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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天牢大门的铁栅栏被徐秦用力推开,郭临挥了挥手,打散潮湿污浊的空气,迈步走下台阶。
徐秦数了数手中的钥匙,终于翻出正确的那把,率先快跑上前,打开最里的那扇牢门。
郭临深吸一口气,负手走到牢门:“白……”
“带水没?”
“嗯?”她瞪大眼望着草堆上盘腿而坐的背影。二月初骤冷的天,他居然还持了把扇子,娴雅地轻摆,看得她目瞪口呆。
“带水带梳,容我梳洗仪容了见人啊阿临……”话到一半,他还是忍不住弯腰急促咳嗽起来。
郭临鼻头一酸,默默卸下披风走上前,轻柔地裹在白子毓身上。
“老白,我来晚了……”
“咳咳……”他撕心裂肺地咳完,抬手抓着她的手腕缓缓站起。清逸的俊容微显凌乱,却清明若昔。他朝她轻然而笑:“知道就好。”
走出牢门,陈聿修拱手躬身,静静地朝他行了个大礼。
白子毓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大咧受完这个礼。随后容色肃沉:“快去宫里吧,玉锵昨晚为了保我,已经冻晕过去了。”
“嗯,”郭临握住陈聿修伸来的手,十指紧扣,气胆腾升,“我们一起去!”
190、天高海阔 。。。
“你……你说什么?”皇帝颤抖着探出手,干枯苍老的手指艰难伸直,遥遥伸向前方,“郭临,郭临……她,她居然敢……”
“陛下!”徐公公跪伏在地,声嘶音惭,“叛军已经闯过朱雀门了,不过一刻就会到勤政殿。宫中的羽林卫……拦得过一时,拦不住一世啊!”他前爬几步,攀住皇帝的膝脚,“陛下,早做打算啊!”
“打算……”
皇帝缓缓垂下眼,盯住徐公公。眉头突然古怪地皱起,面容扭曲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打算,打算什么?”
徐公公缩了缩,战栗抬头:“刘御史……把他给郭将军,不就达成他们‘清君侧’的目的了吗?”
“朕还没输!”皇帝猛地怒吼一声,一把推开徐公公。扶着御座踉跄站起,浑浊的双眸癫狂瞪大,“朕才不会认输……”他连连喘息,一步一步走下御座,“来人!”
殿门口须臾跪来两个羽林卫:“末将在。”
“去东宫,给朕把太孙带来。”
“是。”
“陛下……”徐公公瞠目嘶喊,满脸惊惶,“您不可如此啊!”
“呵,哈哈哈哈……”皇帝垂下头,咬牙低语,“郭临,你休要得意。”
扬鞭的手急切挥下,郭临带着小队人马,往宫内疾驰而行。
前方熟悉的宫室逐渐清明,她微微眯眼,压下心中的激动。扯住缰绳:“吁!”
“唰”地一声,她跳下马拔出长剑,和身旁并行的陈聿修对看一眼,一齐大步走上白玉台阶。
徐秦吩咐完搀扶白子毓的部下,看了一眼怔若泥塑的君意沈,回头久久地凝望这座勤政殿。一想到害死在突厥奋死作战的神武将士的元凶,就在这个殿中,握剑的五指便不由自主地锁紧。这一刻,他和幸存的人们已经等了太久了……
“站住!”
一声清喝自头顶而落,郭临一惊,迅速拽住陈聿修疾撤,将将躲开剑光。
白鹭一击不成,整个人就着剑身在地面弯曲反力弹回,一脚踢在殿门上,再次飞身刺来。郭临将剑从右手换过左手,反手横握,急转旋身。“砰”地一声,双剑交碰而分。白鹭招式用老,落回地面,重新捻了个剑诀,目光冷冷地看向郭临。
右臂的银甲内隐隐显出渗血的绷带,左腿脚力轻浮。很好……她观测完毕,沉色一笑:“郭临,有种就和我单挑。看看谁……才有资格去保护殿下!”
郭临喘息几声,弯唇苦涩而笑。陈聿修微微皱眉,望着她抬脚走上。
“聿修,不用。”她伸出左手,甩了个剑花,正握长剑,“既是争夺玉锵母亲的资格,那便只能我一人上。”
白鹭一怔,随即朗声冷笑:“不错!”
郭临躬下身,浑身戒备地盯住白鹭。左手五指不断缩紧,仍能感到不如精神充沛时的气力。毕竟策马奔驰了一夜,前后连战不歇,她已近乎精疲力竭。
但是……
她猛地腾身而起,踏步前驰。
玉锵!
“啊——”一声尖叫突然从殿内传出。
白鹭挥剑的手蓦地一顿,神色□□,她听出这个叫声是玉锵发出的。却在这一瞬,虎口巨麻,手中长剑已被郭临一把踢飞。
趁着这道间隙,陈聿修迅速往殿内奔去。白鹭还想回身阻拦,郭临攀住她的手腕,一拳击在腹肚,将她打昏。看着白鹭的身躯终于倒下,她趔趄退后几步站稳。徐秦连忙上前搀扶,她抬袖擦了把汗,望向殿门,沉声道:“走!”
