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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杯酒楼的酒菜质量那是不必多说的,一行人吃饱喝足之后,季黎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左右今日是休沐,她时间多,这只差最后一个长乐长公主府的于亭松了,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就当打发无聊时间便好。
谢云邵没有和季黎在同一间房里用饭,他和许晋同姜希白坐在一起,身边还有其他几个官宦子弟。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又没什么事儿做,少不得摆些什么话来挥霍无聊岁月。
几人先是对于端肃小伯爷盛行的遭遇表示了由内至外的同情,又对赵裴扬扫大街挑大粪的下场表示沉沉的唏嘘,而后便对姜希白逃过一劫的幸运表示了一番热烈的祝贺。到后来便混不吝地说起了花街美人儿来。
“听说花街的春玉楼来了个美人儿,不知道你们知不知晓?”许晋同将杯盏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他的眼中泛着光:“我这些日子一直待在揽花苑,倒是还没抽出空去瞧瞧那位春玉楼的美人儿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传言一般诱人。”
周围的几个小纨绔听到许晋同说起春玉楼美人儿,来了几分兴致:“那美人儿也不知能不能与揽花苑紫菀姑娘一较高下。”揽花苑紫菀姑娘在京都圈子里算是活跃的人物,人长得美性子更是一等一的好,再加上是个清倌儿,不少人都对她颇为垂涎。
这般说着话,除了谢云邵和姜希白外,其他几人皆是一副向往之色,许晋同捻了一颗葡萄丢尽嘴里,顺带着将装着葡萄的碟子推到了谢云邵面前:“唉,你往日不是最喜欢吃这葡萄的吗?今日怎的动也不动,连个眼神都不分一个?”
谢云邵听见许晋同的话反射性地低头看了一眼白玉盘中的圆滚滚的葡萄,只觉得喉咙一疼:“最近喜欢上了吃梨,不想吃葡萄了。”他才不会告诉他,自打那次在千杯酒楼被季黎一颗葡萄差点儿噎死之后,他就对这玩意儿敬而远之了,他怕自己真死在一颗葡萄上!
许晋同本就是随便问问,不甚在意地又捻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待到咽下去之后方才接着道:“唉唉唉,你们这怎么都突然变了喜好?姜兄也是,往日你若是听见美人儿的话头可是兴致十足的,今日怎么一直板着张脸呢?”
姜希白没有说话,沉默地端着酒杯慢慢饮着,这般无味无趣的模样直让许晋同索然无味,谢云邵又是个从来不逛花街的,他和他说起美人儿来也没什么意思,遂和其他几个官宦子弟慢慢地谈了起来,当然这话题依旧围绕着花街春玉楼的新来的美人儿和揽花苑的紫菀两人。
听着耳边略显低俗的话,谢云邵猛地的灌了一杯酒,没有共同话题,只觉得烦躁无比,他随意地与许晋同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雅间,站在围栏前低看着大堂里的食客,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难免入耳,谢云邵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那房间外面候着两个侍卫,谢云邵站在门前他们也没有阻拦,他敲了敲门,门扉很快便被拉开,入目的便是尔宜那张熟悉张扬的脸。
“原来是宁世子啊,你请。”尔宜侧身让谢云邵进了房内。
季黎坐在窗边的圆凳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书,谢云邵慢踏踏地走过去,季黎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翻阅着手上的书。
“你在看什么?”
“书。”
简简单单地只回答了一个字,谢云邵磨了磨牙,他当然知道是书啊,他明明想问的是看的什么书啊!
“你……”
季黎抬头看了他一眼:“站着做什么?坐。”
谢云邵也不客气,可以说是相当不客气,他搬了个凳子放到季黎对面,乖乖巧巧地坐下,手肘放在窗沿上,手掌托着腮,一双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季黎身上看。她的身上有着上位者浸润出来的威仪,再加上那一身玄袍玉冠,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的威势,但当你剥开那一层气势凛凛地摄人威严,你便能瞧见那张精致清冷的脸,眉眼隽雅,般般入画。
谢云邵呆呆地看着,心头热流划过,真好看,真漂亮。
他这般想着,竟是心神不受控制地说出了声来,季黎正在翻书的手微顿,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书面,总算是轻轻地将书合上放在了矮凳上,她站起身,窗外吹来的风卷起了她的衣角,她不慌不忙地抬手压了压,眉头舒展低眸看着他,唇角微勾,心情颇好:“谢谢你的夸奖。”
声音泠泠入耳,谢云邵惊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带着挡住了自己的脸,心虚地偷瞄着季黎,恰巧与那深暗的目光的对上,整个心似乎都颤了颤。
对着这样的目光,谢云邵不由想起那个梦,一身红装芳非妩媚,好看的不得了,当然那个时候他压根儿就没有心思欣赏就对了,现下回想起来却觉心神摇曳。
“不、不客气。”
季黎轻笑一声走至垂帘后的床榻,她半躺在上面:“尚早,本官打算小憩片刻,你自便。”说完也不待谢云邵回答便兀自闭上眼睛。
谢云邵本想回答个好,最终只能憋在嘴里吐不出去。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尔宜在他进来后便出去了,整个房间安静的不像话,只除了下面街道上传来的杂音,他轻手轻脚地关好窗户,磨磨蹭蹭地走到垂帘边,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里面。
宁世子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明情绪来,他摸了摸心口,又摸了摸自己额头,完了完了,他一定是生了重病,这般想着,宁世子心一沉,满脸严肃。
思索半晌无果,他搬了凳子坐在垂帘外,撑着脑袋发呆。
季黎只闭着眼歇息了半个时辰,房门吱呀的声音传来,她睁开双眸起身揉了揉眉心这才看向进门的尔宜。
尔宜快步走了进来,很明显有事禀报,大人两个字尚未叫出口,就见季黎抬手制止了她,声音压得很低:“嘘,这边说。”轻轻掀起珠帘,又轻手轻脚的放下,尔宜惊讶地看着她,这才注意到坐在珠帘边红柱旁已然入睡的谢云邵,季黎已经走至了窗前,尔宜眼中蓄满惊色,半是惊叹半是稀奇地打量了谢云邵许久方才放轻了脚步去了季黎身边。
“何事?”
