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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太后吐血,太医验出太后服用的野蜂蜜中含有烈毒。数不清的精甲侍卫将眷瑷殿里外包围,不允任何人进出。
突发的一切像安排好的阴谋,排山倒海般扑来。这样精准的时机,若说不是人为布局,未免自欺欺人。
空旷的大殿里,我努力回想司徒鄞说“一定解决我们之间的隔阂”时的神情,可无论回想几遍,除了眷眷深情,再无其他。
如果这真是他的棋,那么野蜂蜜中的毒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会拿自己生身母亲的性命作赌?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计划,如何会不事先与我说明,而让我在这里平白着急?
他那日问我可想出宫,是想让我出宫游玩,还是扳倒哥哥之后,要将我这罪臣的妹妹逐出宫门?
我闭上眼,竭力捕捉司徒鄞流露的痕迹,然而每次想到的都是他的笑。
狡猾的、可爱的、苦涩的、温柔的……再真不过的笑容。
整整三日过去,殿外重兵围守,铁戈凛寒,殿内人心惶惑,悄无声息。
司徒鄞再没露面,连带现今哥哥如何,太后如何,贡银又如何,即使迢儿再耳通八方,坚守严密的眷瑷殿亦透不进一条消息。
原来,从云端一瞬跌落泥途的滋味是这样。
那人送的凤钗犹在鬓间,臂上疤痕犹未消褪,那些哄我吃药发汗、待我体贴入微的过往犹在眼前,一切还未烟销云散,怎么就面目全非了?
司徒鄞,是真是假,是局是情,你总要给我一句话……
枯坐了一日后,我豁然起身,抹干颊上泪痕,疾走到屏隔后的书案前,将一应物件扫落在地,向外高喊:“快,拿地图来!”
“小姐,什么地图?”迢儿带着哭音,大抵见我赤脚散带的样子,以为我神志不清了。
“哭什么!”我皱眉,“褚国的地形图,还有中原大地图,都拿来。”既然想不明白,多想也无益,总要做些眼前的事,好过坐以待毙。
“是。”应声的是秋水,这个时候反而属她最镇定。很快,她取来两幅羊皮卷纸,又端来两柄烛台。
迢儿反应过来,怔怔蹲下去拾捡拂落的茶具碎片。
我拉起她,语气急躁道:“不用管那些了,来,帮我展开。”
秋水和迢儿将图轴展开,中原各国差互错落的山川现在眼前。
在中土,褚国虽称霸一方,却并非一枝独秀。褚居边北,四周错落着几个人丁稀疏的小国,靠着终年给褚国进贡免受战火屠戮。位居西南的未国同样如此,有着足以与褚国抗衡的国力与兵力,哥哥驻关,防的便是未国。
未国蠢蠢欲动这么多年,却始终不敢进犯,也是出于对长路跋涉和粮草运给困难的考虑。这样一来,原本并不强大的岱国夹杂在两国之中,便成为极其重要的一枚棋子,也奠定了中土三国鼎立之势。
岱国向我们进贡,褚国为它提供护佑,这便是盟国间的互利双得。一旦进贡的皇银莫名失窃,岱国很可能转投未国,这就等于给未国搭了一条通行无阻之路,褚国便岌岌危矣。
理清了这些,再想司徒鄞的话,不由好笑自己的天真——他怎么可能轻易解下哥哥的兵权,西南那样一片虎狼眈踞的形势,倘若大将军不在,他的稳固江山还要不要了?
那么他说的话,是在骗我了?
眼眶又要发酸,我连忙摇头赶走无谓的念头,当务之急,是找到贡银。
不管是未国还是岱国动的手脚,甚至是褚国中有人动了心思,银子总归是在褚国境内丢失的,这条线索理不清,哥哥的嫌疑便洗不清。
将大地图扔在地上,又把褚国地图展开,就着荧荧灯火,我仔细审视上面每一条曲折路线。
凝默良久,我放弃地转向身边的人求助:“你们谁知道,岱国送来的皇贡经由哪条路线送进宫里?”
众人面面相觑。
是了,我是急糊涂了,这等机密大事,他们常年在宫里的人怎能知晓?
秋水见状,出去把所有丫鬟太监聚到跟前,压低声音问:“娘娘问话,有谁知道岱国皇贡运送路线是哪条,知道的说出来,有你的好处。”
小许,一个小太监瑟缩地站出来,手臂当举未举僵持胸前,好不窘迫。
我霍然看向他:“你知道?”
“回娘娘,奴、奴才娘舅家有位亲戚是走镖的,有一次无意听得别人说起,酒后又说给奴才听。所、所以……”
意识到自己的神态吓着了他,我轻叹一声,缓和了面色:“可以确定吗?”
“应、应当没错……”
“好,你说来——识字么?”
