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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郭临一脸疑惑,他道:“黔州历来是南蛮连接西魏国的重地,北面百余公里,就是去年和魏国大战时的主战场——清城。听说你还参与过那场大战,居然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发现。”蒋昱伸出粗犷的手指点在黔州上,“魏国已有动向,前几日有两拨军队偷偷潜入黔州,如若不出所料,他们该是与南蛮达成了什么协定。”
郭临和陈聿修同时一惊,居然有这么大的事!陈聿修不由问道:“消息属实?”
“自然属实,方才回来了两拨探子,说得均是此事。”
书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形势突变得异常严峻,让人有些无措。郭临更是眉头紧锁,浑然沉浸在自个的思绪中。
良久过后,还是陈聿修开了口:“不知蒋将军,可有高见?”
“高见不敢。”蒋昱低头望向地图,浓眉下一双利眸锐气内敛,“朗州之事,只是郭将军的猜测,可派人传书回朝,由陛下定夺。我们首要任务,是将辰州拿下。”
这话倒是不错,若辰州能拿下,据险而守,即使后方再有魏军袭来,也可有条不紊地与之对抗。只是……若辰州久攻不下,到时候就会成腹背受敌的局面。
郭临刚想到这里,就听蒋昱续道:“然而黔州的魏军也不得小看。便由诸二人,带军四万,前往黔州拦截魏军。剩下六万人马随我进攻辰州。”
只六万?郭临微一拧眉,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情报中说南蛮人在辰州屯兵只五万,可我军一路长途跋涉,只用六万人去攻,这也太险了。她抬起头,却见蒋昱正抬手,堵回她欲说的话。
“觉得我只用六万攻城托大?”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下陈聿修,最后目光落回郭临身上,“你可想清楚了,陛下为何只给十万人马攻打南蛮?当真是认为我等三人是神将良才么,错!因为南蛮根本不重要,而地广人悍的西魏才是我朝首敌。就算去年他们战败偃旗至今,可狼子野心哪有那么容易改。如眼下所见,此战若被西魏利用,我等因小失大,才是千古罪人。给你四万兵马,一来你熟悉魏军打仗的套路,人多更能发挥全力。二来我无后顾之忧,心下安定,辰州之战胜算便更大些。”
就算蒋昱口气并不好,不得不说听到此时,郭临也已心服口服。拱手诚恳道:“末将但无不从!”
出了书房,走回军营的路上,郭临还犹自沉思了半天。良久,才注意到周遭气氛太安静,陈聿修一路上竟都没说话。
她不由转过头去,笑问道:“怎么了,你也被刚刚蒋大将军的气场怔住了?”
陈聿修垂眸望她,摇头叹息:“分明是某人先被挤兑,再被敲打,最后得了块甜枣,便乐呵呵地概不记嫌。”他伸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下,“也是傻!”
力道虽不重,郭临却有些敲懵了。她从生下来就从没被人这么做过……好一会儿,迟来的红晕才浮上脸颊。她连忙别开脸,借着夜色掩住羞赧,抬手揉了揉额头,嘀咕道:“就你会说话……”
可再一思忖,便知陈聿修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她有些疑惑:“我与蒋将军是第一次见面,压根说不上得罪,他为何要这般针对我?”
且不说最初突然而然的诘问,就黔州情报未行告知的情况下,要她想出行军对策,便着实让人莫名。简直就像强行让她出错一般!
陈聿修拉下她揉额头的手,凑近细细地看了眼,口中道:“你我年岁太小,加起来都没蒋昱一人大,军中职位却与他相当。他来之前定然上过折子,不满此间的安排,却被陛下给驳回了。‘对于年轻、不曾共事又无多少经验的同僚,能不拖后腿就好。’他有这样的想法,自然得花心思准备一个下马威给我们,好让他的决策地位更高。”
居然这么复杂……郭临咂舌,难怪他刚才主动开口寻问蒋昱有无对策。
手被他握住,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她也没在意,想着想着哀叹口气:“也真是倒霉……他动不了你,句句都冲我来!”
陈聿修抿唇轻笑:“仅是如此?”
“什么意思?还有内情?”郭临仰头瞪向他。
“你忘了?校场比武,他的儿子蒋穆,在你之前可是上了场的。”
“……是这样没错啊,可我最后赢了那人啊!”
“蒋穆输在了阿古达木手下,伤了右臂,休养了月余。而你,”他挑了挑眉,“我记得,你在场上把阿古达木好好地戏弄了一番,然后轻而易举地打到了他。”
呃……虽然当时是为了给大齐长脸故意为之,可眼下一听,却有些不大对劲。纵然蒋穆有久战力竭的缘故,但他输给阿古达木,而她却悠哉地胜过他,在旁人看来,不就是说明蒋穆的武功输她很远嘛!蒋昱是蒋穆的爹,这回赶上做她上司,能不给她小鞋穿么?
要不是陈聿修提醒,她还真想不到这些……郭临松开陈聿修的手,装模作样给他行了个大揖:“多谢少师大人提点。”
“哦,怎么谢?”
郭临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做牛做马,万死不辞好不?”
