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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道:“他不大跟我说这些,是洛尘告诉我的。”
周蘋道:“没成想康王殿下竟然坏了事,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七宝说:“对了三姐姐,玉姐姐去哪里了?”
周蘋紧闭双唇,过了会儿才说道:“我不是故意瞒你,我真不知道。”她顿了顿,放低声音,“我只知道那天王爷从宫内回来后,直接去了她房中,当时王妃听说后很不高兴,特带人赶了过去闹,没想到……”
七宝问发生了何事,周蘋道:“谁也没想到,王爷动手打了王妃一个耳光。”
七宝惊愕:孔春吉身为王妃,又有身孕,自然恃宠而骄,何况以静王的绵密温和性子,怎么会在这时候动手打她?
周蘋说道:“我原本也不信呢。可的确当时有许多人看见。”
孔春吉本是要仗着有了身孕过去抖威风的,没想到反而吃了这样大亏,府内当然瞬间传遍。
七宝忙问:“然后呢?”
“然后……”周蘋笑道,“任凭王妃如何吵闹不依,王爷都没有理她,反而让人把她带回房中。”
孔春吉虽然恃宠而骄,但静王若真的狠下心来,她自然也没有办法,何况又真的怕伤了胎气反而不好,所以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房中。
本来以为静王是偏宠玉笙寒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还苦苦筹谋着如何变本加厉的报复,谁知次日,便有人来告诉,说是玉笙寒不见了,院中人去楼空。
孔春吉起初以为玉笙寒还是跟以前一样,自个儿变装出去闲逛了,忙叫人仔细打听,才知道昨晚上静王殿下在院中呆了大半宿,寅时的时候才出府去了。
就在静王离开后,玉笙寒收拾了一个小小地包袱,悄然无声地也跟着走了。
孔春吉心知有异,忙把伺候玉笙寒的人叫来询问。
那些人也语焉不详,毕竟静王跟玉笙寒说话的时候,他们都没在跟前儿,只有一个人说,依稀听见玉笙寒说什么“生死不相见”之类的话。
后来,过了一个多月,都不见玉笙寒回来,孔春吉暗中对静王旁敲侧击,询问她又去了哪里闲逛,静王却一反常态地冷然不答。
孔春吉这才确信两个人是闹翻了,只怕玉笙寒再也不会回来。这对王妃而言简直是喜从天降。
七宝听周蘋说完,不由默然。
当初她因为要保住国公府的缘故,痴痴地想要靠近静王,本以为仗着自己的姿色,自然不在话下,谁知静王的心都在玉笙寒身上,当时还感慨静王殿下堂堂的皇室贵胄,居然心系一个风尘女子,可谓用情至深,惊世骇俗。
不料,却竟是这样一个结局。
七宝从周蘋房中出来,随着领路的宫女往外而行,经过夹道的时候,却见眼熟的天青色衣袖一角在侧门处轻轻一扬,像是在叫她过去。
第159章
头前引路的那宫女毫无察觉,一直往前去了。
七宝略微犹豫,终于往偏院一拐,才进门,就见有个人背对自己站在紫薇花下。
听了动静,那道曼妙身影才转了过来。
隔月相见,两个人各自吃了一惊。
七宝眼前自然正是玉笙寒,但是今时今日的玉笙寒,显然比先前也清瘦了许多,原本的妩媚之气也随之消散,反而是那股飒飒英气更重了几分。
但在玉笙寒眼中,七宝更是大变了样子,原本粉妆玉琢、无邪而活泼的女孩子,突然间竟成了个心绪万种、两靥带愁的楚楚女郎似的。
玉笙寒自然料到七宝是为了什么,尽管七宝不知玉笙寒身上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面对面,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又过了会儿,玉笙寒才强笑说道:“我只听阿盛说你的情形很不好,还以为有张侍郎陪着你,也是无碍,没想到却到了这种地步。”
玉笙寒说着走到七宝身边,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抚过:“怎么就瘦的如此了?”
七宝眼中一热,忙垂眸说道:“我没什么,近来已经好了很多了,玉姐姐呢?”
玉笙寒道:“我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可愿意跟我离开这儿,找个安静所在?”
她柔软而温暖的手紧握着自己的,七宝对上她含笑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同春因为身子不适,今日并没有陪伴身边,只有秀儿跟着七宝。
之前见七宝拐到这里,秀儿自也跟了进来,她虽认得玉笙寒,但并不似同春一般了解,听玉笙寒说要带七宝离开,还以为是打正门堂而皇之的走。
正要退出去,玉笙寒抬手在她而后轻轻一拂,秀儿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七宝未免吃惊,玉笙寒微笑道:“别急,她只会昏睡一刻钟,自然就醒了,何况王府的人很快就会发现。”
马武跟洛尘在静王府门口等着,玉笙寒却引着七宝打从王府的角门上了一辆马车。
虽然王府的侍卫不时出来巡逻,也有下人们不停地穿梭府内,但玉笙寒却如入无人之境,显然她虽然不在王府,却仍是对这里了若指掌,成竹在胸。
待进了车中,七宝回头看去,还有些担心。
玉笙寒道:“怎么,怕张制锦知道了不妥?”
