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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道:“姐姐切莫与我这样,我待你就像亲姐姐一般,可不要因为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就与我生疏了。”
“又口不择言了。”
虽然如素隐藏的很好,但我还是看得出她的落寞。
女人之间,最不能让的就是男人,她对司徒鄞用情极深,如今见别人与之伉俪情深,如何能不难过?
而今天,也是新人入宫的日子,尽管我信牧舟之心不会变,但将来的事……我叹了一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如素从怀间取出一个精致的锦囊,“这是我绣的,送你作贺礼。戋戋之物,不要嫌弃。”
我接过,摩娑上面绣得灵动超然的双鹤,笑道:“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我喜欢,多谢姐姐了。”
卯时正,至昭文殿行册立大典,受百官朝拜。之后,帝后同乘凤辇至德政祠,向列代先祖焚香祝祷。一切礼毕,已足足一个半时辰。
走出祠外,晚秋阳光稀薄,身着玄龙朝袍的司徒鄞挽住我的手,“累不累?”
我摇头,心道你还是多顾念些自己的身子吧。他盯着我的霞帔,薄唇轻莞:“从没见你穿过这么鲜艳的衣裳,以后还该多穿才是。”
我也少见司徒鄞着龙服的样子,果真比得常服更威仪挺拔。今日容不得说笑,便微微欠身道:“皇上推行节俭之风,臣妾更该以身作则,不敢奢靡铺张。”
司徒鄞像是听到什么稀奇的话,忍笑又不笑,正要开口,陈公公过来,“皇上,刚刚太后娘娘差人来说,今日是小主进宫的日子,让皇上别顾着高兴,冷落了小主们。”
司徒鄞深深看过去一眼。我忙道:“既然母后特意叮嘱,皇上去吧。”
说完,才发觉手指无意间抓住了他的衣袖,我连忙松开,笑得讪讪:“皇上去吧。”
司徒鄞敛睫淡笑,“取笔墨来。”
陈公公愣了下神,司徒鄞瞥过去一眼,年事已高的公公一个哆嗦,便忙领命去了。
我云里雾里地问:“要做什么?”
他不回答,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我,稠密目光似能酿出蜜来。
不多时,陈公公回来了,并身后两个小太监手捧文房四宝。
司徒鄞抽出袖中折素扇,走笔其上,我只见笔如龙行,也不知在写些什么。未已写就,他吹干上面的墨迹,含笑递到我手里,而后也没说什么,带着宫人走了。
我莫名其妙地展开扇面,只见上面墨力遒劲,写道是:
射姑何所讯,神女降都门。
霓羽惊金殿,燕钗飞绿云。
横波遣雾聚,曲黛倩人颦。
上言离别久,于子朝共昏。
抬起头,司徒鄞早已走得远了。我将那首诗念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漾开无限涟漪。
回到宫里,正殿外的“眷瑷殿”已经改为“容宸宫”,合宫人齐刷刷跪身参拜,我看着高兴,命迢儿分赏。
秋水跪在头里,抬眼笑道:“娘娘忘了,一早出门前已经赏过了。”
“赏赐还嫌多么?我心中高兴,再赏一回。”
过了正午,入宫的新嫔来宫中参拜。
满屋粉白黛绿,麝馥兰香,一行十二人向我行叩拜大礼。命众人平身,我介绍湘妃眉如素,新人再拜,而后将备好的赏礼分赐下去。
我在各人脸上逡巡几圈,和颜问道:“哪位妹妹是中都按察史冯大人的女儿?”
一女盈盈迈前一步,颔首欠身道:“臣妾冯氏,见过皇后娘娘。”
我点点头,又问:“五都刺史赵丹青大人的族妹明贵人是哪个?”
一个身着青莲罗裙的女子走出来,声音脆脆的:“回娘娘,臣妾是刺史之妹赵氏。”
我微笑点头,向其余人看了看,对其中穿着藕色衣衫的女子道:“想来这位妹妹便是阮美人了。”
她近前行礼,语音儒软:“臣妾阮罗烟,见过皇后娘娘。”
如素赞道:“果真传闻不虚,是个难得的美人呢。”
我心里也很喜欢。这阮氏不但生得极美,而且只浅施粉黛,并不张扬。
问过内务局给她们安排的住处,我少不得要说几句场面话:“住进宫中,以后就是姐妹了。后宫相与,和睦最好。你们各自安居,要一心为皇上分忧。”
我说一句,她们应一声“是”,之后便让众人各自散去了。如素随即也告辞:“忙了这一日,你必定累坏了,好好歇歇吧。”
我抻个懒腰,累,真是累,比我进宫那日都累,于是不与如素客套,遣人送她回去。
至晚间掌灯时分,正要卸妆更衣,司徒鄞却过来了。
他在朝服外罩了一件檀色裼袍,与我的衣帔竟十分相配。瞥见他手中新扇,我会意暗笑,刚送出一把,又寻了一把,这人还真是扇不离手。
随口问一句:“怎么过这儿来了?”
他抖开折扇,笑得春风意暖,“不然呢?”
