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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吴韵婷定亲的就是真定知府的嫡次子,姓王名景平。
陈芙吞金的事情也传到了慈宁宫,太后冷着脸小声地嘀咕了句,“自私又无知!哀家怎能放心让这种蠢妇为皇帝操持后宫生儿育女?”
声音含糊不清,顾琛只零星听懂了几个词,知道并非好话,便闭着嘴不敢应答。
太后声音稍高了些,“当初哀家看着还不错,知书达理行事落落大方,重要的是有主见,嫁进来稍点拨就能帮着管家……怎么自打进了宫就开始犯蠢,这一年何曾做过一件上台面的事儿?”
这下顾琛明白了,是说得皇后,更不敢吭声了。
“可惜那么个花骨朵般的姑娘,生生让她亲姐姐给害了。”太后喟叹声,进了佛堂,没读先前看的《心经》,反而挑了卷《往生咒》递给顾琛,“念三遍,在那世千万投生个好人家。”
顾琛默默地接了经卷。
不过大半天,陈芙的死讯已传遍了贵族圈子,易楚却半点不知道。
她正跟杜仲一起核对库房的单子。
嘉德帝给杜仲降职的同时还罚了他三年的俸禄,原本他任总兵每年能有一千多两银子的薪俸,现在却一分银子也见不着了,最近家里的开支却不少。
眼看着快过年了,不能让易楚捉襟见肘。
所以,他便跟易楚商量着,把库房里用不着的东西清理出一批来换成银子,这样手头宽裕点,也让别人看看,他这个信义伯当得着实不容易。
库房里存得几乎是信义伯近三四十年积攒的东西,大多是老信义伯以及明威将军屡获军功得到的赏赐,因被大小章氏败坏了,剩下的东西并不算多,不过章宗岱还回来的三大箱子几乎件件是珍品。
这些自然是留着传给儿孙的,余下能卖出去的不过是布匹与药草以及一些成色稍差点的瓷器摆设。
大户人家喜欢存着诸如三七、天麻等各种草药以备不时之需,有些能用上,有些则基本用不上。每每交谈起来会自夸,“家里库房存着那年那年的老参等等。”
其实草药等物很不经存放,处理不好的话,不单容易发霉还容易失了药性。
布匹等物亦然,放上十好几年,料子跟花色都不时兴了,有些还容易发黄或者压上皱褶,传出去总是不尽人意。
易楚便是叫人将这些布匹抬到瀚如院一一过目,该留的留,该卖的则抬到外院,自有俞桦找人处理掉。
杜仲则取了纸笔将剩余之物分门别类地重新造了册。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整理完毕。
易楚不曾亲自动过手,可额头也沁出了汗意,白皙的脸颊透着微红,格外的娇艳。杜仲心里微动,想起夜里易楚也是这般面颊透粉眸中含情,娇娇柔柔地看着自己。
虽是碍于她腹中胎儿不敢莽撞,可行动间的小心与缠绵让两人愈加沉醉。
这般想着,杜仲目中便流露出几分渴望。
易楚嗔怒地瞪他一眼,闪身进了内室。
富嬷嬷已让人备了热水,易楚不打算沐浴,只想用热水擦擦身子,免得汗冷下来受了凉。
褪下衣衫时,不免看到肩头胸口处的斑斑红印,脸骤然热了起来。
这两天杜仲待她……夜里是温柔小意,尽心尽力地服侍,白天则帮着她理事,把整个府邸的人重新清理过一遍。
还抽空去了趟晓望街,回来后告诉易楚,“我跟外祖母说了,不用担心小舅舅,有我看着他,翻不出风浪来,让外祖母等着抱孙子就行。”
易楚吃吃地笑,又忍不住叹气,“小舅舅看上了芸娘,可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是断袖……你说两人差着辈儿,家世又相距太远,真让人烦心。”
杜仲搂着她笑,“这两人都是人精儿,若是真有意,肯定能想出法子来,用不着你操心……小舅舅平常挺精明一人,怎就连个男女都分不出?到底还是毛儿都没长齐。”嘲笑卫珂一番,又说起俞桦给林槐等人买的几处宅子,“……位置还真不错,现在正粉刷,等开春种上点花树,置办上家具,也就像模像样了……有了房子那几人也坐不住了,前两天还跟俞桦打听亲事什么时候能有着落。”
易楚便道:“我认识的人少,就托付给晓望街的吴婶子了,要不让冬雨回去问问……年纪都不小了,着急也是应该的……他们几个我倒不愁,有正经的差事总能找到合适的媳妇,就是顾大哥那边,二十多岁的人了就跟个孩子似的,除了吃就是玩儿,什么事儿不懂,好好的闺女哪个愿意嫁过去,即便是为了银钱嫁了,也不见得能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这事我来办,”杜仲安慰般摸摸她的头,“宣府那边穷,家里养不起孩子的多得是,我找户老实人家,多许点银子把话说透彻了,想必也不敢偷奸耍滑。”
易楚不由地依在他怀里轻叹,“怎么什么事情轮到你头上就格外容易了似的?先前我还想进了伯府指不定要有多艰难,就怕行差踏错半步,竟没想到会这么随心所欲;还有小舅舅的事儿,前一阵刚听说了我还为他俩发愁,你这么一开解倒显得我太过杞人忧天了……”
杜仲笑着吻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未说出的话,纠缠片刻才低声道:“嫁个夫君不就是为娘子排忧解难的?为夫做得还远远不够,以后定当再接再厉,让娘子每天无忧无虑,吃饱了睡,睡足了吃,养得胖胖的。”
“你这是养猪呢……”易楚笑倒在他怀里喘不过气儿。
幸福的日子过得格外快。
倏忽间,三天过去了,杜仲不得不返回宣府。
相比上次,易楚仍是不舍却不伤感,杜仲已应允她正月前后总能回来陪她几日,兴许能一起守岁也未可知。
如此算来,也就是两三个月的工夫,比起先前以为得要好太多。
易楚起了个大早陪杜仲用了饭,又特特地送到角门。
杜仲让易楚先回去,易楚却是不肯,非得看着杜仲离开,相持了片刻,杜仲实在拧不过她,叫上随从纵身跃上了马。
易楚直等到杜仲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进门。
脚刚踏进门槛,就听身后有怯怯的声音,“杜夫人……”
这大清早的,会是谁?
