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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来至后院,果然见两个家丁守在柴房门口,正说笑间,猛地见了七宝,两个人都看直了眼,但面对如此慑人的丽色,却又不敢紧着看,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同春喝道:“奶奶来了,还不跪着!”
家丁们这才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同春走上前去,一脚把柴房的门踹开,往内看时,却见墙根处,庆儿缩在那里,脸上身上都带着伤。
庆儿看见同春,忙哑声叫道:“同春姐姐!”
同春心头一惊,回头忙道:“奶奶别进来。”
同春自己到了柴房之中,拉住庆儿,见他身上似乎是板子打过,也有鞭子的痕迹,同春忍不住心颤,问道:“你都伤到哪里了?”
庆儿流着泪分辩道:“我的伤不碍事,他们打我,问我是不是姐姐唆使我去镇抚司的,我没有招认。”
同春听到这里,两只眼睛里也流出泪来,便往庆儿身边靠了靠,含泪轻声说道:“你放心,姑娘都知道呢。她方才还跟我说,知道你是跟着她过来的,绝不会卖了她。”
庆儿哭着跪倒,便往外磕头。
同春深吸一口气,回头厉声喝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滚进来,好生把人搀扶出去,请好大夫来看?告诉你们,但凡是庆儿有个什么闪失,立刻揭了你们的皮!”
两名家丁连滚带爬地进来,把庆儿搀扶着出外了。
七宝在门口望着庆儿脸上带上身上沾血的样子,就算猜到了宋氏会用刑,却也想不到手段这样狠,一时也红了双眼。
好歹安顿了庆儿,七宝才跟同春回到了后宅房中。
原本摆了宋氏一道,七宝心里得意,可是看见了庆儿的惨状,那份得意却又荡然无存了。
同春知道她最受不了这些,心中十分后悔竟然带了她去那种腌臜地方,让七宝目睹了这些场景。
于是便温声地安慰:“庆儿其实没很伤着,不过是点子皮外伤,看着怕人罢了。大夫已经开了药,说只要养个三两天就好了,庆儿还说要来给姑娘磕头呢。”
七宝呆呆地不做声,眼中的泪却是将落未落。
同春最怕她如此,毕竟哀戚过分,容易伤身。同春灵机一动,忙道:“今儿三太太说,是错听了谁的话,她怎么竟不敢说似的?”
七宝听见这句,才总算回过神来:“还有谁?谢知妍如今在府内,太太最初只怕是怀疑因为她的缘故……可是反而得了她的指点,不然的话,太太慌张之中,怎么会那么细致地查到庆儿去过镇抚司?拷问庆儿庆儿不肯招认,居然还拿庆儿来诈唬我,哼,必然是谢知妍在背后给三太太出主意呢。”
同春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表姑娘也太阴毒了。”
“阴毒?”七宝垂眸道:“她阴毒的地方还有呢。”
次日,秀儿打听了消息,原来今儿一早,张进忠果然给镇抚司放了出来,镇抚司的人也刁钻,竟要王昌亲自去领的人。
那张进忠在镇抚司白白地吃了这番苦头,就连镇抚司里没有官职的小吏也能一脚踢死他,突然见这些当官儿的都跟王昌熟络招呼,哪里还敢怠慢分毫?
以后宋氏自然也不敢再动七宝的人了,毕竟同春都说了,永宁侯跟府内的人都熟悉,怎还敢再冒一次险?
巧儿也去了后院一趟,回来向七宝说,庆儿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让她不用担心。
七宝听了后,仍是恨恨:“早知道他们如此对庆儿,就不该这么早放人。”
于是收拾妥当,便去给张老诰命请安,还没到上房,却见谢知妍一身鲜亮满面春风地走了出来,原来今日她正是要回家去了。
七宝原本见了她,心中自然而然有种天生的悚惧寒意,但一想到她在背后使坏,害庆儿伤的那样,那股寒意便变成了憎恨之意。
两人一个从北而来,一个往南而行,就在廊下碰了个正着。
谢知妍先止步,望着七宝说道:“表嫂委实的好手段啊。”
七宝转头:“你说什么?”
谢知妍噗嗤一笑:“你敢说忠哥儿被镇抚司捉拿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
七宝说道:“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算卦的了?”
谢知妍挑眉:“你不承认也就罢了。只是我倒是也对你刮目相看,本以为你傻呆呆的,太太一吓唬你,你必然就忙不迭地招认了,没想到居然还稳稳地将了太太一军,可真是深藏不露呀,大家都以为你是个蠢笨没心机的,却都是小看你了。只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用这些手段把表哥勾住的呢?”
