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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贴身的丫鬟芳杜说道:“就是说嘛,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放在民间里早就拿去浸猪笼了。”
谢知妍咬牙道:“浸猪笼?不错,就很该用这种法子来对付她,才解得了我心头之恨。”
想了想,又皱眉:“侯爷做什么要去救她,那个狐媚子就这么要紧!”
谢知妍恨不得立刻就去张府,亲眼目睹张制锦或者张老诰命大发雷霆训斥七宝的样子。
然而不出半个时辰,突然小厮又惊慌失措地来到,跪在地上说道:“听说镇抚司门口有贼人劫狱,咱们侯爷带了人在跟贼人力战。”
谢知妍吃了一惊:“这是在京城里,也有这种不知死活的贼寇?”
谢知妍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就跟那些没见过死人的自高自大的朝中文武百官一样,很不知北地贼寇的厉害,只以为他们这样做法实在如飞蛾扑火,只怕裴宣的锦衣卫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其剿灭。
不过是小事一桩,所以她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因为事不关七宝了,谢知妍竟也没有特意吩咐小厮去观望。
反而是侯府门口那些下人们惦记着,私自往镇抚司跑去查看,到见裴宣给打伤在地动弹不得,吓得瘫软,后来又给那些要冲出包围的贼人砍杀了一阵,那小厮吓得拼命逃窜,最后藏在了一处巷子里,这才躲过了一劫。
等听外头风平浪静,他战战兢兢冒出来之时,正锦衣卫在清理现场,不由分说地把他赶了出去。
将近天黑,侯府中谢知妍这才知道了裴宣受了伤,而且这一场冲撞,连官兵跟百姓在一起死伤了不少人,这实在大出她的所料。
天色暗下来后,街头上开始提前宵禁。谢知妍不得出府,一夜担惊受怕,在次日便来至了镇抚司。
镇抚司的侍卫领着谢知妍入内,到了里间儿,便退了出去。
又有几个太医近身看护,见谢知妍来到,各自回避。
谢知妍看到裴宣躺在床上,丝毫不动地仿佛睡着,她轻轻挪步走到跟前,低头看时,果然见裴宣面无血色,这般静静躺着的样子,竟似不知生死。
谢知妍屏住呼吸,紧张的无法言语。
正在这时裴宣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神依旧很平静,扫着谢知妍轻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谢知妍红了眼眶:“侯爷、怎么伤的这样重?”
裴宣说道:“在镇抚司当差,如刀口舔血,算不了什么。”
谢知妍忙摇头说道:“侯爷千万别这么说,就算是为了妾身,也要善自保重才好。侯爷若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将何所望?”
裴宣垂了眼皮:“夫人出身高门,自然有千条路。”
谢知妍凝视着他:“侯爷是这样想我的吗?”
裴宣闭上双眼:“我有些累了,夫人还是及早回府吧。以后……不用特来看我,等我好了自会回去。”
谢知妍顿了顿,终于扶着他的手臂,在床前跪了下去:“我不回去,侯爷让我留下来,至少可以端茶送汤,好歹伺候的侯爷好了,妾身也能安心。”
裴宣转头瞥着她,忽地外头有人来道:“康王府的堂官李大人到了。”
裴宣道:“你先回去吧。”
谢知妍叫道:“侯爷!”
裴宣的语气变得缓和了些:“你去吧。这里还有正事,不是妇人该呆的地方。”
谢知妍自然听了出来,当下不敢违拗,因含泪起身:“那我、改天再来探望侯爷。”
她擦了擦泪转身往外,还未出门,就跟康王府的李长史打了个照面。
这李长史认得是永宁侯夫人,便向着谢知妍拱手行礼,才入内拜见裴宣。
裴宣勉强撑着起身,李长史忙不迭地扶着,含笑道:“殿下知道指挥使伤重,本不想打扰,但是有两句话还是得当面问一问。”
裴宣道:“请说。”
李长史说道:“昨儿世子来过后,康王殿下询问贼人劫囚、以及为何而死之事,世子说,那匪首是死在裴侯爷的刀下?”
