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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缩缩脖儿道歉,“我失言了。”
他微笑,和她靠得更紧密一些,“不过你的话没说错,我爱谁,就对谁掏心挖肺。不管外头怎么折腾,在你跟前只是寻常丈夫。”
他气息融融地,心头火热,不知花了多大的力道才克制住自己。一个被窝里躺着,全拿来闲聊,实在可惜了的,但又不敢莽撞,头一次应当找个美丽的地方,要有花有月,绝不是在这简陋的驿站里。
只是难耐,连吻她都不敢,怕一点火星子就把人点燃了。她似乎根本不懂他的痛苦,至多有些害羞罢了,僵直躺着不太舒服,一条腿往前一伸,嵌进了他心窝里。
他震动了下,蹙起浓眉,“别乱动,仔细出事了。”
她被他夹住了,不好动弹,觑了他一眼,他鬓角有汗,表情不耐。她识相地归置好手脚,后来就不说话了,只听见他的气息在她头顶咻咻,她慢慢睡着了,他也追进了她梦里。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认识,会随时间推移不断加深,他在她心里,慢慢变成一个神通广大的角色,即便怀宁的粮仓被硕鼠运完了,他在很短的时间内也可以重新使之运转起来。老百姓吃了两顿饱饭,民心也逐渐安定了,见他经过跪地磕头,“王爷,您是活菩萨”……百姓只认那个让他们不挨饿的人。
他把一切布置好,就带她返回南京,来的时候走陆路,回去改走了水路。
一叶轻舟在山水间摇曳,婉婉有时候去找他,他点着一炉香,闲适地坐在窗下看书。见了她招招手,她在他对面跽坐下来,他把香案挪开,然后拍拍身侧的位置,请她坐过去,以便耳鬓厮磨。
婉婉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漂泊无主,哥哥虽然亲厚,但他们有他们要忙碌的事,她想见他们,不是随时能见着。比如大哥哥得病那阵子,太后不许后宫女眷去探望他,所以直到他驾崩,她也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婚后才知道,这世上只有丈夫会围着你转。她惯常寂寞,现在有了他,似乎日子逐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
她跟他回了藩王府,以后那座长公主府大概就得空关着了。马车进了坊院,隐约听见吵嚷声,打帘看,家里大大小小都在门前候着呢。澜舟和澜亭上来打千儿,“阿玛和额涅一路辛苦。”
他搀她下车,澜舟很快扶住了另一只胳膊,扬着灿烂的笑脸道:“额涅上怀宁,儿子是其后才得着消息的,要是早说,儿子一定随侍,伺候额涅左右。”
良时对他的殷勤感到别扭,“看来你的课业还不够繁重啊。”
澜舟脸上黯淡下来,婉婉觉得他阿玛不近人情,忙安抚道:“就是怕打搅你,才不让告诉你的。那头闹饥荒呢,人又多,又不干净,你到了那里怕不好。”
他才有了笑模样,“儿子知道额涅为儿子着想……先前听说灾粮全被人侵吞了?那个没王法的,真坑苦了百姓!”一面扶她进门,一面道,“额涅,儿子已经读到《礼记儒行》了。温良者,仁之本也;敬慎者,仁之地也……回头我背给额涅听。”
良时面色不霁,这是什么儿子?他一出现就占据婉婉的全部视线,自己竟又变得可有可无起来了。只是目前不好发作,看着那小子额涅长额涅短的,和他这个阿玛除了那一声请安,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了。
太妃上寺里进香去了,不知道他们今天回来,他无事可做,被冷落在一旁。视线一扫,扫见了澜亭。
“亭哥儿,你的课业如何了?《孙子兵法》的谋攻篇,背全了没有?”
澜亭像海子里的鹿,愕了半天,眨巴着眼睛冥思苦想。前面背得还算顺溜,到了用兵之法,就开始胡背一气。
“五则倍之,倍则攻之……”
他阿玛狠狠呸了一声,“是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你这个糊涂虫,这么长时候了,这句死活背不出来,你是干什么吃的!”
婉婉见他骂孩子,自己也有点怕,瑟缩地看看澜舟,“你给亭哥儿说句好话吧。”
对于澜亭挨骂,几乎是家常便饭,他一点都不感到惊慌,上前拱了拱手道:“阿玛息怒,昨儿外谙达嘉奖亭哥儿了,说他骑射了得,比儿子都好。”
他阿玛根本连听都不要听,外谙达瞎了眼才会这么说!