七宝低下头去:“姐姐要带我去哪里?”
玉笙寒道:“总好过在那个囚牢似的小院子里。”
“囚牢”两个字入耳,七宝心头一动,往后倒在车壁上,闭了双眼。
玉笙寒看着七宝,这明珠一般璀璨的女孩子如今敛了光华,却偏透出一种绝色憔悴的脆弱感,更加令人想好好地捧在掌心里。
当初玉笙寒羡慕七宝天真无邪,又给万千人宠爱,堪称世间第一有福之人。
但是直到现在,突然间明白了其实没什么可羡慕的,两个人的命运……差一点就殊途同归了。
玉笙寒打量着七宝,突然说道:“你大概,从侧妃那里听说了我跟王爷的事了?”
七宝微微睁开双眼:“三姐姐说,王爷跟玉姐姐吵架了?好好的为什么?”
玉笙寒说道:“其实也不止是这一次,从许久之前,王爷就对我心生龃龉了。”
“我不懂,”七宝看着玉笙寒,“总该有个原因。”
“原因嘛……倒是一言难尽。”玉笙寒莞尔一笑,这笑影背后,却是无尽的苦涩。
从上次静王在街头看到玉笙寒拉着苗盛的手,那次玉笙寒回到王府,静王的脸色就有些不对。
玉笙寒其实早就猜到静王可能目睹了,她行事从来不羁,倒也并不在乎这个,何况对她来说,苗盛就如七宝一般,只是个可人疼的小孩子罢了。
但是她有些低估了静王的醋意。
静王本也不想提起,只是看玉笙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火上升,便忍不住主动问了起来。
玉笙寒以为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次醋海生波,谁知道却是个导火的引子。
淑妃出事,康王倒台,那天静王回到王府,前去找她。
赵雍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玉笙寒不动声色,问起宫内的情形,静王把康王被罚,世子跟周绮两人跪地相求等事都告诉了她。
听罢之后玉笙寒道:“王爷做的很对,在那个时候自然要替康王求情,否则的话皇上必然觉着王爷手足之情淡漠,反而会不喜王爷。”
静王坐在桌边儿,目光闪烁。
玉笙寒道:“只不过这非常时期,王爷不在宫内掌着大局,却为何突然又回到府内了?”
静王并不看她,只是低低说道:“玉娘,父皇今晚上终于跟我交了底。”
“哦?”
静王道:“父皇说了,如今皇子之中只剩下我可堪大任。若无意外,这件风波平息后,就可行立太子大典。”
玉笙寒点头,微笑道:“如此倒要先恭喜王爷了。”
静王面色忐忑:“但是我……我……”
“王爷为何迟疑?”
静王闭了闭双眼,终于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担起。”
“王爷踌躇满志,向来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怎么反而如此?”
眼前的烛光跳跃,静王凝视着那一点红烛,在跃动的烛光里,仿佛看到一个扭曲的身影,伏在地上挣扎,然后慢慢地没了声息。
静王说道:“你可知道父皇给我的考验是什么。”
玉笙寒不言语。
沉默了会儿,静王的语声有些艰涩:“淑妃……是我去赐的药。”
玉笙寒并不觉着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只淡淡道:“皇上的确老谋深算,狠辣决断,只是把这种事交给王爷,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静王性子向来温良慈悯,但皇帝却把赐死淑妃的事交给了他。
因为当一个合格的帝王,心软跟良善从来不是什么优点。
他要拿得起放得下,需要有快刀斩乱麻、直接面对的勇气。
静王回想当时自己前去宜德殿,望着那依旧宫装雍容的女子,当时她面上一点惊慌都没有,反而异常镇定,倒是让他显得做贼心虚似的,不能面对。
此时静王喃喃说道:“你说奇不奇怪,淑妃知道我是去赐死她的,可她居然并不害怕,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一样。”
玉笙寒的反应却很平静,她波澜不惊地说道:“她既然选择与虎谋皮,自然早就知道了会有什么结果。”
静王听她口吻淡然的,微微蹙眉:“那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玉笙寒顿了顿。
周淑妃身份尊贵,本来完全不必要做这种逆乱之事。
康王势头大好,眼见必然是储君之选。
但若皇帝百年之后,没有子嗣的淑妃自然要殉葬。
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帮助淑妃摆脱这样的命运,除了下一任的皇帝。
所以淑妃孤注一掷,接近康王,想要靠他的力量来改写自己的命运。
但是却想不到,功亏一篑。
见玉笙寒不语,静王道:“她喝下毒酒之时对我说,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直到此刻玉笙寒才喃喃地说:“倘若七宝知道,淑妃娘娘是给王爷赐死的,却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