裴宣听到这里,一笑:“世子大概有所不知的,杀死管凌北其实并不是我的功劳,是张侍郎借了我的刀而已。”
“哦,”李长史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么这种说法其实也没有错,毕竟杀死了那匪首的刀,的确是侯爷您的。”
面对李长史投过来的会心的眼神,裴宣的心底却想起昨日张制锦及时赶到,以及那雷霆万钧诛灭管凌北的一击。
“不,”裴宣淡淡的,口吻却坚决,“下官知道王爷的抬举之意,但是昨儿在现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贼人的确是死在张侍郎的手下。且如果没有张侍郎,只怕下官的性命也不保了。”
“诶,话不要这样说,照我看,是侯爷您太过自谦了,实不相瞒,”康王府的堂官仍是满面泰然自若的笑,悄声道:“其实我先前已经询问过镇抚司、兵马司以及顺天府的人,已经将内情知道的很清楚了,当时明明是指挥使拼命跟那逆贼拼斗了一番,已经让那逆贼没了气力,至于后来张侍郎突然出现,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且捡了个便宜罢了,且还是指挥使您把刀扔给了张侍郎,侍郎才顺便得手的,所以算起来仍是是指挥使的功劳最大。”
裴宣听他一句句说来,倒的确是有些顺理成章,他本来伤重,强打精神说了半天,已经有些气力不支。
且裴宣心里也知道,这李长史走这一趟,只怕只是来告诉他康王殿下的意思,康王摆明了是不想让这功劳落到张制锦那里去。
裴宣轻咳了声,胸口隐隐作痛,他不再多话,只是闭着眼睛轻轻地一点头:“也罢。”
李长史见裴宣如此,知道他是懂了,于是笑道:“唉,我看侯爷您伤的如此之重,心里也很不好受,康王殿下也一直都惦记着呢,更因为侯爷为朝廷这般尽心竭力,康王殿下更是不忍埋没了侯爷的功劳,您放心,殿下会向皇上为您请功的。”
裴宣哑声道:“请回复殿下,若我好了,自然亲自去王府拜谢。”
李长史很是满意:“既然如此,侯爷好生休息,我便回去复命了。”
——
谢知妍出了镇抚司,上轿回到了永宁侯府。
从下轿往府内而行的时候,谢知妍的脸色就有些不好。
来至内宅,还未进院门,隔墙就听到里头有两个丫头在闲话,一个说道:“听说昨儿死了有数百人,真真是可怕,没想到京城里也会有这种吓人的事。”
“不知道咱们侯爷伤的如何,但愿没有大碍。”
“他们都在说多亏了张大人及时赶到,才杀了那贼的,只是张大人是个文官,怎么也这么厉害呢,难道比咱们侯爷还能耐?”
谢知妍听到这里,越发气的双眼圆睁,七窍喷火。
原来方才在镇抚司里,谢知妍虽听了裴宣的话出外,但是康王府长史在内跟裴宣说话的时候,谢知妍却在门口,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路上她心火上升,此刻更听到里头丫鬟的话,一时气的走进门,左右一看,喝道:“拉出去,打二十板子,扔到庄子上!”
那两个丫鬟想不到随意说了两句话便祸从天降,两人吓得浑身乱颤,跪地求饶。谢知妍理也不理,一直到了屋内。
想到裴宣跟那李长史的话,以及两个丫头的闲话,谢知妍仍旧觉着不解气:“又是他,怎么又是他!”
贴身的丫头芳杜忙去倒了一杯茶:“奶奶喝口茶润一润。”
谢知妍哪里有心情喝,一掌把茶杯拍飞,咬牙切齿地说道:“本来以为周七宝那小贱人给逆贼挟持了,倒是大快人心,表哥也一定十分丢脸,也许从而还恼恨了她,没想到偏偏又出现了什么劫囚的逆贼,哄闹了这场,如今反而没有人议论周七宝的丑事了。”
芳杜退后两步,不敢出声。
谢知妍深深吸气:“侯爷受伤也就罢了,偏偏又是表哥横插了一脚救了他,要是给那小贱人知道了,指不定多得意呢!我一想到她那狐媚的脸,就恨不得给她撕烂了,看她还怎么迷惑人去,这一个两个的……竟都想着她!”
另一个小丫头听到这里,便陪笑道:“奶奶别气,只要咱们侯爷在,迟早有一日奶奶的风头会盖过张少奶奶。”
“呸!”谢知妍猛地转头瞪向她:“她是哪一门的少奶奶?仗着有几分狐媚在那里胡作非为的……还是你说我如今的风头不如她?”
小丫头忙跪地:“是我一时着急说错了,奶奶饶命。”
谢知妍拍桌喝道:“滚出去!都滚出去!”
屋内众丫鬟见她正在气头上,便都吓得退了出去。
谢知妍见人都走了,才勉强定了定神。
她自个儿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口,正在琢磨着该如何行事,身后忽然有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说道:“你说的周七宝,是张制锦的夫人?那天出现在潘楼斗茶的女子吗?”
这声音突如其来,谢知妍的手一抖,茶杯又掉在地上。
“混账!是谁!”谢知妍心情烦乱,又听这声音轻轻低低的,非男非女一般,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丫头。
不料回头,却见在里间的房门口站着一道修长的影子,头上还带着毡笠,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个尖尖地下颌。
竟是个陌生男子!
谢知妍乍然看见这幅情形,猝不及防地惊呼起来。
但那一声“来人”还没喊出,那人身形一晃,竟如鬼魅一般闪到了谢知妍跟前儿。
谢知妍连挪步都来不及,就给人一把擒住了。
同时,冰冷而薄的刀刃横在了谢知妍的颈间:“别叫。”
锋利的刀锋贴在喉咙上,谢知妍的声音也好像是给割断了一样,她睁大双眼,心狂跳,不知道来者到底是谁,又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贴在她的身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回答我方才的话。”
谢知妍浑身发抖,脑中一片空白:“什、什么话?”竟忘了方才此人说了什么。
身后人提醒:“那个周七宝。”
谢知妍才醒悟过来,哆嗦着回答:“是、是……那个周七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