澜舟见无果,又换了个方向:“近年大小琉球不断扰攘,上月登威海卫掳掠,惊动了朝廷。阿玛还不知道,皇上钦点都指挥使谈谨出战,荡平蛮夷……”言罢略一顿,“东厂提督肖铎随军督战,两日前水师已经从天津码头出发了。”
所以果不其然,肖铎不愿留在京城,这是打算来一出死遁了吧!也好,一桩心病根除了,他此一去定然有去无回,因为即便再回京师,那个举足轻重的位置也不一定是他的了。
他转过头看婉婉,她的神情有些哀凄,大概在为京中那为数不多亲近的人逐个分崩离析,感到痛心吧。澜舟有意在她面前提起,也是为了让她死心。她果然怅然一叹,“死的死,走的走,到底曲终人散了。”
她站起来,让小酉和铜环扶着,回她的院子去了。
如果音楼还活着,借这个时机逃到海上,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吧?他们和她早断了联系,内情她全不知道,只有靠自己臆测。最好都活着,情愿他们在别处安身立命,也不希望是肖铎绝望后的孤注一掷。相比两个都死,留下一个也好。
铜环备好了香汤,让她沐浴洗一洗连路的尘土。她慢慢坐进水里,隔了一会儿问府上几位庶福晋,是不是都打发了。铜环说是,“三位主儿都上松江府去了,太妃原本想让陈庶福晋家去的,她没答应。说自己终究有了名分,回去也不招人待见,还是愿意和那两位一道,横竖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丫头出身的,自小进王府伺候太妃,后来做世子通房,又升了庶福晋,对于那样的人家来说,是天大的体面。现在要是忽然回了娘家,话就变成“讨不得主子欢心,被人轰出府了”,亲人大概真会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她说算了,“听她自己的主意,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又问,“两位小爷那里,有什么说法没有?把他们的母亲远远打发了,他们怨我么?”
小酉拿皂角给她洗头,一面道:“有什么可怨的,上松江府照样呼奴引婢,不比寄人篱下好么。王爷又不搭理她们,戳在眼窝子里,也是各自难受,还不如去了,活得自在些呢。两位小爷留下,已经是殿下的恩泽了,他们知道好歹,不会怨怪殿下的。”
但愿如此吧,只不过母子终究是母子,就算嘴上额涅叫得亲,心里怕还是惦记母亲的。等再大些,会恨她不容人……这也没法儿,她总有心眼儿窄的时候,贵为长公主,还要和人分男人,那天底下的寻常女人们又怎么活?
草草洗漱了出浴,太妃礼佛回来还是要拜见的。如今到了这府里,正经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再不能拿大了。
她从屏风后头出来,穿着薄薄的春衣,头发湿漉漉披散在肩上,那料子因沾了水,隐约可见里头的景象。抬眼见他来了,并未察觉不妥,只问他太妃回来没有。
他说没有,摆手让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自己上前来,拿巾栉仔仔细细替她擦干头发。
湖风轻拂,吹得窗下竹帘嗒嗒作响,她偏身坐在瓷凳上,他的手温柔在她发间穿梭,半晌道:“肖掌印此一去,怕是再也不得回来了,你会难过吗?”
她回过身来,仰脸看他,“那就是说音楼还活着,对吗?”
他颔首,“福船那么大,哪里藏不下一个人!他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决意出海的。”
她惘惘的,低下头,轻薄的领褖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似乎是在调整情绪,想通之后便释然了,“他们相爱,海角天涯,活着就好。只是可怜皇上,他应该也很喜欢音楼,不过帝王权术,常常把感情掩盖住了。他瞧音楼的时候,那眼神是真的,我看得出来……”
他听后一笑,“你能分辨眼神么?那瞧得出我心里的想法吗?”他拉她起来,和她面对着面,离得很近,眼睛定定望着她,“瞧出什么来了?”
一圈灿烂的金环,云山雾罩似的扣住漆黑的瞳仁,她才发现他的眼睛那么好看,黑白分明,纯净得像个孩子。
她忽而一笑,“我瞧见了……”
他追问:“什么?”
“有眼屎!”
她一时兴起脱口而出,忘了自己是尊贵的公主,这种粗鄙之语不知怎么没能刹住。他大大惊惶,腾地红了脸,她也顾不得后悔了,捂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丢人的事,怎么得了!他慌忙转过身去,拿手一触才知道上当了。她笑得花枝乱颤,他恶向胆边生,伸手便去拿她。她灵巧躲避,无奈春衫太薄,牵住了一只袖子,她顺势一褪,竟把罩衣脱下半边来了。
这下玩得太过了,她两颊绯红,他却被这曼妙的曲线和洁白的皮肤照花了眼。她进退不得,咬着唇拽那衣袖,他就像风里的柳絮,气流一个回旋,似乎就能把他带出十万八千里似的。
他迷乱找她的唇,她起先还闪躲,然而不知什么时候,两臂已经交错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高,她矮,软鞋踩上他的皂靴,靴面上细碎的米珠沙砾一样,透过鞋底印在她脚心。她轻声叫他,“良时……”
他嗯了声,两眼蒙蒙看着她。
她说:“不要背弃我。”她只是害怕,要再确定一下,然后凑上去吻他,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深爱他。
他曾经憧憬过很多次,以为眼前这一切永远不可能发生,但是现如今切切实实,让他又惊又喜。只是她心重,这种时候依然不忘记肩头的责任,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妥协了,这江山不夺也坚持不了多少年了,索性再等一等,等镇安王也好,乌思王也好,他们出兵了,他再借勤王的名义正大光明攻入北京……总之,别伤了她的心。
他无可奈何,怪道人家说了,老婆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