我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挪开,虽则见到他心里无限欢喜,但也不愿惹上专宠的名声。
如今宫中填了新人,更不比从前,我少不得违心道:“今日新小主入宫,母后又有那个意思,你也该到别处……”
“别处?除了你这里,哪里还有别处。”他理所当然地揽过我,低道:“你这样说,是存心要我心急?”说罢恶作剧地呵我痒痒。
髻上步摇玎珰乱响,我躲闪不过,细喘着讨饶:“我知道了!好好说话便是。”
司徒鄞乖乖住手,笑问:“送你的扇子,可还喜欢?”
我不由笑:“我很欢心。”
司徒鄞更开心:“我不工诗词,游戏之作唐突了你。嗯……赶明儿写一篇《凤妆赋》送你,如何?”
我注视他明亮的眼睛,“都好,就是太费心了。”
“我心如此,又怎会费心?”默了一会儿,他的眼神连同语气都变得认真:“选秀之事,不过是应母后的意思,把人娶进宫来,也无非做个摆设。你入宫那日我冷待了你,今日,不妨就当作你我的大喜之日。”
我百感交集,过往种种浮上心头,原来之前是我多虑,他待我之心,从不似我想的浅薄。
出神间,司徒鄞拨下帷帐,将我轻轻抱至榻上。
一纵清宵,无边旎梦。
*
每年一入十月,宫中总有好忙,因为再过一月便是皇上寿辰。今年更有岱国之主梁袖前来贺寿,所以筹办寿宴之事格外严慎。
宫外之事有复尘经手,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至于宫内的一应事务,从装饰布置到宫人侍从,再到器皿菜肴,无一不是我亲身着办。
虽然尚可应付,但毕竟没管过这么大的事,几日下来颇感乏累。此时想到牧舟,就有几分忿忿,这哪里是他过生日,分明是在折腾我!
这日晚间去霖顺宫,殿中灯火眀明,司徒鄞仍在批阅奏折,我见状感慨:“真是巧者劳智者忧,走到哪儿都是这般劳碌景象。”
司徒鄞笔下不辍,亦不抬眼,口中道:“才堪堪忙了几日,就这么埋怨起来,改明儿你过寿辰,朕也为皇后亲自操办可好?”
“当不起。”知他做事专注,我将食盒放在小几上,不再扰他。
过了一时,司徒鄞扔下笔,抻着腰身向这边踱过来,懒声问:“带了什么好东西?我都饿了。”
我将笋尖鲈鱼汤和白玉酥端出来,幸而还温着。这几日膳房送来的寿宴菜品尝得多,自己也动了心思,试着做了几回,只算能入口。
司徒鄞倒是不嫌弃,用得很顺口,我道:“晚膳用的什么,还这样好胃口?”
他忙着吃,顾不上说话。
看着他的吃相,我想起白日的事,“今日在母后宫里见到云靖,不知为什么,他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司徒鄞听见这个,露出头疼的表情,“这个小魔王,昨儿个闹我一整天了。”
第58章 常求如意
听见司徒鄞说云靖的事; 我便问:“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你哥哥。孑群不知什么时候看中了冠剑,要去身边做了亲兵。云靖不肯; 就闹到我这里来。”司徒鄞深深看我一眼:“冠剑那种身份,我自然愿意他离开皇宫,对他也好,对别人也好。”
我点头不语,司徒鄞忽然转换话题:“我最近想着; 给钟辰择一门亲事; 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我一丝讶异; 如何突然提起这桩事来?司徒鄞又淡笑:“你看银筝如何?”
银筝?和我哥哥?我大感意外; 这两个人,似乎怎么想都不般配吧。哥哥长年在外打仗; 不懂风花雪月; 公主却是自小在宫里锦衣玉食; 难道叫她去边塞随哥哥受苦么; 还是在家独守空闺呢?
想追问司徒鄞有何深意,话到嘴边又不好出口。斟酌了一番问:“那; 问过银筝的意思吗?”
“小丫头知道什么?你兄长是镇远将军; 银筝嫁去,也不算委屈。”
我不置可否; 直觉这门亲事没这么简单。
果然,银筝不知从哪儿得了风声,几日后就闹上门来。
她有意择了件藕色素裙,脸上未施粉黛; 看着便可怜兮兮,人没站稳就叫嚷:“我只当嫂嫂真心疼我,却不想是和皇兄一伙的,都盼着把我早早嫁出去!”
我头疼地让迢儿上茶,银筝却跺脚:“不喝不喝!”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她这副模样又可气又可笑,我有心逗她一逗,假作为难道:“这是你皇兄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银筝委屈得快哭了,“你们都期负人!我不管,反正我不嫁,皇兄若是逼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我无可奈何地敲她脑袋,“你也就是看我好消遣,才敢来胡闹,换作霖顺宫里那位,你试试去?”
银筝被我说中,小脸红了红,拉着我的袖子撒娇:“皇嫂到底帮不帮我嘛?”
“你先说,为何不愿嫁给钟辰?”
银筝看了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皇嫂别多心,我可没有半分得罪钟将军的意思。我素来敬重一夫当关的豪杰勇士,钟将军自然也称得上是大英雄。只是……”
我笑道:“话都说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银筝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