辰,叹了口气抬脚便走。
“父皇……儿臣,儿臣愿意给她赔罪。”徐斐胡乱抹去眼泪,第一次大胆的抱住徐佑的小腿,唇角颤抖道:“父皇,儿臣只是害怕大长公主,她很凶,儿臣怕她……”
徐佑脚步一顿,抬手给徐斐强硬抹掉泪,“她不是凶,只是厌恶坏人。”
“记着,欺负女人的不是男人,是废物,真正的男人是斩杀敌人,不是斩杀亲人。”徐佑抬手将徐斐拉起,冷鸷的眉眼透着一股子认真。
徐斐听着他的话,懵懵懂懂地点头,半晌又摇了摇头,眼神痴傻迷离,“母后说……母后说……宫里的除了皇祖母和父皇,都是坏人,都不能信。”
徐佑抬手抚摸了下他的头顶,徐斐一下就动容了,他自幼痴傻,学不会孟子,写不了大字,可是他从来没停止过对父皇的敬爱和崇拜。只是先前,他总觉得父皇不待见他,母后也经常说顾笙刁钻刻薄,故意装可怜,博得父皇的偏心,所以他才恼上心头欺负了顾笙。
可是就算是给他足够的时间,就算顾笙不反抗,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若是安静到最后,他怕是会一件一件再给她穿回去。
就像父皇说的一个男人断断不能欺负女人,更不能小心眼的嫉妒女人。从此之后,他不会再听母后的,如有可能,他想好好保护顾笙。
***
一个月后,清凉寺的小花开了,徐明月细细地看满院子的小花,主动进宫了。
任和瞧见她,忙恭敬的过来打千儿,“公主吉祥,奴才给公主煮了壶上好的毛尖儿,公主且坐下。”任和油滑机灵,对徐明月鞍前马后。
徐明月抬眼打量任和,神色平静道:“本宫要跟皇上谈事情,你去通报一声。”
任和忙笑的屁颠颠儿的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徐佑正和兵部尚书唐晨商议大宛和突厥联盟的事儿,任和进门溜了一眼,一听是国家大事儿,便弓着腰儿又退了出来。
“你不用为难,国家大事要紧。”徐明月平静的坐在凉亭里,转身朝着任和说了一句。
任和嘴里应着,随后又跑前忙后的表现的极为恭顺老实。他是徐佑跟前的红人,寻常朝里的一品大员见了他也是说好听的,能让他鞍前马后的除了徐佑便是皇太后,如今他对徐明月的好态度,正是他对待皇太后的礼节。
徐明月慢慢地喝着茶,任和恭立在一旁,笑呵呵的给她说着宫里好玩儿的事儿,半晌,见到养心殿的门开了,便闭上了嘴,收敛心神小步走进去,朝着徐佑开心一笑:“皇上,好消息,大长公主来了。”
徐佑心急看往窗外睨了一眼,瞪了任和一眼,“这个天儿,你让她坐在凉亭里?!”
任和看着徐佑紧皱的眉头,忙一脸苍白的要跪下请罪,“奴才有罪,大长公主说要看看园子,奴才才……请皇上责罚。”
“行了,赶紧让她进来,冻了又该发脾气了。”
其实,五月的天气,已经暖融融了,坐在凉亭里也是晒着日光,很舒适。徐佑整了整龙袍,随后身姿挺拔的坐在龙椅上,一双英武冷鸷的眉眼微微的挑着。半晌又咳嗽了一声,找了个瞧着威严的姿势坐在龙椅上,手指闲散的翻着早已经批阅完毕的奏折,一副道貌岸然的帝王模样。
徐明月一进门,就看到那奏折上朱笔批阅的密密麻麻,不由的勾了勾唇角,都批阅完了,还在这里表现的冠冕堂皇。
“大长公主找朕何事?”徐佑挑着英俊的眉眼盯着徐明月好一会儿,片刻,又一本正经道,“朕忙于政事,不曾注意大长公主。”
伺候奉茶的宫女,垂着头静静的倒茶,耳边都是皇上不咸不淡的问话。
正听着,就听到坐在下首的徐明月,起身朝着他恭敬一句,疏离又冷漠,“明月,是来请辞的。明月想带笙儿去姑苏一趟。”
原本脸上带笑的男人,听到这句,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心里也猛地一抽。明明该正襟危坐,明明该保持帝王尊严,但是腿却自动的朝她走去。
自打上个月顾笙出事,两人的感情像是一瞬间关闭了,她是觉得自己在处理斐儿的事情上存了私心,其实从她说那句‘臣妹告退’,他就知道。
她以前从来不在他跟前称辈分。
徐佑睨了她一眼,眸底的神色冷冷淡淡的,让人觉得很生分很有距离感,“时移世易,你觉得走了,再回来还是大长公主?”
徐明月冷冷一笑,丝毫不买账,“不是便不是罢,我也不一定会再回长安。”
上一刻他是威胁,可是听她这句话,他还是惧了。阴鸷着喝退了殿内的宫女,随后一掌拍在徐明月身后的廊柱上,“你嫌弃朕只是把斐儿关进宗人府,可你明知道斐儿痴傻。他没办法辨别是非,要一点点的教!”
徐明月也不反驳他,只是安顺的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衣袖,“我不过是去姑苏,你如何处置他们这是你的权力,本宫无权插手。再者本宫来去自由,你管不得本宫,本宫也不该进宫给你说。”
徐佑见徐明月这般说,脸色益发的阴沉,心里一股怒火猛地升腾上来。
“来人,关殿门。”
徐明月看着任和带着锦衣卫挑剑挡在门前,不由的冷笑:“作恶自有天收。”
徐佑皱眉,一双愠怒的眉眼死死盯着徐明月。
“你保重,本宫走了。”徐明月转身看了徐佑一眼,决绝的朝着殿门走去,“或者你可以让你的侍卫一剑刺死我,左右他们都对你唯命是……”
话还未说完,腕子就被徐佑紧紧的箍住,他眼珠发红,言语也像是压着极大的怒意,“你怎么就不怕错过朕?!”
徐明月一怔,抬眼迎上他发红的眼珠,却猛地抽出手,“若是本宫十几岁,我想本宫真的怕错过你。可如今,物是人非,你有你的帝位,本宫有本宫的人生。”
“不是物是人非,你是为了顾笙跟朕为敌!”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可以跟任何人为敌。”徐明月握紧手掌,表情漠然。
徐佑蓦然冷笑,谁的分离不是早有预谋?
他松开她的衣袖,转身一步步走向金灿灿的龙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