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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公赶忙劝道:“陛下,莫要吹久了寒风。”
皇上闻言哈哈大笑,看向身旁马上的青年:“有赵爱卿在,朕何以为忧。”
那青年拘谨一笑:“陛下若是再也不需要微臣,才是微臣心之所愿。”
皇上一愣,转而抚须大笑。
随着中郎将的一声“起行”,整个队伍开始缓缓地动起来。
中郎将蒋穆和几个羽林卫打头而行,身后数丈就是皇上的御马。徐公公跟在皇上身后,而赵寻雪却骑行在皇上身旁,可见他眼下的盛宠。侍卫们抬着的御座金辇跟在御马之后,金辇两旁站着手执荷殳戟的侍从和执曲柄黄盖的侍从,还有四个执净鞭者跟在其后。华盖之间,除十匹仪仗的马外,骑马的羽林卫近数千余人,将文武官员护在其间。
回京的仪仗比起来时大了一倍之多,显然,是为了给京中百姓一个祛除病气凯旋而归的形象。皇上原本就不是个铺张的帝王,来汤泉宫前还特地下了诏书,陈述自己御体欠安,是为了国事才不得不暂且修养,但仍不会贪受享乐。就如现在,身子才好便下旨摆驾回京。
白子毓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整个人也跟着晃动。这是辆属于郭临品级的宫制马车,与他来时郭府的那辆普通却耐用的马车比起来,却是中看不中用。可这是御赐之物,他也不能有什么不满。撑着看了会儿案宗,便觉得有些头晕。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文书,揉了揉脑袋。
坐在他对面的郭临,双手拢在衣袖里,缩着脖子,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浮气躁,开口道:“休息一下吧,案宗迟早能看完的。你这么勤快,金真估计高兴死了。”
郭临说的完全没错。白子毓第一次见到金真,就被他充满感激和崇拜的眼神,看得几乎汗毛倒竖。金真握着他的手,连声道:“大人果真没有骗我,白大人之能超我百倍,不,是千倍。以后还请白大人多予指教。”说着,朝他施了一个大礼。
白子毓连道“不敢当”将金真拉起。他在汤泉宫时,就将郭临接手京兆府以来没有整理过的案宗理好了一半,并且将府中诸多不清楚的账目一一清算了出来。这些天已经把跟去汤泉宫的府役个个都惊呆了眼,心中对这位白少尹崇拜不已。金真站在一旁看着白子毓现场整理诉状,列明疑点和证据,细致又迅速。他打心底的敬佩:“白兄,看了你做的这些,我以往的公务简直都不值一提了……”金真一向是个谨遵辈分的保守青年,对于和他平级一样的人向来都是喊声“大人”,可面对白子毓,没几句话就直呼为兄。郭临暗笑不已,无意间撞见金真投向她的感激的目光,她也禁不住浑身一抖。
将在汤泉宫中处理的案宗完全整合到京兆府的仓库后,时间已经是傍晚了。郭临挂念府里的小玉锵,便打道回府。
策马拐进安仁坊,没走一会儿,就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郭临一惊,赶忙朝出声处奔去,居然就在自己的府门口。
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摔倒着一个翠衣袄衫的姑娘,梳着两小鬟的婢女发髻。她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爬起身来,再次跪下。朝着门内哀求道:“求求你们,让我见见郭大人,我真的有急事求见,不是在胡闹啊!”
“呸!”一个桃红长裙的漂亮姑娘迈出门槛,唾道,“你一个平康坊的妓子居然敢说攀认我们大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似我们大人那般少年才俊,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不要脸……”她倏地噤了声,看清了慢慢走过来的人影,吓得说不出来话。
翠衣姑娘没有觉察她的异常,只是不住地哀求:“我真的不是来纠缠大人的,我只是请大人帮忙,再不快点,我们小姐就要死了……”
郭临走到台阶下,望向靠着门框一脸惊恐的女子,方才还威风神气的很。如果她没记错,她就是那个假摔到她面前的丫鬟鸳儿。鸳儿触到郭临的眼神,吓得浑身直抖。她原本很有自信自己在郭临眼里已经有些不同,可是现在不知为何,恐惧得不敢靠近。
郭临高喝一声:“李延。”
李延应声从门内走出,面上的表情十分尴尬。他见到这个平康坊来的姑娘时,以为她是想要告状缺找错了地方,他好心地劝她去京兆府找人,可这个姑娘只会哭着哀求他,放她进去见他们大人,让他委实为难。他确实有怀疑这会不会是郭临去妓院贪欢留下的祸根,正苦恼该如何解决。闻声而来的鸳儿见状,说女人间的事交给她就行。他也是没办法,才让这婢女出面。可观郭临现在的神情,他是大错特错了。
翠衣姑娘此刻也转头看去,见是郭临,面上欣喜万分。却见郭临沉下了脸,对李延说道:“关柴房五日,不给饭食,之后就打发出去。你自己去账房记下,扣除两月的例银,如果还有下次,让府内下人行泼妇之能,欺辱来客,你就滚回楚王府去。”
李延直挺挺地跪下,浑身冷汗直冒。鸳儿站在一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郭临说的前段处罚是针对她的。她猛地往郭临脚边扑去,可还没能靠近一分就被郭临一脚踹进了院子。她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郭临伸手扶起翠衣姑娘,柔声问道:“你可是阿熏?”
