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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便知食物中有没有毒,星辰常说她的鼻子比狗还灵,都是师父从小锻炼的结果。确信这只是一碗普通的放了很多葱花的牛肉面,挽茵放心地动了筷子。
“祝堂主竟屈尊来这等简陋的面摊,果真如传闻中一样平易近人,实乃我辈的表率。”
“哪里哪里,我只是突然想吃面……”
“祝堂主谦虚了,师父说祝堂主年少有为,青年才俊,这次难得请祝堂主赏脸,让我们跟祝堂主多学习学习。”
“颓掌门客气了,祝某才疏学浅,该向诸位学习才是。”
“祝堂主莫谦虚了,我们几个师兄弟敬仰祝堂主多时,这次也是难得的机会……”
金刀门那几个糙汉子的嗓门实在够大,就算挽茵想专心吃面还是忍不住偷听了他们的谈话,祝堂主这个称呼在她耳朵里就像“钱掉了”一样敏感,嘴里那块牛脆骨被嘎嘣一声咬碎,心里恶狠狠地反复念着:祝!文!安!
第2章 春菊楼
挽茵从声音分辨祝文安就坐在自己身后背靠背的方向,虽然金刀门那几个糙汉是破锣嗓子,祝文安却压低了嗓子,以挽茵的耳力才勉强听见。
几个金刀门弟子围着祝文安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挽茵听得昏昏欲睡,她是想直接在祝文安的面里下毒的,可祝文安不愧是武学造诣极深的,防得滴水不漏,让她无从下手。
金刀门那群没有女人缘的老光棍,话题聊着聊着总会发展到一个猥琐的领域,一个金刀门弟子说:“我听说春菊楼新买了个舞姬,要捧作头牌,年方十八,水嫩得很,看到那群人没,看他们走的方向,都是往春菊楼去的,今天春菊楼又要赚满盆了。”
这个镇对挽茵来说已经陌生,春菊楼却是她熟悉的,因为春菊楼正是青榜购置的产业,原本只是装模作样的空壳子,用来当做交流见不得人情报的场所,交给牡丹打理,不料牡丹对它比对那些血淋淋的任务感兴趣多了,只几年时间就让它成为远近驰名的烟花之地。既知他们谈的是烟花柳巷,挽茵心里很不齿地哼了一下,不过祝文安一直标榜自己是正直的侠士,在他面前提青楼不太好吧。
那弟子正被自己的师兄责怪口没遮拦,不料祝文安却很感兴趣的模样:“十八岁的舞姬?相貌如何?品性如何?家中原籍在哪?”
禽兽!挽茵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弟子被祝文安一连串问题问愣了,木讷地回答:“相貌……听说所见之人没有不被迷住的,品性……这我也不知道,原籍……听说是从太中买来的。”
“太中……离得倒也不远……”祝文安低声说,陷入了沉思。
谁也没想到堂堂一品堂祝堂主会打听一个青楼女子,而且还一本正经地为女子的祖籍思考,那几个金刀门弟子也慌了,有一个甚至还揉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今夜星光璀璨,夜露清爽,不如我们就去欣赏一下舞姬姑娘的舞蹈?”祝文安毫不避讳地自己提议道。
几个金刀门弟子晃过神来,连连点头称好,一行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真的起身往春菊楼方向走了。挽茵赶紧掏出三文钱放在桌子上,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在那种花天酒地的地方,祝文安说不定会放松警惕,她就有机会……大仇得报!
春菊楼作为这附近最有脸面的青楼,虽不奢华倒也气派,门面站了半条街,门口几个妆浓粉厚的虔婆热情地拉拢着看起来荷包丰裕的客人。挽茵在远处亲眼看着祝文安等人走了进去,她是不能从正门进的,女儿身进青楼难免引起围观。好在当年被追捕的时候,她跟着张之栋学过轻功,师承神偷的轻功要翻进一座青楼太容易了。
挽茵没想到自己刚翻过高墙就被人盯上,她感觉有点不自在,又想不出哪里不自在,下意识地把淬了毒的银针埋在手指间增加安全感,蹑手蹑脚地在院子里寻觅,她在这里行动不方便,要是能找到牡丹就好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想我了?”
挽茵身后忽然有清丽的声音说,挽茵吓了一跳,正想回头看,被人猛拽了一把拉进房间。挽茵勾起食指和中指,亮出毒针向身后拽着她的人扎去,那人松开她,灵敏地闪过。借着油纸窗漏进的月光,挽茵看见那人是一个高挑女子,衣服华美到俗气,头上戴着朵毫无品味可言的大大的牡丹花。
“牡丹!”挽茵嗔怒地叫道。
牡丹将虚掩的门关紧,手指放在殷红的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小贼,小点声,当心他们把你抓起来。”
“呸,你才是贼。”
牡丹掩嘴笑了笑,问道:“从不出青榜半步的挽医师怎么大驾光临来我这里,难不成是……青榜被火烧了你无家可归来投奔我?”