小太监腼腆道:“些许识得一些。”
“那你过来,在地图上画下。”我将朱红的狼毫向前一递,恍觉手腕轻轻发抖。
小太监傻愣愣地站着,不知接笔。迢儿此时也定下神,揉揉通红的眼,轻道:“让你画你就画呀。”
他这才拘谨接笔,走到烛火前,先是仔细地看了看地图,而后小心翼翼画下一条蜿蜒的红线。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小路子。”说话间小路子画毕,轻轻放下笔。
我看着那道红线,“路公公,烦劳详细解释一下。”
“啊……”小路子又惶恐起来,先是眨眼,又是抿唇,显得不知从何说起。
我不催促。
无人催促,整个大殿噤若寒蝉。
良久,小路子抬起袖筒抹了抹汗,手指一处道:“这里是边关瑶城,就是、就是……”
我接口:“是钟将军镇守之处。”
“是——瑶城正北是阳明谷,此处地势狭窄,道路崎岖,素有天险之称;过了谷便有官道了,直通腹地荩眬;之后出荩眬入拓衿……”
“拓衿?”迢儿插口:“那不就是洛城的邻城?”
“是的,贡品会从拓衿直运到洛城,这是最便利的路线了。”
我沉吟,“若是这么重要的路线,知道的人绝不会很多。”
小路子猛摇头,“不多不多,绝不会多,奴才的亲戚也是偶然听闻,奴才、奴才也是偶然才……”
“路公公不必多疑。”我安抚他,表情再次凝重。
宛如人身血脉的红线映在眼里,汩汩跳动。
迢儿轻轻的怯声中透着焦虑:“小姐,我们现下很被动,得想法子见皇上一面。否则,即使知道了路线图,又有什么用?”
我却摇头,指尖落在阳明谷。“岱国的贡品中有一半是军队的粮饷,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每年当贡银传进国境之时,哥哥便直接扣下一半,好处是既节省了国库下拨的时间,又防止中间有贪官中饱私囊。而后哥哥会亲自护送贡品,过地势险要的阳明谷,在官道交接后,便返还瑶城。”
“也就是说……”迢儿眼里放光。
秋水紧接着道:“只要查过交接时银子的记录,便知道将军有没有私扣贡品。”
“而将军是万万不会的!”迢儿激动得拍了下手。
我冷笑:“这么简单的事,一目了然,既然拖到如今这地步,谁还会在意钟辰是否真的有罪?”
迢儿脸色又白了,“小姐……什么意思?”
我摇头。
我不知其中有何隐情,只知这样一顶不干不净的帽子,除了他,没人扣得下来。
司徒鄞,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叩拜的声音,随即,殿堂大门訚然打开。
一团凉风涌灌进来……
翌日,我身着百蝶穿凤裙,头戴八宝簪珠钗,跪在朝堂之上,群臣之前。
跪在我身旁的是久违的哥哥,身上还是未来得及解下的战袍。他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锐如刀锋。尽管此刻我们兄妹二人狼狈如厮,但也只在此刻,我真切地感到兄长就在身边的安心。
司徒鄞神情陌然地坐在龙椅之上。陈公公宣读圣旨时,我一直注视他,他却从始至终没看我一眼。
“……罪臣钟辰监守自盗,即日起革除将军之职,解除兵权,押入天牢等候发落。娴妃钟氏包庇兄长,有失德行,即日废除妃位,逐出宫门。”
宣到这里,哥哥一动膝盖,是长身而起的架势。
我死死按住他,对他摇头。
哥哥眼里似有泪光,隐忍看我半晌,终是颓然跌于地上。
我面无表情地抬头,司徒鄞的嘴角不经意勾起,露出谋算之中的笑意。
那一日我记得,是八月初三。
第39章 兵行险招
随胥筠一行人走进拓衿城这一日; 是个风朗云疏的好天气。
拓衿与京城比邻,自是重镇; 不但过城门时受到执戟守卫的严查细盘,放行前还惹得其中一个守卫狐疑地看过来好几眼。
也难怪扎眼,我们这一群人,头一个胥筠便风姿皓爽,若换上贩夫走卒的短打; 反而招疑; 索性玉冠轻衫; 也算公子本色。我则不便着女装同行; 换了一套男子衣袍,也不知能瞒过几个人的眼睛。
“哎; 终于到了啊。”胥筠身边的侍僮方唐惬意地伸个懒腰; 见主子微微嗔目; 连忙收敛形骸。
“呵呵; 年轻人就是精神好啊,骑了一路的马; 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跌散了!”
说话的是五都刺史赵丹青; 他是位武官,也并不老; 还不到不惑之年,性格端的豪迈。
“赵大人若不时常以长者自居,恐怕更能获得佳人青睐。”
胥筠笑着接口,把至今尚未娶亲的五都刺史说得面上一红。随即他哈哈一笑; 压低声音道:“复尘也变风趣了,只是出门在外人多口杂,大家还是以名相称吧。”
“是我失虑了,赵兄。”
我勉强笑了笑,宫里的阴霾和吃紧的边关并没有使他们颓丧不振,还能谈笑风生。
胥筠微微移步过来,轻声问:“娘娘在想什么,从刚才起就一直眼不离微臣?”
他的神情诚恳,那声“娘娘”,实没有半分嘲讽之意。
——那日,皇上当朝宣旨,惊动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老祖宗疼我,拄着龙头金杖移驾朝堂,无论如何都要保我清白。
那天,我第一次在司徒鄞眼中看到为难,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