翠衣姑娘含着泪冲她直点头,她正是云娘的贴身婢女阿熏。
郭临眉头紧锁:“你刚才说你们小姐……?”
阿熏哭喊起来:“郭大人,阿熏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啊,小姐她病的很重,妈妈不让请大夫,她快死了啊。”
郭临一瞬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她一把抓住阿熏的胳膊,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她不是你们的头牌吗?怎么会……”怎么会连大夫都不让请,她离开京城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临当机立断,将阿熏抱上马。随后翻身上马,朝李延吩咐道:“去内院把姚易喊来,叫他找个大夫去平康坊的碧春阁。”
李延连声应是,再抬头时,郭临已经策马奔出十丈之外。
郭临跟在阿熏的身后,从碧春阁的后门一路走进。
阿熏一路走一路说道:“您来京城之前,小姐就已经和一个富家公子情投意合,只等那魏公子前来将她赎出。但前些日子,魏公子的家人给他定了一门亲事,因为是高攀,所以魏公子就说等人过了府,再来接小姐。可没想到,那家的小姐极为霸道,听说魏公子与我们小姐曾经来往,就跑来碧春阁痛骂小姐,带来的人连小姐的琴都砸了……那家势大,妈妈不敢得罪,就将小姐关了起来。小姐近日觉得身子不适,请了大夫来看……小姐,已经怀了那位魏公子的孩子,快三个月了。”
郭临眉头大皱:“你家小姐不是卖艺不卖身……”
阿熏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那意思不言而喻。郭临真是又忧又怒,又担心云娘的身体,又气她识人不清还害了自己。她记得她进宫保护皇上前,无论走在哪条街,都能听到人谈论云娘的美貌和琴艺,想见她一面的权贵不知有多少。她将一颗真心相付,却哪里知道,她所喜爱的枕边人就是那戏文中薄情的男子。
楼梯下方有一个窄小的木门,因为没有栓口,合都合不上。阿熏打开那扇们,冲进去扑到床边,喊道:“小姐,小姐,你醒一醒,我把郭大人找来了。”
昏暗潮湿的室内,云娘卧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面上是病态的潮红。一只手臂露在棉被外,早已不省人事。
郭临上前握住她的手,刚一接触,便发现那手是冰凉的刺骨。郭临看着那张毫无黯然无光的脸庞,想起云娘的清音丽容。她猛然察觉不对,这样平和无欲的面容,只怕已是生无可恋。她喊道:“云娘,云娘!”
“阮云!”她直接喝了一声全名。阿熏跟着摇晃云娘:“小姐,小姐!”
郭临隐隐闻出一丝血腥味,她看了眼潮湿沉重的棉被,轻轻掀起被角,云娘中衣的裤管上一片腥红,还有血在不断地涌出。她大吃一惊,连着棉被一把抱起云娘,吩咐阿熏道:“快去找老鸨要一间干净屋子。”
阿熏起身快步地冲出房门。
郭临抱着一脸病容的云娘,走上楼梯。她一出现,就惊呆了过往的客人妓子。老鸨闻声赶来,却又被郭临的眼神骇住,不敢出声阻止,只能看着她抱着云娘走进厢房。郭临刚把云娘放到床上,就听到姚易在前院的喧哗声。
姚易哼哧哼哧地闯进厢房,见到床上憔悴虚弱的云娘。他喘着粗气道:“少爷,大夫我已经找来了,但……”
郭临打断他:“那就让大夫快些进来!”
一个身姿欣长的褚衣青年提着药箱,缓步走进厢房。修眉俊目,面色沉静。
郭临转头瞪向姚易,姚易哭丧着脸道:“少爷,那些大夫听说要来平康坊死活不愿意,我出再多的银两都不肯。我又不能……”又不能使用武力,不然到了明天,只怕全京城都知道京兆尹郭大人为了救心爱的妓女,为难强迫医者,这会遭人耻笑唾骂的。
事实上那些大夫怎么可能面对大笔银两而不愿治病呢,可偏偏当时,赵寻雪这个朝中红人医官恰好就在那间医馆。大夫们为了表现自己的清高,便表示不愿给妓女看病。所以最后,赵寻雪说他愿意前来时,姚易只能郁闷地带着他赶过来。
郭临摆摆手:“算了,就让他看吧。”
赵寻雪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给云娘把脉。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摇摇头:“这娘子本就有没治好的风寒,身子极虚,就是没有被人下红花,腹中的胎儿也是活不了……”
郭临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阿熏,阿熏哭道:“今天下午那小姐带了些蛮横的仆妇过来,硬是给小姐灌了红花。小姐出血之后她才走,还给妈妈塞了银子让她把小姐关到柴房去。妈妈给了些药把小姐的血止住了,可她还是一直昏迷不醒,我没有银两去找大夫,这才去郭府找您,……”
郭临急道:“可我刚刚看她又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