易楚缓缓转过身子……
154|召见
街对面的大树后头悄悄探出个女子的身影,用白纱蒙着脸,衣着有些散乱,神情极为惶恐,左右张望一番小跑近前,径直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一封信,“我家姑娘送给夫人的信。”
俞桦已灵敏地挡在易楚身前,拦下女子,斥道:“你是何人,怎么鬼鬼祟祟的?”
女子一把扯下蒙面白纱,露出她的面容,哀声道:“杜夫人,我是文定伯府六姑娘身边的青枝,上次跟姑娘来过。”
易楚探头从俞桦身后看了眼,果然面孔很熟悉,确实见过的。可想起前天杜仲的态度,不由皱了眉,稍嫌冷淡地说:“回去跟六姑娘说,我身子好了许多,劳她记挂着,信我就不看了。”
俞桦眸光闪了闪,他是知道陈芙死了的,也已经报到杜仲那里,想必是杜仲怕易楚伤心,没提此事。也便冷了声道:“我家夫人要养胎,不能劳神费心,姑娘请回吧。”
青枝凄然一笑,“夫人,我家姑娘临去前特特嘱托于我,我不能完成她的遗愿,唯有一死了之。”话音刚落,一头朝门口的石墩子撞去。
事发突然,俞桦又将全副注意集中在易楚身上,竟然阻挡不及,只堪勘抓住了她一只衣袖。衣袖吃不住劲儿,“撕拉”断裂,青枝当即撞上石墩子,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血立时涌了出来,淌了满地,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开来。
易楚本是医者,岂能见死不救,忙道:“快抬进来。”
俞桦犹豫下,见街上已有行人好奇地朝这边张望,心一横将青枝抱到门房隔壁供来客小坐的屋子里。
屋里只有四把椅子并一张长案,上面放着茶盅杯碟之物。
冬雪极有眼色地将茶盅等移开,俞桦将青枝放了上去。
易楚近前利落地撩开青枝的刘海,伸手摁住了几处穴道,又连声吩咐冬雪,“取热水、干净棉布、还有我以前用过的药箱……眼下不好移动,再拿床被褥来免得着凉受风。”
一边吩咐着,冬雪已大声召唤起下人来。
门房里热水是现成的,倒是找干净棉布费了点时间,好在俞桦随身带着棉帕,毫不犹豫地掏了出来。
易楚让俞桦将棉帕压在伤处,自己另外撕了棉布沾着水一点点清理伤处附近的血。
许是长案既凉且硬,或者无意被碰到了伤口,青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抬手仍是举着信,有气无力地说:“夫人,信。”
大有易楚不接便不放手的意味。
易楚扫一眼已渗出血花的棉帕,伸手接了信塞进怀里。
青枝才似放了心,头一歪,复晕过去。
这个空当冬雪带着三五个婆子将一应物品取了来。见有了帮手,俞桦不方便再留,径自退了下去,刚出门遇见林槐,两人对视片刻,一同寻了处僻静之地说话。
这种外伤对易楚来说并不难,先止血、再清创、而后敷药、最后用棉布包扎好即可。这一套做下来不过半个时辰,虽不累,可浓郁的血腥味太过刺鼻,引得她胸口翻滚,好几次差点吐出来。
冬雪在旁边看得清楚,等伤口包扎好,当即扶了易楚到外面透气。
初冬的早晨,寒气逼人。
被冷风吹着,易楚胸口的压抑顿时散去,神智愈加清爽,想到青枝带来的信。
也不知青枝拼着性命不要就为这封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信封上有两个红褐色的血指印,又沾染了泥土,看着令人可怖。
冬雪极有眼色地接过去,拔了头上一根钗将信封挑开,把里头的纸笺递了过去。
纸笺是淡绿色的,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