“呸,你家才被烧了,再说青榜烧了你不也没地方住了么。”
“我不怕,”牡丹说道,顿时生出一股豪气:“你看现在这春菊楼,车水马龙金碧辉煌,上千个厢房我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看来牡丹很享受当老鸨的生活,挽茵心想,确实,比起做杀手,还是做生意更适合牡丹。
牡丹并不清楚挽茵和祝文安的关系,整个青榜中也只有榜主星辰知道挽茵的过去,挽茵没打算跟牡丹一起回顾自己并不美好的童年,只让牡丹把自己领进前楼看那个什么新舞姬的表演,牡丹也不多问,他和挽茵之间一直有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
“这容易,你跟在我身后装作我的侍女随我一起进去,”牡丹说完又补了一句伤人的话:“你这身打扮到也像这里的侍女。”
挽茵低头打量自己的衣服,用的是上好的布料,不就是款式简单了点嘛,小声嘟囔:“明明是你这里的姑娘都打扮得太夸张。”
夜晚的春菊楼热闹非凡,一桌桌挤满了来寻欢的客人,那些揽客的女子穿的一个比一个华美,与她们比起来挽茵承认自己确实有点“寒酸”。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台子,供歌姬舞姬们展露才艺,现在台子上正有几个穿着清凉的舞姬献舞,估计都不是什么红牌,因为台下的客人都没有过多地注意她们。台子两侧是些吹拉弹唱的艺女,和着她们奏出的曲调,整个春菊楼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么?”牡丹问挽茵。
虽然春菊楼客人众多,有那些五大三粗的金刀门弟子在,祝文安还是挺好找的,挽茵张望到他们在离台子很近的一张桌子那儿,身边并没有女子服侍,专心致志地等着看新舞姬的表演。挽茵本想着祝文安搂着青楼女子*的时候一定会放松警惕,她可以趁机下毒杀了他,没想到他来青楼竟然一个女子都不点,真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找到了,”挽茵说:“听说你新买了个舞姬?一定是个绝色吧,面子可够大的。”能让一言堂的祝堂主来这种地方苦苦等待,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说出去该羡煞多少无知的女人。
“我花了大笔银子从太中的青楼买来的,她原本是那儿的头牌花魁,叫珠儿,那舞姿那风情迷倒了多少人呦,你怎么对我楼里的姑娘有兴趣,难不成你是……”
“啊呸!”挽茵差点真的吐牡丹脸上。
挽茵越激动牡丹越开心,笑嘻嘻地说:“别紧张,我又不会因为你是磨镜瞧不起你,珠儿出来了,快看看合不合你眼缘。”
挽茵顺着牡丹指的方向看过去,舞台上原本表演的舞姬不知什么时候撤下去了,一个水袖霓裳姿容娇美的女子正从二楼走下来,莲步轻盈,确不是寻常的庸姿俗粉。一楼的其他客人也和挽茵一样呆呆地看着珠儿,挽茵可以相信,珠儿姑娘来到了春菊楼也一样会是红牌。
对于那些男人痴迷的眼神,珠儿习以为常,正眼都不多看一眼,脸上虽然挂着甜美的微笑,眼神却是冷漠的,她直接走到正中央的台子上,随着艺女弹奏的曲子翩翩起舞,第一次在春菊楼登台就没有任何怯场,仿佛她已在这里呆了多年似的。该佩服她老练还是怜悯她可悲呢,不管是以前在太中还是现在在这里,不管呆在什么地方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都不过是青楼罢了。
珠儿的舞姿确实曼妙,体态轻盈的仿佛可以飞起来,连挽茵都暂时忘了祝文安,专心致志地看她舞蹈,当然是纯粹是艺术欣赏的角度。珠儿舞动着水袖,腰肢柔软,像蛇一样缠住人的心扉,挽茵本想夸奖牡丹买到了好货色,却发现珠儿的脸色不对劲,两颊两侧靠近耳朵的地方有浅浅的青色,这是……中毒的迹象!
正如挽茵猜测的一样,在台上轻歌曼舞的珠儿嘴角和耳朵缓缓流出鲜血,身体软趴趴地倒下去。耳边顿时响起尖叫声,弹曲的艺女围在台下不敢上去,几个虔婆跑上去扶起珠儿查看,却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挽医师,这是?”牡丹也惊住了。
“中毒了。”
“你能救她么?”
“我不想多管闲事。”挽茵说道,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况且祝文安也在,她更不想引人注意。
牡丹怎么会甘心花高价买的舞姬一分钱还没赚回来就香消玉殒,对挽茵软磨硬泡,挽茵依然不为所动,无奈之下牡丹只好咬咬牙使出杀手锏:“你不是一直想要白手徐家的传家医书,这次徐家的少公子也来了聚贤大会,我帮你拿到手!”
挽茵的眼睛亮了,徐家是江湖中颇有声望的医术世家,人送封号“白手”,挽茵一直想研究研究徐家的医术,无奈徐家的医术是密不外传。挽茵犹豫了,挽茵纠结了,挽茵思考了,最后挽茵同意了。
“把她放在地上平躺,都别碰她,当心毒液颠进心脉里去。”挽茵跳上台子大喊,几个虔婆本就是没头苍蝇,马上照她说的做了。
挽茵抓起珠儿的手把脉,脉息微弱,好在还有救,只是她连胸部的血管都已发黑,情况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