“不好,”陈聿修浅笑着上前,重新牵起她的手,“区区只要以身相许便行。”
郭临气得没话说,干脆一把狠狠捏住他的手,不理会他优雅缓慢的步调,疾风一般地拽着他往军营奔去。
*
翌日,整军出发。
对外的消息,仍是大齐的十万大军直奔辰州。殊不知,出了归州后,便有四万人马在悄悄地往西面而行。
陈聿修一身玄黑铠甲,墨色长发不再像以往慵懒地披散在肩,而是一丝不苟地束起扎髻,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郭临则是银铠鲜衣,宽厚的肩甲将纤细的身躯遮掩,周身女气尽褪,更显英武逼人。二人一黑一红,又俱是美如冠玉的俊朗青年。齐头并进,领军缓行,煞是一幅威严雄壮的出征图。
此时,一骑骏马绝尘自前方奔来,郭临眯眼一瞧,是姚易。他靠近来喘着气儿道:“少爷,前方妥当。”
正说着,后方又有一骑赶来:“将军,后方安然,俱无事。”
“嗯,很好,一刻后再探。”郭临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侧头看向陈聿修,勾起唇角,“你那边呢?”
“清晨出发先于我们两个时辰,算算脚程,此时想来快我们二里路了……”陈聿修坐直身,眼睑缓缓抬起,望向郭临。
二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浅笑。
“聿修,只剩两里了,如果魏军没上当……”她挑挑眉,神色玩味,“昨晚的赌局,就算你输。”
“事既未定,莫要言肯。”他扬头答道。
姚易在一旁跟着,听了个莫名其妙。
他只知道眼下身处的是郭临和陈聿修带着的一万人马,前方一里有一万人开路,后方一里则是一万殿后。郭临要求他和另一位护军不时探查情报,以便贯通联络,即使发现敌军偷袭。
这是远征惯用队形,倒也没什么。唯一令他疑惑的是……还有一万人马,此时去哪了?
清晨的露水渐消,阳光虽明亮刺眼,肌肤间却感不到多少温度。隐隐有一丝紧张爬上指尖,似乎连空气中,都有敌人呼吸的味道。战斗,恐将一触即发……
☆、第97章 双剑合璧(中)
又是一刻过去,姚易再次前往前方队伍探查。
然而过了许久,都不见那他返回。陈聿修转过头来,凤眸微咪:“阿临。”
“嗯。”郭临点点头,拽紧缰绳喝驾上前,从旗手手中一把抓过大纛旗。就势一挥,上面鲜明的“齐”字随风抖动。
主将扛旗这一信号一出现,众将领都警醒起来。
郭临回过身,大喝道:“折冲校尉徐秦出列!”
“末将在!”一将士策马出列。
“带上你麾下一千人马,随本将速攻。”
“末将领命!”
“阿临。”陈聿修策马靠近,再次出声唤道。
郭临回过头,望着他。须臾一笑,朗声冲旁人道:“保护好少师。”
“是。”
她不再耽搁,策马奔至队伍前沿。宽大的披风扬起,鲜红而耀眼。陈聿修看着她扛旗飞奔而去的身影,并列的几骑骏马随之而行,尘土阵扬。
然而再仔细看去,位于队伍中央的马匹,马尾上都绑了几簇树枝,激扬起飞天的尘土。远远望去,几乎不知有多少人马。他不由一怔,随后微微而笑。
“少师大人,接下来我等该如何行动?”身旁的副将询问道。
“郭将军备下的树枝可还有多?”他侧眼瞟了副将一眼,见对方果然一脸窘促,不由笑意更深,“去将那些树枝绑在队伍末的马匹尾上。”
“是。”
郭临策马赶到时,前方一万军队正在跟褐绿军甲的魏军激战。又一次看到这种熟悉的颜色,她不禁有些心潮沸腾。仿佛一年多安逸的京城生活,都不能打磨掉她在琼关长成的血性。
“冲啊——”一千多人,夹着滚滚尘土,掣电一般冲进了战局。
援军来袭,魏军顿时队伍溃散,且战且逃。姚易在人群中杀得双眼通红,恍惚间望到了鲜明红袍的郭临,挥舞大刀劈开敌卒,策马靠过来:“少爷!”
“情况如何,敌军多少?”
“约有万人……”姚易疑豫了下,“不过,他们最初并不是袭击我们。而是袭击前方的一个商队,被我们撞上……”
“那就对了。”郭临轮枪扫开袭来的兵刃,抽了个空损他一句,“你见过足足千人的商队?当是陛下跸道出行么……”
“呃,那……?”
“疑兵啊疑兵。”郭临喘口气,把手中大纛交还给身后的护旗手,“那是我们的人,清晨早我们两个时辰出发。就看魏蛮子上不上当!”
姚易仍旧没弄懂,回头往前方望去,却见那所谓的“商队”携带着的辎重,细看下越来越像军里惯用的运送粮草的马车。他不禁张大了嘴巴:“这,这……”
“才发现啊?”郭临没好气地瞟他一眼。
“可是……”姚易咽了咽口水,“不是夹在中间的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