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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惊寒抿着薄唇,沉目思忖,又再度看了看墙角的时漏,反手握了弦音的手。
“我没有时间了,这件事也没有时间了,你听我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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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
太医院院正跪在皇帝的龙座前方,给皇帝请脉。
并未查探出什么,只能查出是气血攻心所致。
皇帝蹙眉,扬手示意院正退下。
看来,只能明日让厉神医探了。
卞惊卓见状,又开了口,只是一改方才怕死求情之态,面色沉静了许多,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弧度。
“父皇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些庸医是看不出来的,这么多年不是都未发现,又怎么可能今夜就能看出什么来,也由此可见,这蛊不是一般人能解的,只要父皇下旨,不追究儿臣此次的罪责,并让儿臣继续坐太子之位,儿臣保证,明日就将解药给父皇,决不食言。”
皇帝沉着脸,根本不想再理他,示意持剑挟着他的那两个侍卫:“将人关去天牢!”
“是!”两侍卫领命。
卞惊卓却赖着不走。
“父皇,儿臣是念在我们父子一场,在最后给父皇机会,父皇若按照儿臣所说的这样做,大家都好看,父皇也能安然无恙,可若父皇。。。。。。”
“孽子!”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帝“啪”的一声拍案打断,“别忘了,你的小命还在朕的手上,信不信朕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2 第725章 大招在后面啊(2末)
就在众人以为卞惊卓肯定又会不知所谓地跟皇帝犟嘴,或者回他,他死了,他也别想活,大不了一起死之类的话时,卞惊卓出乎意料地回了一字:“信。”
他的确信。
当年会立下十六年后废弃他太子之位的旨意,这个男人就没有考虑过他这个儿子的生死。
枉他曾经得知他母舅给这个男人下了蛊,他还怪过他母舅,也怪过他母后,甚至好长时间不理他们二人。
虽然他母后跟他解释过,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了确保他将来的皇位,但是,他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他觉得,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这世上哪有妻子给丈夫下蛊,母亲给父亲下蛊的道理?
可是随着他长大,随着他懂事,随着他学会了宫廷争斗,尤其是当他得知竟然有那么一道秘密圣旨在的时候,他才彻底理解了他母舅和母后,甚至庆幸当初下了蛊。
不,比起庆幸,他更觉得遗憾。
若是他母舅再早几年给这个男人下蛊就好了,中蛊到蛊发要二十年,如果早六年七年下,就可以让这个男人在那道圣旨生效之前就一命呜呼了。
因为他恨啊!
刚才这个男人问他,是如何知道秘密圣旨这件事的,他没有说。
这件事是琳琅告诉他的,琳琅本是他的随侍婢女。
当初,他是大明大白将琳琅赐给卞惊寒的乳母,也就是李襄韵的娘做婢女的,而不是偷偷摸摸安插,所以,卞惊寒也不好拒绝。
毕竟是他的人,卞惊寒虽欣然收下,却提防得很,就让琳琅在其乳母的如意苑服侍,不用过问府中事。
他其实无所谓,他本也没打算让琳琅帮自己做什么,当时,就只是出于太子的仁德,随便那么一赐而已。
谁知,琳琅竟给他带来了这么个天大的秘密。
琳琅说是从卞惊寒乳母处得知的,乳母病重,整个人陷入了迷糊,将她当成了李襄韵,跟她说了这件事。
乳母是如何得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得知了这件事,他是不信的。
他告诉了他的母后和他的母舅,他们两人却是深信不疑,说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而且,卞惊寒母妃在世时,他父皇每夜都宿在卞惊寒母妃的寝宫里,立这样的圣旨完全可能。
他母舅甚至很肯定,说,绝对是真的,因为他了解他父皇,当年立他为太子,不过是因为要倚仗他们权家帮他披荆斩棘。
他当时几欲崩溃。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那一刻他有多难过,他后来就有多不甘,他有多不甘,他就有多恨!
他恨这个男人,他恨卞惊寒。
他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在百官的眼里是不孝、是大逆不道!
他不在乎,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是他的这个父亲无情在前,他做儿子的才会无义在后。
而且,历来君者为大,君者为天,君者为一切,只要他做了君王,这些百官他能捏住的捏,捏不住的废,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需要他们的理解。
“既然信,你还如此放肆!”
前方皇帝骤然出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转眸看了看时漏。
已丑时一刻。
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应该有宫人慌急前来禀报吧。
唇角略略一斜,卞惊卓没有回应皇帝的话。
皇帝又示意两侍卫。
两侍卫再次钳制着卞惊卓要将其带走。
卞惊卓依旧犟着挣扎:“如果父皇想等会儿七弟杀进来的时候,能以儿臣挡一挡,那就最好让儿臣留在这金銮殿里。”
众人大惊。
不少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情况?
