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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这正偷看,却给赵雍瞥了个正着,于是像给孩童做了坏事给捉了现行般,慌的忙低下头去。
赵雍忍着嘴角一抹笑,却又瞧见承沐手中拿着一卷东西,于是问道:“公子手中何物?”
周承沐才想起来,忙站起身道:“听说王爷最喜山水画卷,这个……是承沐先前收藏着,虽不算名品,但是……胜在意境,特呈给王爷赏鉴。”
赵雍很是意外:“是吗?拿上来。”有小太监上前接了过去,跪地双手捧上,旁边一名内侍把画卷接过,才慢慢打开。
随着画卷展开,静王原本含笑的脸上已经给一种震惊之色取而代之。
周承沐在旁边瞧着,原本放下的心又给提了起来。
这副画卷哪里是什么他收藏的,只是在路上,经过容宝斋的时候,七宝非要拉着他进店内挑选的。
说了奇怪,这店内有那么多或真或假的名贵古画,或者当世名家的手笔,但七宝一概不选,却只选了这幅挂在角落里,上面已经带了很多尘土的山水行旅图,也无非是高山峻岭,流水淙淙,只是山野中竟有几座茅舍,一头老牛拉着犁车,身后的老农戴着斗笠,低头随车而行。
周承沐看了看那落款,题名是“曳白”,更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店主见他们来瞧,想必是觉着陈年老货终于要给卖出去了,于是极力推销。
周承沐无奈,只得问了价格,没想到这幅画虽然貌不惊人,价钱却是一鸣惊人。
店主伸出五根手指头翻来覆去,周承沐以为是十文钱,才要叫小厮掏出来,店主笑道:“承惠顾,是十两银子。”
“十两?”周承沐甚是震惊,如今买一副当世高人的名画,也不过是十数两,而寻常贫民之家,有了十两银子,已经够一年的花销了。
周承沐怀疑是这店主看见七宝想要,所以故意狮子大开口,本不想当这冤大头,可是七宝已经不由分说把画抱在了怀里,一副你不给钱,我就拿着跑走的架势。
周承沐虽是国公府的公子,可偏是高门公子,出外并不带多少金银财宝,于是只好翻遍了荷包,又逼着外头自己的贴身小厮把他的体己拿出来,这才勉勉强强凑够了七两多,说剩下的等让小厮送来。
那店主也算是守财奴中的精品了,居然还不肯答应。
拉扯之中,七宝不耐烦,自己翻开腰间荷包,居然拿了一个银锞子出来,足有四五两,原来这小妮子自己也有不少体己,这才银货两讫。
如今见静王拿了这幅画开看,周承沐心中翻江倒海的后悔,不应该什么都听七宝的,有那十两银子,很该选一副有来头的名画,如今白白地在王爷面前失了礼数,只盼王爷不要一怒之下,觉着他们是在戏弄自己。
承沐心怀鬼胎的时候,静王上上下下把那幅画看了一遍,目光在末尾那小小地题字上扫过。然后才又抬眸看向两人:“这幅画……是三公子珍藏的?”
周承沐脸皮再厚,也有点无法出口。
这时七宝跳出来说:“是的王爷,是我三、是我表哥收藏的。”
承沐真真是瞠目结舌。
静王目光挪到七宝面上,含笑道:“三公子眼光倒是独特,怎么看上这样一幅画?本王虽不是行家,却也知道,这位画家、好似名不见经传?”
周承沐心想:王爷这也是含蓄了。什么名不见经传,是根本没听过这号人。
七宝回答:“王爷,名字有没有流传于世,会不会为世人所知、所接受,我觉着这不是最要紧的,最主要的是,这幅画画的是真的很好,山脉走笔自有风骨,又有民情民生,比那些只一味附庸风雅或者炫耀笔法的名画要高明的多了。”
周承沐心想:我这妹妹可真敢说啊。
这幅吹捧的架势,简直比得过先前敲人竹杠的画铺老板了。
他怎么就没看出这幅画有这许多好处。
但是静王却仿佛相信了七宝的话,赵雍又看了会儿那画,又再看看七宝,笑意更盛了几分:“果然说的不错,这幅画乍看一般,可细细瞧来,却自有一股气韵境界在内,果然并非凡品。也果然是两位公子慧眼识宝啊。”
周承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神来,承沐心想:静王是何许人,就算看破这画寻常,但人家巴巴地送上门来,又说的这样好听,王爷自然不会当面打脸。这也是王爷涵养好,如果是换了自己给人这样糊弄,一定要一脚踹出去。
不知道是七宝的话管用,那是那幅画的作用,静王竟然盛情邀请两人留饭。
周承沐本以为王爷只是客气而已,但是看他的行止,却分明并不是虚假的客套,不等两人答应,就已经吩咐底下,准备午饭。
因中午天气转热,午饭便摆在了明南轩,这小轩宽敞明净,窗户门扇都打开着,南北通风。
窗口外面又有几块太湖石,几杆芭蕉,阳光照在上面,显出一种剔透的明绿色,随风哗啦啦作响,甚是有意趣。
静王因为体弱不能饮酒,却给周承沐备了佳酿,承沐虽然善饮酒,但却怕喝多了在王爷面前放肆,于是只沾了沾嘴唇。
静王又请七宝喝,道:“今日本王甚是高兴,一则有两位贤弟前来探望,本王很领两位的情意。二则,又显了一副绝世好画给本王,本王本该敬二位一杯的,只是不能饮酒,二位千万不要推辞才是。”
周承沐听静王的前半句,还觉喜欢,听到“绝世好画”,却又心虚地觉着王爷在讥讽。然而静王面色诚挚语气温和,叫人毋庸置疑。
七宝道:“多谢王爷,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画遇到了知音,也是它的福气。”说着居然胆大包天地啜了一口酒,周承沐拦阻都来不及。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静王深看七宝,笑道:“说的极是。”
七宝喝了一口酒,好像也多了几分勇气:“王爷说,红粉送佳人,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王府有人去了威国公府,大家都在说,王爷对国公府的七姑娘有意,可不知是真是假?”