七宝说道:“我的手段当然很多,可惜的很,就算我一一都告诉了表姑娘,表姑娘再学的炉火纯青,夫君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张制锦毫无疑问就是谢知妍的软肋,听了七宝这句,谢知妍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却仍轻笑道:“你得意什么?表哥如今不过贪图新鲜,等有朝一日他不觉着新鲜了,你就是他脚下的泥。”
同春听了这几句话,虽然面对面,却简直不敢相信,从这个身份尊贵的大家闺秀嘴里,居然会说出这种恶毒阴损的话来。
心头气往上撞,同春几乎按捺不住,忙看向七宝,却突然怔住。
面对谢知妍恶毒的诅咒,七宝神色淡定道:“表姑娘还真的改行算卦打卜了?不劳你操心,夫君喜欢我一日,我且受用一日罢了。”
七宝说完了,迈步要走,突然又转头道:“只是可惜了表姑娘,你整天在夫君眼前晃来晃去,他却丝毫也不觉着你有半分新鲜,这可如何是好?啊对了,你上次送去别院的点心,他一口也没吃还吩咐我扔了,不过我不喜欢浪费,就替他笑纳了,不得不说,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呢……不过我奉劝表姑娘,以后出了阁,就把那份心收一收最好,免得你的未来夫君也会觉着你不新鲜。”
谢知妍的脸色已经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
“你、你说什么?”她瞪着七宝,浑身发抖。
同春则看着七宝,不知道自己是该害怕,还是敬服,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娇滴滴的姑娘、动辄就哭的女孩子,居然会把对方恶毒的话变本加厉尽数奉还回去……
又见谢知妍如此,同春生恐谢知妍失去理智,又知道动粗的话七宝绝对占不了上风,于是赶紧往前一步,挡在她跟前以防万一。
七宝见同春保镖似的立在旁边,越发有恃无恐了,昂首迈步往前。
同春得意地看一眼崩溃边缘的谢知妍,忙不迭地跟着七宝去了。
身后传来谢知妍失控的叫声:“周七宝!”
声音如此之大,把远处的两个丫鬟都吓得忙站住脚,东张西望,不知所措。
七宝却头也不回,昂首而去。
——
同春颠颠地跟在七宝身后,心中得意之情几乎满溢出来。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突然间踹翻了一只爪牙锋利的狐狸。
同春笑道:“姑娘,我也算跟了你一辈子,居然不知道你的口齿竟厉害到这种地步,方才真是太解气了。”
七宝却并不言语。
同春起初只顾高兴,并没发觉什么,等察觉不对,忙紧走两步,却见七宝的眼中朦朦胧胧地,仿佛竟有泪光。
明明是占了上风,怎么是这幅模样?
同春忙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
七宝却转开头去,抬起袖子将眼中的泪拭去:“没什么。”
同春心中惊疑不定,拉着七宝的袖子道:“姑娘……”
七宝反而笑道:“慌什么?你就当我是喜极而泣罢了。”
这日黄昏,靖安侯从城外回京。
原先宋氏因为张进忠进了镇抚司的缘故,急得上蹿下跳,又不敢让张老诰命知道,便派人紧急出城,将消息传给靖安侯。
若是其他的衙门捉人,自然要瞧在张府的门第、以及靖安侯的身份上,不至于敢伸手的,但这是镇抚司,莫说是捉人,就算把人即刻杀了,他们也当得起。
所以宋氏急得两眼发黑。
靖安侯回来后,见张进忠已经平安无事,总算也能松一口气,于是又问详细。
宋氏只说是王昌跟永宁侯有些关系在,所以才闹出了这件事。
靖安侯听后,皱眉道:“裴宣那个人,虽然有些真才实干,据说人也长袖善舞,但不知为什么,对咱们府内每每针对,从上回制锦成亲当日他执意来捉人就看的出了,如今竟然又撕破脸做这种事。”
宋氏忙说道:“我也正是因为知道锦哥儿跟他不对付,所以也没敢去请锦哥儿帮忙。”
靖安侯扫她一眼:“怎么我进门的时候听说,你还叫人打伤了一个制锦媳妇的陪房小厮?”
宋氏原本把自己诈唬七宝之事隐瞒不提的,见靖安侯提起来,这才把谢知妍指点,自己误以为是七宝,质问未果等等,一五一十地说了。
靖安侯听后,微微眯起双眼。
宋氏说道:“还好那王昌顶用,如今进忠有惊无险地回来,倒也罢了,唉,我是看出来了,咱们这个新奶奶,虽看着娇滴滴的风吹就倒,实则连她身边一只猫我都摆布不了呢。”
靖安侯笑了笑:“锦哥儿看上的,自然不是寻常的俗人。”
宋氏正纳闷,靖安侯道:“你去叫个人,把制锦媳妇给我叫来。”
“叫她来又做什么?”宋氏忙问。
靖安侯道:“你叫她来就是了。不必多问。”
宋氏更是不解,虽猜到大概是为了张进忠的事,却也不知靖安侯要叫七宝亲自过来到底是干什么,只得派了个心腹丫头,让去请了。
不多会儿七宝来到,入内拜见公婆,靖安侯对着宋氏使了个眼色。
宋氏知道靖安侯是让自己往屋内回避,更加的心跳,却只得乖乖地走到了里屋套间。
七宝因为低着头,没有看见宋氏离开,只听到耳畔靖安侯说道:“你很能耐啊。儿媳妇。”
七宝的心一跳,轻声问:“老爷在说什么?”
靖安侯望着她娇怯怯的样子,难以想象竟是个有心计能抗事的厉害角色。
靖安侯轻声道:“你婆婆信了你无辜,我可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