就连权相都一脸震惊。
皇帝更是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对他的反应,卞惊卓很满意,弯了弯唇:“儿臣说,等会儿七弟会来给父皇请安,这许久不见,想必父皇也挺想他的吧?”
众人这才敢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现场一片骚动。
原来这个男人的大招在后面啊!
皇帝脸沉得吓人。
眼梢一掠瞥向禁卫统领。
禁卫统领领命,转身便走,列队中的常将军也出了列,还未有下一步举措,卞惊卓已先悠悠然开了口:“没用的,来得及吗?”
一字一字尾音拖得极长,得意之色尽显。
禁卫统领和常将军对视一眼。
来不及也得拼尽全力不是。
两人都快步跑出了金銮殿。
横在卞惊卓颈脖上的两柄长剑又朝喉咙推近了几分。
卞惊卓也不惧,等着。
大殿中原本就凝重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人人都提起了一颗心,人人自危。
禁卫统领出去不久,就有纷沓的脚步声响在金銮殿的门口,众人还以为卞惊书就杀进来了,皆慌错转眸。
待脚步声的主人们鱼贯而入,才知道是进来保护圣驾的禁卫们。
看着这些禁卫长剑大刀在手,一排护在皇帝龙座之前,两排护在百官周围,门口还有多人罗列把守,百官们才稍稍放了那么一点点心下来。
真的只能是一点点,若对方千军万马,若对方能破了宫门杀到这金銮殿中,这些禁卫也根本不是对手吧?
唯一庆幸的一点,卞惊卓在他们的手上。
还有权相。
皇帝似是也意识到了这点,示意了边上侍卫,两侍卫将手中长剑一转,直直指向了权相。
再无人说话。
所有人都等着这一场未知。
不对,不能说是未知,皇宫这边根本猝不及防,所以。。。。。。
所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没多久,但是对于殿中的众人来说,却是相当的漫长,门口终于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是深夜,殿中又静谧得没有一丝声响,所以,脚步声还未至门口,众人就听到了,且很明显,不是一人,是好几人。
大家呼吸一滞,再度齐齐转眸。
还未看到来人,只听到门口的禁卫长剑“唰唰唰”亮出来,众人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定是卞惊书真的杀过来了。
殿中的禁卫更是一个一个立马提高了警惕,举起兵器戒备。
卞惊卓因为被两柄长剑架在脖子上,无法回头看,但是,看到殿中众人和禁卫的反应,他就已经猜到了是卞惊书来了。
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下,他正暗自得意地等着人杀进来,却是听到了另一道脆生生的女声骤然响起:“禁卫大哥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淡定,淡定,他们是前来谢恩的!”
聂弦音!
卞惊卓瞳孔一敛。
饶是脖子上有长剑在抵,他还是愕然转眸,锋利的剑锋因为他的动作划过他的喉,他痛得眉心一皱。
禁卫将几人拦在了门外,门外夜色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只听到聂弦音还在叫,朝里厢叫:“皇上,奴婢是聂弦音,请皇上让禁卫大哥放行,没有危险!”
皇帝扬袖,示意禁卫:“让他们进来。”
当卞惊书走进众人视线,众人还是变了脸色,殿里的禁卫依旧保持着戒备状态。
让众人震惊的还有,跟着卞惊书一起的,还有皇后,不对,应该说前皇后。
此人不是应该在冷宫吗?
大家一头雾水。
权相敛眸。
卞惊卓完全难以置信,震惊地看着他们,看着卞惊书和他母后随着聂弦音,以及内务府总管,还有两个小太监,一起走了进来,手无寸铁,毫无杀气地进来。
“七弟、你。。。。。。”
末了,又看向前皇后:“母后。。。。。。”
皇帝抿唇凝眸看着这一切,没做声。
弦音对着皇帝一鞠:“皇上,他们母子二人是前来感谢皇上仁慈,不仅放前皇后从冷宫出来,并撤了书公子永世不能踏足京城的禁令,还准许他们母子二人离开皇宫。”
前皇后和卞惊书双双跪地。
前皇后手中拿着一卷明黄卷轴,一看便知是圣旨。
目光触及到那卷卷轴,皇帝微微敛了瞳仁。
“多谢皇上隆恩!”
母子二人叩首谢恩。
卞惊卓双腿一软,差点跌倒,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不能理解地看着这一切,摇头,轻轻摇头,一直摇头,一点一点的灰败从眼底深处透出来。