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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蹲着的苏满树仰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坐着吧,药马上就熬好了。”
“马上就好了?”南巧愣住。这药据唐启宝说,要熬上一个多时辰呢,可是她刚刚睡着前,也不过才过了一小会儿,也就是说,她竟然在熬药的时候,整整睡了一个时辰。
南巧不好意思,跟苏满树抱歉:“对不起,我睡着了。”
苏满树正将蒲扇放到一旁,掀开了药罐盖子,听见南巧说话,他回过头,笑道:“我见你睡着了,没忍心打扰你。刚刚吓到你了,没事吧?”
南巧摇头,她自然是没事的,她都差点把苏满树推倒了。
苏满树看了看药罐里的药,开口说:“已经好了,可以给顾以端过去了。”
南巧站在一旁,看见苏满树垫着厚布,单手拎起药罐,往碗里倒药,她吓了一跳,急忙叫着:“我来,我来!”
苏满树的手还伤着呢,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弄呢。
苏满树倒是不在意,并没有让南巧帮忙,动作娴熟的往碗里倒好了药,把药罐里的药渣和燃烧的药炉也顺便一起处理好了。
弄好一切,他正要去端药碗,准备送进去给顾以。南巧立即上前,从他手里抢过药碗,也顾不上烫手,转身就往顾以家里跑。她边跑还边喊:“你歇着,我来,我就来就可以。”
见南巧跑的跟一只小兔子似的,苏满树忍不住摇摇头笑了,自言自语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家家。”
他知道南巧是好心,她是不想让他伤了手还要干活。他抬腿迈步,跟着南巧一起进了顾以的家门。
顾以并没有睡着,南巧刚才在外面喊的话,他隔着一道门,听得清清楚楚。话音刚落,南巧就端了药碗,一路小跑了进来,动作很快,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她迈过门槛,进了屋后,便没有再跑,端着药朝着顾以走了过去。
因为刚才的小跑,她把药碗递给顾以时,小脸红扑扑的,气息还有些不均匀,“药熬好了,你趁热喝,别烫到。”
“谢谢嫂嫂。”顾以拱手作揖,从南巧手里接过药碗,不经意间抬头,朝着南巧看了一眼。
南巧并没有注意到顾以的眼神,因为苏满树已经跟着她进来了,她已经回头去看苏满树了。
苏满树问了顾以的伤势,“你安心养伤,什队里的事情有我,不用操心。”
“多谢苏大哥。”
苏满树看了一眼南巧,又继续跟顾以道:“你今天的药,是你嫂子熬的。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你嫂子说,不用跟她客气。”
顾以抬头,又朝着南巧道了声谢,南巧急忙摆手:“不用跟我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叫我就可以。”
“谢谢嫂子。”
顾以喝了药之后,苏满树就带着南巧离开了。
因为顾以就住在苏满树的隔壁,没走几步,两个人就到家了。南巧先开了门,然后侧身,让苏满树先进去。
苏满树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犹豫,进了屋子。南巧随后进了屋,跟在他身后,小声开口:“苏满树,我帮你换药吧!”
苏满树手臂上的伤不算严重,只敷了药,绑了绷带。她之前问过苏满树,原来军医已经嘱咐过,让他平日注意伤口,每天换一次药即可。
听见南巧要帮他换药,苏满树一时不知所措,连忙拒绝:“不是什么大伤,我自己也能来。”
“你的手臂受伤了,怎么换药?”南巧不服,固执的走到苏满树身边,伸手要拆他手臂上的绷带。
见她执着,苏满树也没有再坚持,便依着她的性子,让她弄了,还顺手指了敷药放置的位置。
南巧在苏满树指引下,在柜子里找到了敷药和干净的绷带,又拎着剪子,朝着苏满树走了过去。
她原本是想拉着苏满树坐在桌子边上药的,可是比量了一番,发现桌子那里实在是狭窄,不方便施展,最后直接拉着苏满树坐到床边。
苏满树倒是由着她,她怎么指挥,他就怎么做,很是乖顺的坐下。
南巧先是伸手,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苏满树手臂上的绷带,待看清伤口时,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臂上,那条伤口长长一条,腥红一片,皮肉分开。他的伤口并不齐整,疤疤癞癞的,可能已经开始愈合,分开的皮肉似乎又要往一起聚。这样的伤口,将来肯定要留下一条疤痕的。
南巧皱眉,忍不住抱怨:“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伤得不重?”
苏满树道:“这伤口很浅的,算不得重伤,军医都没有给我开药喝,哪里严重了?”
南巧忍无可忍,直言不讳,“你这是仗着自己年轻,身强体壮的,才会这么无所谓。你若是不好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等到年老了,到时候有你的罪受着!”