尔宜压低了声音:“大人,于亭松于公子在揽花苑。”
“大白天的去花楼?”对于于亭松,季黎的印象只堪堪停留在谢云邵狐朋狗友这个定位上,其余的也没有多加关注,初初听闻他大白天的去花楼,冷不丁的还有些诧异。
尔宜低低笑了一声:“大人有所不知,人家花楼白日也是有营业的,只不过晚上人更多罢了。”
季黎对于花楼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将窗户半推开转移了话题:“安宛秋呢?”
“在雅间休息。”用了饭之后,她嫌人碍事就打发出去了。
“让她领人去花街查找于亭松的踪迹。”季黎手搭在床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木面儿,窗外的风叫她彻底没了睡意,脑子里一片明晰。
尔宜啊了一声,她与季黎说是上下级关系实则可称姐妹,两人之间没什么过多的拘束,无论是什么话皆是敞开了说,她心中不解自然直接问了出来:“可是大人,咱们已经知晓了于亭松的踪迹啊,他现在就在揽花苑头牌紫菀的房间里。”何必再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叫安宛秋再去找呢?
季黎眉眼微动,深如碧谭:“本官对那位春玉楼初来的美人儿很是好奇。”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是浅浅一点,尔宜便明白了,她哦了一声,纠结道:“大人是怀疑,她是高昌派来的……美人儿?”
“不,我怀疑,她是高昌第一训练营的冰枫。”季黎轻哼了一声,她想起往昔那位死在她手上的冰蜘蛛,内心涌起一股兴味来,手指摩挲,这个冰枫……不知道是不是一如冰蜘蛛般无趣呢?
尔宜瞧着季黎的神态便知晓她对那冰枫有很大的兴趣,轻笑道:“大人,冰枫说不定比冰蜘蛛更加没有意思呢。”
季黎也微微笑了笑:“是吗?”
“蜘蛛?哪里有蜘蛛?”睡的迷迷糊糊的谢云邵猛地睁开了眼睛,刷的站起身抬脚站在了先时他坐着的圆凳上,睡意全无。
尔宜正要开口却被季黎抢了先,她抬了抬眼,神色严肃,手指着上面:“正趴在你头顶上。”
尔宜:“……”大人,这么睁眼说瞎话真的好吗?宁世子不至于傻到就这么相信你吧?
事实证明尔宜真的高估了谢云邵,他还真就信了!
他僵着身子立在凳子上,愣是动都不敢动,额头竟是蓄起了冷汗来,就连说话都是微闭着唇尽量不让自己有大幅度动作:“头?头顶?怎么办?快快,帮帮忙,帮我弄下来!”
季黎自动忽视他投射来的求助目光,半靠在床前,微拧眉头做出一副自己无能为力的模样:“抱歉,本官也不怎么喜欢蜘蛛。”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帮你把那头顶的蜘蛛给弄下来。
谢云邵是真的动都不敢动,他什么虫都不怕,哪怕毒蛇他也敢捉,可就是对蜘蛛发憷,没由来地见着蜘蛛就害怕,尤其是蜘蛛沾到他身体的时候,他是连动一下都觉得胆战心惊,季黎不帮忙,谢云邵单纯地表示理解,毕竟蜘蛛这玩意儿太可怖了,理解理解,谢云邵这般想着,眼珠子便转向了抱剑看戏的尔宜。
尔宜看了一眼季黎,见人也正那余光看着她,连忙收敛心神,万分歉意地看向谢云邵:“实在不好意思,宁世子,我还有重要任务得立马去办,时间紧急,抱歉抱歉。”脚下生风,就差运起轻功飘出去了,大人现在要办‘正事’儿,作为一个贴心的好下属,她还是不要打扰了。
尔宜离开,屋内又只剩下季黎和谢云邵两人,季黎立在窗前看着谢云邵不言不语,谢云邵僵着身体也是沉默着一动不动。
“它现在已经趴到了发顶前面,再过一点点应该就能到你额头的地方。”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