周承沐听七宝居然连这个都问了出来,简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只有七宝自个儿知道,她鼓足勇气问了这句话,手却有些麻酥酥地发抖。
静王对上面前这双乌溜溜的灵动眼神,不知是因为吃了点酒还是如何,她的双颊微微泛起樱一般的粉红。
静王笑了笑,才要回答,突然目光转动:有一道高挑颀长的人影,从明南轩的月洞门外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纸巾:当我是死人吗!
七宝:不,明明当你是鬼,白日见鬼啊~~~
第15章
在望静王府的路上,七宝问了周承沐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咱们这会儿去,那个张……张大人会不会也在王府啊?”
承沐道:“你说的张大人莫非是上回见过的张侍郎?”见七宝点头,他便说:“侍郎大人这会儿该在户部公干,听说最近户部的事情忙的很,每天处置政事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呢,自然不会去王府。”
七宝正心里高兴,周承沐道:“怎么,你想见这位大人?”
“哪有!”七宝忙否认,“我巴不得见不着他呢。”
周承沐笑道:“小丫头,口是心非是不是?何况上回咱们冒冒失失去游船,也是也多亏侍郎给咱们挡前挡后,这才没有坏了大事。哥哥知道你惦记着他……只可惜他们张家高门大户的……”
七宝越听越觉着不对味儿,她只想确认张制锦这会儿不在静王府,如此简单罢了,想不到三哥哥稀里糊涂说了这么些,于是忙喝止了。
明南轩里,七宝接着一口酒,决定一探静王殿下的虚实。因为太过紧张专注,她只管盯着静王,直到外头那人迈步进门的时候七宝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看过去。
当看见这个绝对不会出现在静王府的人居然从天而降似的现身,七宝“啊”地大叫了声,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正好周承沐也看见了张制锦来到,意外之余颇为惊喜。便忙站起身来恭迎。
恰见七宝跳了跳,周承沐忙举手稳住她,以为这小丫头惊喜过度。
这酒席摆在明轩的正中堂下,对着外头的月门,张大人才进门就把里头的情形瞧的一览无余。
这会儿瞥一眼七宝,便不动声色地向着静王殿下行礼。
静王赵雍仍是坐着,一探手臂笑吟吟道:“不用多礼,你怎么来的这样巧,正是我们才开席,必然是你饿了没吃中饭,特跑了来的?”
张制锦道:“原本是有一件急事跟王爷禀告。”
静王笑道:“什么急事?”
张制锦道:“王爷不必忧心,路上已经解决了。”
赵雍挑了挑眉:“真是瞬息万变,来,给张大人搬一张椅子。”
内侍飞快地搬了扶手椅过来,忖度着安置在静王赵雍的左手。
却因为原先赵雍坐了首席,周承沐自忖不敢为尊,便只坐了他的右手侧,七宝却坐在赵雍的对面。
又因是静王的“私宴”,便并没有准备那些长桌,只用了个大理石镶嵌的紫檀木小圆桌子,本来三个人坐着是十分宽绰的,又多了一个人,就显得紧密起来。
七宝瞪着张制锦,眼睁睁地看他在自己身边落座,那宽大的袍袖垂落,几乎能虽是碰到她身上。
这顿饭显然是吃不成了。
七宝飞快地稳定心神,正要找个借口逃之夭夭,静王笑道:“三公子,宝哥儿,且坐了说话。”
张制锦听见“宝哥儿”,便拿眼睛往旁边一瞟。
七宝本来就坐不下去了,给他清冷的眼神瞄了下,却像是被一把刀的锋刃扫到脖子上,越发的魂飞魄散,于是说道:“王爷、我……”
承沐在旁见七宝举止有异,便轻轻拉了她一把,七宝正在心神不稳,给他一扯,身不由己跌坐了回来。
她只能飞快地缩头敛手,把自己宽大的道袍袖子也往内抿了抿,免得跟他的有所碰触。
静王不以为忤,又看张制锦:“听说你户部的事忙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