南巧说话时,苏满树一直看着她,神情很认真,表情有些复杂。等她说完话时,苏满树无所谓的道:“枯骨沙场,马革裹尸,活到年老,于我而言,是奢望。”
他这话,直接把南巧说愣了。
只见南巧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就跟西北边疆盛产的葡萄似的,黑亮饱满,让他顿时就想起了葡萄入口时,香甜润口……
苏满树发觉自己又想远了,掩饰掉尴尬,见南巧因为他的话有些不安,立即安抚她:“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只是觉得,年老是太久远的事情,设想起来也会很累,不如不想。”
南巧的眼睛酸酸的,她不想听苏满树说这样的话。
可是,她又知道,苏满树说的这些话,在随时会有战乱的西北边疆,是多么的现实。
他们是将士,就算是依照着戍边屯田的政策,他们依旧要征战沙场,守卫边疆,枯骨沙场,马革裹尸,也许就是他们的宿命。
南巧嘴唇微动,小声的呢喃:“苏满树,我不允许你死,你要给我活着,好好的活着。”
苏满树被她这副认真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抚着她的发顶,柔声承诺,“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着的。”
南巧任由他摸着自己的头发,咬着嘴唇不说话。她怕,若是她若是再开口,肯定会哭出来的。
苏满树收回手,目光从南巧身上移开,落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南巧听见他说:“就算我死了,我也会把你安顿好的,别担心。”
☆、第26章
苏满树的话,像是锤子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南巧的心头。她不喜欢他说到“死”这个字,一点都不想听到。
她梗着脖子,无理取闹,“苏满树,我不许你胡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我你会活着,说到就一定要做到!”
苏满树唇角带笑,歉意的哄她:“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会活着的。这好好的,又被我弄哭了,乖,听话,别哭了!”
南巧这才发觉,不知不觉时,她竟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她气恼自己不争气,遇到事就爱哭,胡乱的用衣袖抹了眼泪,低头,不理苏满树。
她虽然生气,却没有忘记正事,伸手把苏满树的胳膊抱了过来,仔细的给他的伤口敷药。她的动作很轻,整个人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有手指轻轻的挪来挪去。
苏满树的伤口本就在愈合状态,偶尔会有些痒痒的。南巧的手指触碰着他的伤口,他一时间分不清,他的手臂上传来的痒意,究竟是伤口在痒,还是因为南巧的手指碰触?
南巧上药的动作很不熟练,显然她以前并没有做过这种活。看着她嫩白纤细、滑腻如玉的手指,苏满树叹了一口气,不由的心疼南巧。
究竟是怎样狠心的爹娘,会让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远道嫁到他们这种荒凉之地呢?
因为苏满树很配合,南巧很顺利的帮他敷好了药。但是,在帮苏满树缠绷带时,南巧就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
苏满树用的绷带是军营绷带,质地很好,呈白色,看起来很干净。但是这些绷带到了南巧手里就极其不听话,她原本想要模范之前拆下来的那根绷带绑上,但是左弄右弄,缠着缠着,绷带就松松垮垮的,根本就起不到勒住伤口的作用。最后,那些绷带甚至在她手里打了结,乱成一团。
南巧对着手里的绷带,简直是欲哭无泪。明明拆开苏满树绷带时,她还特意记了样式,看起来极其的简单容易啊。
正当她对着那些绷带愁眉不展时,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是苏满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他宽厚结实的大手,从她手里把那些绷带拽了出去,然后低着头,自顾自的开始捆绑伤口。
南巧站在他身边,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只见苏满树单手拎着绷带,用牙齿借力,左右缠绕,很快就将受伤的手臂绑好了。
南巧愣了,因为苏满树的动作非常的快,几乎在她还没来及看清楚究竟时,他的手臂已经包扎完了。
苏满树系好最后的节扣,看向南巧,笑着问她:“想学吗?”
南巧猛地点头,她想学,非常的想学。
她的两只手,竟然不如苏满树一只手加一口牙好用。
苏满树朝她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拿出一段绷带,耐心的掩饰:“绑绷带并不难,你做不好,是因为你不知道其中技巧。你看,这么做,很快就能绑上了。”
南巧握着那节小绷带,像过家家似的,一圈圈的缠绕,把枕头绑了起来。
苏满树对她的作品很满意,夸赞道:“南巧,你学的很快,第一次就能绑的这么整齐,不容易的。”
南巧挑眉,知道他言不由衷,愤愤不平:“你就骗我吧,我绑个枕头算什么啊!你可是一只胳膊受伤了,还能自己给自己包扎呢!”
苏满树笑着安抚她:“我没有骗你,你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我第一次包扎的时候,还不如你呢。”
听到苏满树说到了以前的事情,南巧不由的有些好奇,忍不住想听他继续讲。
苏满树却眉头蹙起,敷衍的说了句:“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南巧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