又一次迈进这道门槛,越过聿修的背影,眼见的却是全未预料的画面。她抿住唇,神色冷凛地前望。皇帝陡然触及她的目光,竟似受了极大的刺激,手上的剑往上微提。
“站住!”他唇角直抖,花白的短须跟着乱颤,浑浊赤红的老眼瞪如铜铃,“不许过来,再来朕就……”
郭临抬起左手,将剑夹在蜷曲的右臂中。缓缓抽出被擦拭的剑身,脚尖轻转,抬脚走上。
“你听到没有,郭临!”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凌然无畏地大步靠近,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你当真不要他的命了?”他猛地提起怀中挟住的玉锵,剑尖比上他稚嫩的脖颈,癫狂大喝,“信不信朕杀……”
“当”地一声巨响,郭临手起剑扬,一道清泠的剑光划过,皇帝手中的剑已然飞入半空。
他呆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缓缓松开手。玉锵挣扎地跳下地,拼命地扑向郭临:“爹爹——”
“对不住,是爹爹来迟了!”郭临一把抱起他。
玉锵连咳带泣,原本堪堪维持在表面的沉静,在见到熟悉的人们的那一刻倏然破碎。他搂住郭临的脖颈,嚎啕大哭。
郭临抱住怀中瘦削的小身体,心下一沉。她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垂眸清冷地瞟了颓唐坐地的皇帝一眼,转过身。
“徐秦。”
徐秦一惊,连忙拱手:“末将在。”
“你现在……可以亲手去为我们的战友,报仇了。”
什么……徐秦震惊地抬眼。
郭临的目光静静地扫过殿门口的众人,白子毓含眸浅笑,君意沈神情晦涩……最后,她侧头看向怀中的玉锵。
玉锵吸了吸鼻子,压下胸中的哭意,睁大眼直直地盯向她。她垂眉一笑,重新抬起头:“因为大齐之君,今日便要换了。”
空气好似一瞬凝结,整个大殿静谧得落针可闻。
郭临缓缓转身:“从前我不杀你,是看在大齐子民需要你……我神武誓死保卫的百姓,不能因个人冤屈而重新陷入混乱。可你做了什么……”
“祭怀冤死的长子,不顾朝局人心偏属长孙。杀害宠妃,构陷臣子……”她向前一步,“你以为,除掉我一切就会好么?”
君意沈怔怔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前方。郭临背影挺直坚毅,而那之后,皇帝森冷的脸色愈渐阴沉,赤红的双目几欲滴血。
“……父皇,她在说什么?”他踉跄迈步,艰涩发声,“都在骗儿臣对不对,母妃她……”
一瞬,他几步冲上前,抽出腰间长剑。皇帝抬了抬眼睑,眸中透出一丝奇异的神色……剑尖战栗,君意沈咬住牙,悲嘶呜咽。那剑尖抵住的明黄衣襟已被挑破,可却怎么也刺不下去。
“意沈!”郭临上前握住他的手,缓缓拉下。望着他几乎癫狂的眼眸,叹息摇头。
玉锵眨了眨眼,顺着郭临的目光看去,似乎感到了那股悲痛欲绝的心绪,他展开双臂,伸向他:“七叔叔……”
君意沈眼睫一颤,心间似有什么在绝提奔流。他猛地丢下剑,接过玉锵,紧紧地抱在怀中。
“……是朕输了,呵呵!”
皇帝垂下头,长吁一声,攀住身后御案缓缓站起。放眼远望,殿中每个人的神情都印入眼帘,他嗤声轻笑:“郭临,朕到底小瞧了你。意沈是朕的皇儿,玉锵是朕的嫡孙,甚至聿修……他们原本都该听朕的,可却全部被你夺走……”
他蹒跚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穿过郭临和君意沈。望向殿外逐渐明艳的长空,张开双臂,震袖而呼:“这是朕的江山,朕的王朝……哈哈哈哈,时到今日,却被女人给颠覆了。”
一直站在殿门外的徐秦,突然握住剑柄,迈过门槛疾步上前。皇帝方还伸着手臂,乍然落眸望见那如厉鬼一般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惊惧倒退:“你干什么,你想做什么……”
“唰”地一道破空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幽幽回响。郭临缓缓张大嘴巴,望着破碎的金冠叮当落地,玉珠四散滚落。
一头发白的乱发散下,皇帝僵硬着抬起头,再也坚持不住,一把跌坐在地。
徐秦举起剑,对向他的鼻尖:“浴血奋战、不休不眠、风雪雨淋……哪一样不是拼尽了性命才能闯过,才能护下这座江山。郭将军与我们同进同出,她的功绩我等有目共睹,凭什么……要被你一句‘女人’给抹杀了?”
“似你这般卑鄙自私之人,杀之有辱我神武威名!”徐秦压下胸中震怒,收起剑不再看皇帝一眼。
郭临望着徐秦激湃灼灼的眼眸,垂下眼看了下皇帝颓然的身姿。她轻轻地笑了,转过身,双目直视庄严肃穆的御座。
“陛下,你永远不会明白,你究竟输在何处……”她抬脚踩上台阶,一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